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方陣裏陸白舟死死盯著台上的陳勳。


    他想起來了。


    他見過這個男人。


    開學報到那天,宿舍樓下。


    鬱知跟孟家那位摟摟抱抱的時候,這個男人就站在不遠處。


    後來他把鬱知送到了宿舍。


    孟應年。


    他怎麽把孟應年給忘了!


    難怪夜不歸宿也有人幫鬱知打點。


    難怪有他們陸家人在,輔導員卻看起了鬱知的臉色!


    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隻是最近事情接二連三發生,他把最重要的關鍵給忘了。


    ……不行,他還要再確認一下。


    萬一呢……萬一鬱知跟孟應年沒聯係了呢……


    陸白舟收回視線,低聲跟旁邊的程力說:“一會兒演出結束了,你偷偷跟著鬱知,看他要去哪,跟誰見麵。”


    他語氣嚴肅,程力不敢多問,隻聽話應下差事。


    “好。”


    上午十點多,軍訓匯報演出圓滿結束。


    鬱知出了一身汗,也不想穿著這身軍訓服去跟孟應年吃飯。


    鬱知給陳勳發了條微信。


    [陳秘書,我回宿舍洗個澡換身衣服,麻煩你在停車場等我一會兒,最多半小時]


    陳勳恭敬回複:[沒關係,不著急,鬱先生您慢慢收拾]


    即便如此,鬱知還是不好意思讓人等太久。


    回到宿舍,趙漣不在,就他們兩個人。


    林雲頌看鬱知著急,主動讓他先去洗澡。


    鬱知道了聲謝,拿上換洗衣服就進了衛生間。


    洗完澡,鬱知直接把軍訓服扔了。


    這塑料布穿了半個月,痱子都快捂出來了,今天終於解脫了!


    頭發吹了個半幹,鬱知拿上手機,跟林雲頌說了拜拜,著急忙慌離開。


    鬱知前腳走出宿舍區,程力就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他一路跟著鬱知,到了附近的停車場。


    然後程力就看見今天代表華創集團出席活動的男人,畢恭畢敬為鬱知打開了車門。


    鬱知坐上了那輛連號車牌的勞斯萊斯。


    他就兩條腿,不可能追上四個輪子的汽車。


    程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勞斯萊斯駛離停車場。


    在京北用上這種連號車牌的人物屈指可數。


    別看陸家在京滬兩地的名流圈都吃得開,可是這樣的連號車牌,陸家一個都沒有。


    可見孟家的實力有多雄厚。


    程力猜測那輛勞斯萊斯多半是孟家繼承人名下的。


    孟家分支的人不可能有這種派頭。


    鬱知一個沒落戶的beta,哪來的人脈搭上孟家這種貴胄啊……簡直匪夷所思!


    程力第一時間給陸白舟打了電話。


    陸白舟聽完程力的匯報,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鬱知上車後看了眼時間。


    還行,隻讓人等了二十分鍾。


    陳勳見鬱知頭發還濕潤潤的,伸手調整了空調風口,避免冷氣對著他的頭吹。


    “鬱先生,您不用這麽著急的。”陳勳無奈道。


    鬱知理了理頭發,並不在意:“我不習慣讓人等,沒事,天氣熱,一會兒就幹了。”


    如此,陳勳不好再說什麽。


    隻盼著一會兒孟應年見了鬱知,不要誤會他私底下有催促行為……


    鬱知看出陳勳的顧慮,思索片刻,給孟應年發了幾條微信。


    [怕你誤會,提前跟你說個事情]


    [天太熱了,出了汗穿軍訓服更難受,所以演出結束我回宿舍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我不習慣被人等,是我自己著急,沒等頭發全吹幹就下樓了]


    [陳勳沒有催我,這件事跟他沒有關係,你私底下不許怪他]


    [更不許扣人家工資,打工人很辛苦的!]


    過了半小時,孟應年回複:[剛剛在開會]


    又過了一兩分鍾,孟應年引用鬱知最後一條消息,回複:[好]


    [但你下次也不許這樣了]


    [頭發不吹幹,吹了風容易頭疼]


    鬱知打字回複:[好]


    同一時間,秘書部的員工通過內線告訴孟應年:“孟總,司機在停車場等您,隨時可以出發。”


    餐廳距離華創集團不遠,開車過去十分鍾。


    現在出發,等他到了,鬱知那邊估計還要半小時。


    倒也不是秘書工作失誤。


    孟應年原本就是這麽交代的。


    他不願意讓鬱知等,怕路上耽誤時間,為求穩妥,寧可提前。


    孟應年回了聲“嗯”,拿上手機,離開了辦公室。


    司機把車停在餐廳外麵的停車位,緊接著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準備下車要給孟應年開車門。


    後排的孟應年卻叫住他:“先不下車。”


    司機鬆開車門把手,識趣不多問,隻應了一聲好。


    孟應年一直等接鬱知的車出現在後視鏡裏,他才不緊不慢地握住手杖下車。


    既然鬱知不習慣被人等,那他就不讓鬱知察覺他在等。


    鬱知一下車,見孟應年也剛到不久,幾步走上前,說道:“這麽巧,我們居然同時到了。”


    孟應年附和:“是啊,好巧。”


    說話的時候,孟應年的眼神無聲無息打量鬱知。


    他抬手摸摸鬱知的臉:“瘦了。”


    再往上,摸他的頭發。


    手感潤潤的,沒幹透。


    孟應年眉心微蹙,抬眸吩咐陳勳:“去買個吹風機送到包間。”


    陳勳依言照辦。


    鬱知忙攔住他:“陳秘書,等一下。”


    陳勳站定,回頭看著他們。


    鬱知轉頭跟孟應年說:“等吹風機買回來,我頭發都幹了,沒必要,別買了。”


    孟應年被鬱知說服,改口對陳勳說:“那去餐廳問問有沒有吹風機。”


    “好的,孟總。”


    陳勳帶上車門,一個人先進了餐廳。


    鬱知無奈了:“孟應年,我真的沒那麽嬌氣。”


    “是你對自己身體不上心。”


    說完,孟應年撚了撚鬱知的發尾,眼神像是在欣賞藝術品。


    鬱知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頭,想躲他的手。


    可惜沒躲開。


    “你頭發長得好快。”


    孟應年用手指在鬱知腦後比劃了一下:“剛到京北的時候,還在這裏。”


    手指往下移,停在發尾的位置。


    發尾擋住了beta細長的後脖頸。


    “現在都長到這裏了。”


    alpha柔軟的指腹隔著發絲在beta的後脖頸緩慢摩挲。


    beta沒有腺體。


    後脖頸並不是他們的敏感部位。


    可是孟應年摩挲的這兩下,鬱知卻感覺他手上似有靜電,所到之處酥酥麻麻。


    鬱知後退一步,徹底躲開孟應年的觸碰。


    耳廓隱隱發熱。


    “嗯,我是該剪頭發了,最近都沒時間。”


    鬱知轉而催促:“外邊熱,我們也進去吧。”


    孟應年“嗯”了一聲。


    兩人往餐廳走。


    沒走兩步,鬱知聽見孟應年說:“頭發不剪也行。”


    鬱知不解。


    沒等他開口說什麽,孟應年又補充:“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頭發比現在更長,腦後半紮了一個馬尾,很好看,很漂亮。”


    孟應年說得認真,鬱知聽得怔怔。


    長發在鬱知心裏類似於貧窮的代名詞。


    被鬱成坤停零花錢之後,鬱知拚了命省吃儉用。


    偏偏男生頭發短,需要經常修剪。


    手頭一拮據,每次理完發,到了結賬時,鬱知都覺得肉疼。


    他便開始琢磨留長一點,然後多剪一點,這樣可以少剪一次,省錢。


    等長度留到需要用橡皮筋紮起來的時候,鬱知想法又變了。


    既然變長了用一根橡皮筋就能解決,他又何必花錢剪短?


    這一留就留到了高考結束。


    直到拿到暑假兼職的第一筆工資,鬱知才去把頭發剪回了短發長度。


    在孟應年眼裏,他因為沒錢而留長的頭發,不是貧窮到不修邊幅,而是好看漂亮……


    孟應年見鬱知一直不說話,停下來問:“知知?”


    鬱知回過神,含糊道:“我考慮一下吧。”


    孟應年聽完這話,看著他笑起來。


    鬱知莫名:“你笑什麽?”


    “心情好。”


    “怎麽就心情好了?”


    孟應年輕笑道:“夫人要都要考慮為我留長頭發了,我當然心情好。”


    鬱知臉一紅,否認:“我才沒有!”


    眼看小貓要炸毛,孟應年馬上順毛捋:“好,你沒有。”


    並茶了一下:“就當我自作多情吧。”


    鬱知被他茶得一愣一愣的,心軟道:“那倒也不至於。”


    孟應年順杆爬:“那我可以心情好了?”


    鬱知別扭道:“……隨便你。”


    孟應年笑意更深。


    兩人走進提前預定的包間。


    陳勳對孟應年說:“孟總,吹風機我借到了,放在衛生間裏了。”


    孟應年:“好。”


    差事辦完,陳勳不再留在這裏做電燈泡,主動離開了包間。


    孟應年帶鬱知去了衛生間,親手幫他吹幹頭發。


    等頭發吹幹了,孟應年和鬱知才坐下來點菜。


    鬱知愛吃肉,但天氣炎熱,大魚大肉,油膩葷腥,吃著容易敗胃口。


    孟應年今天帶鬱知吃的日料,口味清淡,吃個新鮮。


    等鬱知吃得差不多,服務員上完甜品離開後,孟應年才試著問:“知知,你們這周是不是隻上三天課?”


    今天已經周二了,明天正式行課。


    孟應年對鬱知的課程安排早就爛熟於心,根本不需要問。


    問,隻是為了打開接下來的話題。


    鬱知不知道孟應年這些心思。


    孟應年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是。”


    孟應年接著問:“這周末你有安排嗎?”


    “暫時沒有。”


    鬱知聽出一些端倪,抬頭看孟應年,問:“怎麽了?”


    孟應年頓了頓,詢問:“知知,你願不願意見見孟家其他人,跟他們吃個飯?”


    鬱知本來拿起小勺子,想挖一口甜品嚐嚐。


    聽完這句話,手懸在了半空中。


    孟應年注意到鬱知的反應,輕聲安撫:“不用緊張,這件事還沒有定,全憑你的心意,你隻需要跟我說實話就好。”


    “知知,你不願意見就不見,別勉強自己。”


    鬱知慢慢放下小勺子。


    他抿抿唇,問:“都有哪些人?”


    孟應年:“親近一點就我爺爺奶奶,嫂子和索索,別的都是旁支的親戚們。”


    旁支的親戚們。


    鬱知一下子想到了孟齊銘,孟應年那個肥頭大耳的油膩堂叔。


    “你那個堂叔不會也要來吧?”


    提到這人,鬱知難掩嫌惡。


    孟應年同樣。


    連聲音都冷了:“不會,他不配來。”


    鬱知鬆了一口氣。


    轉念一想,他想起了之前被逼著簽下的離婚協議。


    仿佛有石頭堵在了心口,上不去下不來。


    鬱知眼神黯了黯,說:“還是不見了。”


    “我們……等協議期到了,孟家就沒我這號人了。”


    “現在見了麵,回頭離婚了,你還要跟他們逐個解釋,挺麻煩的。不如等以後你娶了omega,孟家有了真正的二少夫人,你再介紹給孟家人認識吧。”


    孟應年越聽臉色越難看。


    等鬱知說完,他臉上已經全無笑意。


    “誰跟你說我還要娶omega?”孟應年沉聲問。


    鬱知努力維持平靜:“等有抗敏藥之後,你就可以找omega了,到時候找一個跟你匹配度高的,易感期的問題也會隨之解決。”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鬱知。”


    孟應年又重複了一遍:“誰跟你說我還要娶omega?”


    鬱知感覺孟應年好凶。


    氣勢淩人,像刑訊審問犯人一樣。


    鬱知努力維持的平靜搖搖欲墜,委屈勁卻加倍上湧。


    鬱知悶聲回答:“沒人跟我說。”


    “那你憑什麽說我要娶?”


    孟應年連續發問,言語間的慍意直衝鬱知而去。


    鬱知不由得也惱火起來,一語點破:“就憑你是alpha!”


    “這還需要誰跟我說嗎?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


    “隻要過敏的問題一解決,你就可以去找匹配度高的伴侶了,誰都知道,匹配度高的ao對彼此有致命的吸引力。”


    “不是經常就有社會新聞出現嗎?那些選擇將就,跟匹配度不高的伴侶結了婚的人,婚後遇到了高匹配度的另一半,不管跟現任伴侶是否完全標記,他們都會被高匹配度的另一半吸引,從而出軌,三個人上演一出狗血大戲,尋死覓活鬧出人命的都有。”


    “這種吸引是無法抵抗的生理本能,淩駕於道德和責任之上,完全不講道理,不是精神論可以抗衡的。”


    說到這裏,鬱知自嘲地笑了笑。


    “孟應年,匹配度不高的ao尚且如此,我是beta,我連信息素都沒有,我們之間甚至都沒法論匹配度這個東西。”


    “你說你喜歡我,可你會喜歡我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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