是陸白舟……


    居然是陸白舟偷了他的畫!


    陸白舟一直在跟他演戲。


    賊喊捉賊!


    鬱知死死瞪著陸白舟,問:“你早有預謀?”


    “是啊。”


    反正已經撕破臉了,陸白舟也不裝了。


    “鬱知,像你這種沒後台沒背景的窮學生,就該老老實實參加高考,以後找個能糊口的工作,甘於平庸過一輩子。”


    “藝術圈是上流社會的名利場,你再有才華,在這裏也不過是明碼標價的商品。”


    “我其實有很多辦法讓你進不了決賽,知道我為什麽留你到現在嗎?”


    陸白舟露出一個傲慢的笑容:“你不是天才嗎?那我就讓你這個天才為我鋪路。”


    “鬱知,你也別怪我,要怪就怪自己沒投個好胎,老天也是無眼,一個沒落戶的低賤beta,給你這種才華又有何用?”


    “貧瘠的土地是開不出鮮花的。”


    “鬱知,這都是你的命,你抗爭不過,你隻能認。”


    十幾年了,鬱知直到此刻才意識到,他其實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陸白舟。


    他從最開始就不是真心跟自己交朋友。


    對自己說的那些鼓勵的話,什麽“你的命運由你自己做主”、“原生家庭糟糕不是你的錯”、“是金子遲早會發光的”……原來都是空話,沒有一個字出自真心。


    陸白舟跟鬱家人一樣,打心底看不起他,認為是他低賤的存在。


    而自己竟然將陸白舟視作最好的朋友,從沒懷疑過他。


    鬱知感覺自己真像一個小醜,可笑極了。


    現場對陸白舟的“作品”讚不絕口。


    評委的一聲一聲誇讚傳到鬱知耳邊,像是有人拿著刀在剜他身上的肉。


    一刀又一刀,如淩遲一般。


    陸白舟得意洋洋,理直氣壯接受這一切。


    仿佛這一切誇讚和掌聲本就屬於他。


    陸白舟一邊笑著。


    一邊用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對鬱知說:“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保留顏麵的機會。”


    “隻要你現在離開,主動退賽,你趕出來那幅複製品就不會被展示。”


    “你可以避免一場公開處刑。”


    “怎麽樣?鬱知,我對你還是很好吧,你其實沒損失什麽,南星杯明年還會舉辦的。”


    鬱知想到那位處處跟他作對的工作人員、被刪了監控、以及以恢複數據為由,早上才讓他重畫的通知……


    陸白舟為了利用他得到金獎,還真是處心積慮。


    鬱知鬆開座椅扶手,倏地輕笑一聲。


    “陸白舟,其實你也挺可悲的。”


    陸白舟斂眸:“你說什麽?”


    “明明比誰都自卑,自卑到跟我光明正大比試的勇氣都沒有,還硬要裝出一副驕傲自信的樣子。”


    陸白舟好笑道:“我自卑?我有什麽好自卑的。”


    “現在輸贏如此明顯,該自卑的人是你!”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鬱知沒耐心跟陸白舟爭口舌之快,他冷嗬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


    認命?


    他不認。


    如果連他都不為自己爭,還有誰來為他爭?


    就算隻有一腔孤勇,他也不要忍氣吞聲,任人擺布!


    鬱知大聲打斷評委的點評:“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各位老師!”


    現場的目光頓時朝他看過來。


    在短暫的安靜中,鬱知指著大屏幕上的畫作,當著所有人的麵質問比賽方。


    “這是我的作品,昨天在畫室不翼而飛了。”


    “我想問問比賽方,它現在為什麽會憑空出現,還被標上其他人的名字?”


    現場一片嘩然。


    評委席上,一個京北知名畫家反問鬱知:“你說這是你的作品,你有什麽證據嗎?”


    鬱知如實陳述來龍去脈。


    “昨天我的畫消失之後,比賽方的三個工作人員和我一起去調了監控,邪門的是,隻有我畫室外麵那個監控的記錄出了問題,記錄被人為刪除了。”


    “比賽方讓我回房間等消息,說已經安排人在恢複數據,可是這一等就等到了今天早上。”


    “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比賽方給我兩個選擇,要麽退賽處理,要麽重新畫一幅。”


    畫家追問:“你畫了嗎?”


    鬱知回答:“我畫了。可惜時間有限,完成度遠不能及丟失的這一幅。”


    畫家看向主持人:“把他的作品調出來看看。”


    主持人麵露難色,看向台下的領導。


    領導點了點頭,主持人才照辦。


    大屏幕畫麵一切換,鬱知的作品展現在眾人麵前。


    頓時議論紛紛。


    兩幅畫確實一模一樣。


    隻是後麵這一幅潦草許多,一看就是趕出來的。


    陸白舟也站了起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鬱知:“鬱知你……你怎麽能這樣……”


    “我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你居然抄襲我,還當眾反咬我一口,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人不要臉,鬼都害怕。


    鬱知今天也算大開眼界了。


    “你說我抄襲你,證據呢?”


    鬱知不卑不亢地說:“比賽方大可現在去查監控,我從未進過陸白舟的畫室。”


    “你何必進我的畫室?我們住一個房間,昨天畫完之後,我用手機拍了照片,你完全有機會偷偷翻我手機,剽竊我的創意!”


    說著,陸白舟掏出手機,點開相冊一張照片。


    “照片還在我的手機裏,鐵證如山,鬱知,你還要狡辯嗎?”


    這時,昨天跟鬱知作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接過陸白舟的手機,拿到場控那邊,投影到了大屏幕上。


    二人這配合度,鬱知篤定這個工作人員是陸家安排的人。


    看來陸白舟連這一步都預料到了,還準備所謂的照片堵他的話。


    不過鬱知很快發現了照片的漏洞。


    “怎麽就鐵證如山了?”


    “你這張照片的拍攝日期是在我的作品丟失之後,如果這幅畫真的出自你之手,你就拿更早時間的照片出來瞧瞧。”


    “你完全可以偷走我的畫,再拿到自己畫室拍下這張照片,反過來栽贓我。”


    陸白舟暗叫不好。


    他真是低估了鬱知的應變能力!


    好在陸白舟及時想到被處理過的監控。


    他馬上還擊:“我要是偷了你的畫,再拿回自己畫室,監控肯定有記錄,去查查就真相大白了!”


    鬱知好笑道:“監控都能憑空被刪,篡改畫麵又是什麽稀罕事?”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手眼通天,他想讓大家看見怎樣的真相,大家就隻能看見怎樣的真相。”


    雖沒指名道姓,但在場的人都聽出來,鬱知這話是在含沙射影誰。


    陸白舟眼瞅著形勢不對,對周圍家裏提前安排好的媒體使了個眼色。


    下一秒,陸白舟指著鬱知鼻子罵他卑鄙,做出一副上不來氣的樣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暈了過去。


    陸家安排好的媒體借此裝作正義人士,對鬱知發難:“你一字一句全是陰謀論!”


    “誰抄誰不是顯而易見嗎?陸白舟同學那幅作品凝煉了心血,精雕細琢才完成,你這個小偷,抄別人的創意都抄不明白,畫得那麽潦草,還在這裏汙蔑原創。”


    一個人開了口,“正義人士”們一個接一個站出來。


    鬱知就一張嘴,難以敵眾。


    陸白舟被擔架抬走後,討伐鬱知的聲浪越來越高,現場一片混亂。


    決賽被迫中止。


    鬱知用手機報了警。


    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警察這裏。


    可惜,他們不堪托付。


    警察了解事情經過後,認為這件事不涉及財物丟失,且最終解釋權歸比賽方所有,此事不在他們管轄範圍內。


    當時陸白舟的父母也來了,還帶了律師。


    一通律師函警告,讓鬱知立刻停止對陸白舟名譽權的汙蔑。


    鬱知既沒有父母撐腰做主,也沒有錢財打官司,心灰意冷,隻能選擇退賽。


    就在鬱知以為這件事告一段落的時候,第二天,網上出現很多關於他抄襲陸白舟的新聞。


    南星杯含金量再大,畢竟也隻是一個高中生美術比賽,非相關人士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可是拜這些新聞所賜,又有營銷號的推波助瀾,“南星杯抄襲事件”登上了熱搜。


    當然,也不是沒人質疑這個事件裏麵的漏洞。


    然而那些幫鬱知說話的評論,要麽被壓要麽被刪。


    網上節奏一邊倒。


    陸白舟被媒體塑造成了完美受害者。


    鬱知則被輿論釘在抄襲的恥辱柱上。


    他在學校又被指指點點了一次,就連老師都在辦公室議論他,指責他德行敗壞。


    鬱成坤也打電話來罵他丟人現眼,是鬱家的汙點。


    隻有那個京北畫家為他發聲。


    京北畫家在大號上發了一條長微博。


    他把鬱知過去得過獎的作品都找了出來,從專業的角度分析,那些作品跟陸白舟那幅畫的共通之處。


    同時也研究了陸白舟過去的作品。


    他認為,陸白舟在南星杯決賽創作的作品,跟以往的作品相比,簡直風格迥異,絕非出自一人之手。


    那篇長微博圖文詳盡,沒有晦澀難懂的專業語言,文字通俗易懂。


    ——京北畫家在用自己專業為鬱知背書,他認為鬱知絕對沒有抄襲。


    可惜這篇長微博發表不到24小時就刪了。


    鬱知當天收到一條歸屬地為京北的陌生短信。


    [鬱知同學,對不起。我能力有限,受製於人,無法再為你做什麽,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無奈……唉。希望你前程似錦,切莫因為此事止步於此。]


    畫家沒有言明身份,也沒有細說其中緣由,但鬱知看完就明白了。


    陸白舟的父親陸明笙是著名策展人,在藝術圈混得風生水起。


    正義不能當飯吃。


    鬱知不怪那個畫家。


    陸家權勢滔天,他自己都抗爭不過,何況外人。


    他太弱小了。


    這個世界聽不見弱者的聲音。


    聽完事情原委,林雲頌怒不可遏。


    他激憤得一掌拍向桌子,大罵道:“我草他媽的!姓陸的這死玩意兒可真不是個東西!”


    林雲頌情緒激動,沒控製音量,一嗓子喊完,周圍就餐的學生紛紛朝他們看過來。


    鬱知勸他:“雲頌,你冷靜點。”


    林雲頌緩了緩,把聲音壓下來,但還是氣得不行。


    “太不公平了!”


    “明明是陸白舟偷了你的畫,還用你的畫拿了南星杯金獎,被保送京大美院,而你這個受害者卻被陷害成了抄襲陸白舟的小偷,憑什麽啊!”


    鬱知自嘲道:“憑陸白舟是陸明笙的兒子吧。”


    林雲頌忿忿不平:“陸家在京北算個屁!他們就是欺負你家裏沒人,太過分了,這家真不怕遭天譴,這麽糟踐你!”


    鬱知安慰林雲頌:“消消氣,事情都過去了。”


    “哪過去了?網上的詞條還在,還有人在說你是抄子!”


    林雲頌嚴肅地說:“鬱知,這件事會影響你的前程。對創作者來說,抄襲是巨大的汙點,你不能就這麽算了,一定要想辦法為自己澄清。”


    “誰說我要算了?”鬱知勾唇笑了笑,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


    林雲頌微怔。


    “那你說事情都過去了……”


    “傻不傻,安慰你呢。”鬱知垂眸,像自言自語,“怎麽可能過得去。”


    時至今日,夢見決賽當天的事情,他仍然會驚醒。


    林雲頌:“鬱知……”


    鬱知收斂情緒,對林雲頌說:“要為自己澄清,必須先讓外界聽見我的聲音。”


    “你放心吧,雲頌,這件事我心裏一直記著,遲早會跟陸白舟清算的。”


    話題拉遠,鬱知說回重點:“現在你應該更明白,我們為什麽不能繼續跟陸白舟住一個宿舍了。”


    林雲頌點頭:“這貨就是個毒蛇!趕緊把他弄走。”


    鬱知展開細說:“我想了個初步計劃,我們先……”


    當天晚上。


    晚訓結束,大家陸陸續續回到宿舍。


    陸白舟洗了澡想吃宵夜,使喚程力和羅浩然去給自己買。


    趙漣不知道去了哪,還沒回宿舍。


    宿舍隻有他們三個人。


    鬱知跟林雲頌交換一個眼神。


    天賜良機。


    林雲頌拿起自己的藍牙音箱和水杯。


    他利用去飲水機接水的間隙,趁陸白舟顧著玩手機沒注意自己這邊,偷偷把藍牙音箱放在了下鋪的床底。


    林雲頌接好水,坐回書桌前,繼續看漫畫,假裝無事發生。


    鬱知掏出手機,連接音箱藍牙,點開提前下載好的嬰兒哭聲音頻。


    林雲頌給音箱設置了環繞立體音模式。


    宿舍突然響起嬰兒哭聲。


    陸白舟被嚇了一個激靈。


    “我靠!?什麽動靜?”


    鬱知按了暫停。


    嬰兒哭聲消失了。


    陸白舟神情複雜,正當他懷疑自己出現幻聽的時候,那個哭聲又出現了!


    “怎麽會有嬰兒在哭啊!”


    宿舍隻有他們三個人,陸白舟隻能問林雲頌和鬱知:“你們聽見嬰兒哭聲沒?從哪裏傳出來的?”


    林雲頌莫名其妙看著陸白舟:“什麽哭聲?你發什麽神經?”


    “就嬰兒哭聲啊!在宿舍裏,你們聽!”


    林雲頌假裝認真聽了幾秒,然後:“什麽聲音都沒有啊。”


    還借此罵了陸白舟一句:“你有病吧陸白舟,大晚上的裝神弄鬼嚇唬誰呢。”


    陸白舟急道:“誰裝神弄鬼了?你們耳聾嗎?這麽大的哭聲都聽不到!”


    鬱知淡聲說:“哪有哭聲,你幻聽了吧。”


    話音落,他悄悄按了暫停。


    聲音又消失了。


    陸白舟這下也懵了,神情呆滯站在原地。


    林雲頌嗤笑:“別是你做了什麽虧心事,被惡鬼盯上了。”


    聽到虧心事三個字,陸白舟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看向鬱知。


    鬱知正好也在看他。


    書桌的台燈把鬱知混血感十足的臉照得有些朦朧。


    他神色淡淡,一雙藍色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緒,有種讓人心生懼意的平靜。


    陸白舟的後背平白無故升起一股涼意。


    他慌亂的移開視線,罵道:“林雲頌你他媽少胡說!”


    “我怎麽胡說了?你說的嬰兒哭聲我們根本沒聽著。”林雲頌幸災樂禍地笑道,“陸白舟,原來你丫的怕鬼啊。”


    陸白舟嘴硬:“誰說我怕鬼了?我才不怕!”


    林雲頌輕嗬:“也是,你比鬼可怕多了,鬼見了你都得躲著走。”


    陸白舟隱約感覺林雲頌話裏有話。


    可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嬰兒哭聲,沒功夫細究這個。


    說話這會兒功夫,嬰兒哭聲都沒再出現。


    陸白舟疑心變重,心想,難道真是他出現幻聽了?


    念頭剛從腦中閃過,那個嬰兒哭聲又響了起來。


    這次哭得更淒厲,更陰森!


    聲音從四麵八方襲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陸白舟嚇得原地大叫。


    他臉色慘白,驚恐不安又警覺看著周圍,嘴裏直呼:“有鬼啊!我們宿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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