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應年拉過鬱知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盡量輕鬆的開口。


    “陳勳說的差不多,隻不過我們那天還去了一趟醫院。”


    鬱知聽見醫院頓時有些緊張,手不自覺地收緊。


    孟應年緩緩地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才繼續說。


    “放心,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有人送貨沒注意到我們,衝撞了一下。不過,還是子公司的負責人比較慘,撞得頭破血流。”孟應年本想逗鬱知笑笑,見鬱知沒有反應,收斂了笑意。


    “我當時走在旁邊,躲避的時候,左腿撐了一下。


    之後去醫院看過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之所以沒回家,是怕爸媽和嫂子擔心。”


    鬱知沒好氣地道:“是怕他們擔心,還是怕我知道。”


    孟應年自知理虧:“是怕知知擔心,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餘寧,他當時也在醫院。”


    鬱知繃著一張臉:“誰知道你跟餘醫生有沒有提前串通好?”


    話裏話外暗指陳勳。


    陳勳裝作聽不出鬱知話裏的意思。


    孟應年:“反正該坦白的我都坦白了,知知說好的從寬處理。”


    鬱知把自己的手收回來。


    鬱知現在非常生氣,任誰被隱瞞都不會毫無反應。


    但是生氣過後又忍不住開始心疼。


    一時之間鬱知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說到底,這是孟應年自己的身體,自己根本沒有立場生氣。


    空氣中的沉默讓陳勳和司機大氣都不敢喘。


    最後還是孟應年打破僵局。


    “知知,對不起,我不應該瞞著你,我保證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跟你說。”


    鬱知更多的是氣自己,孟應年才是受傷的那個人,現在還要來跟自己道歉。


    “哦。”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


    見鬱知這個反應,孟應年也有些無措,他寧願鬱知罵他一通,衝他發脾氣。


    孟應年試圖靠近鬱知,想將人拉到懷裏。


    “知知,你別不理我。”


    鬱知歎口氣,順從孟應年的力道。


    “我沒生氣,你以後不許再瞞我。”


    鬱知不想隻一味地承受著孟應年對他的好,毫不付出。


    盡管他現在還沒辦法回應孟應年的感情,他始終無法和人建立深厚的感情,短期內可能無法改變。


    但他會盡快認清自己的內心,同時他希望自己能夠強大起來。


    其實就算孟應年跟他說了這件事,他也做不了什麽。


    甚至他上次跟輔導員請假,都沒被批下來,事後還是孟應年幫他抹平的。


    或許這也是孟應年選擇隱瞞他的原因,自己現在還隻是一個學生,在認識孟應年之前,他隻堪堪能夠生活。


    孟應年的事情,他都無法分擔,而且孟應年還要費心抽出精力來照顧他的感受。


    孟應年本以為鬱知會生氣,會不理他。


    結果卻是這個反應,還不如直接跟他生氣。


    孟應年現在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換做是他,如果鬱知受傷卻不告訴他,還要聯合周圍的人一起瞞著他。


    那他一定會非常傷心。


    自己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卻獨獨忽略了最在乎的人的感受。


    “我保證一定不會再瞞著知知。”


    坐在副駕駛的陳勳狠狠地鬆了口氣。


    呼,逃過一劫。


    從孟家到公司這一路,車裏氣氛非常沉悶。


    孟應年想緩和氣氛,但鬱知一直悶悶不樂。


    好不容易來到了公司,孟應年一下車就牽住鬱知的手。


    兩個人剛一走進辦公室,映入眼簾的就是辦公桌上的一束花。


    香檳色的玫瑰,每一朵都嬌豔欲滴。


    鬱知看見那束花,掩下眼底的情緒,裝作沒看見向著休息室走去。


    孟應年拉住他,把那束花遞到他手上。


    鬱知麵露震驚,他還以為是孟應年哪個愛慕者送的。


    孟應年第一次送人花,罕見的有些不好意思。


    但還是認真地說:“之前說讓你試著喜歡我,給我一個機會,我還一直沒有什麽表示。嚴格來說,我現在算是正式追求你。”


    鬱知有些怔愣,他沒想到孟應年居然這麽正式的說要追求他。


    孟應年把花塞到鬱知手上,突然有些緊張。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是我早上挑的讓助理去買的。


    我不是著急要你現在就給我答複,你也不必有心理負擔。


    如果最後你對我還是沒有感覺,我會給你自由,就像我最開始跟你說過的那樣。


    你要的自由,我給你。”


    鬱知接過鮮花。


    這是他第一次收下別人送的花。


    很漂亮,他低頭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


    “謝謝。”


    鬱知覺得或許他可以試著給孟應年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如果最後他跟孟應年沒能走在一起,那麽未來也不會留下遺憾。


    而且他就算騙得了別人,也無法騙過自己,他不是對孟應年沒有感覺。


    隻是他的性格,他的經曆,無法讓他徹底認清這份感覺,這份感覺也還不足以顛覆鬱知一直以來的認知。


    他對所謂的愛情一向持悲觀態度,有了母親的前車之鑒,他不願相信愛情裏的甜言蜜語。


    但是孟應年讓他相信愛情,雖然不知道他這份愛能維持多久,但他現在真切地感覺到孟應年愛著他。


    他的理性和感性不斷拉扯,一邊是讓他懸崖勒馬,一邊卻讓他試著相信孟應年。


    鬱知不知道該怎麽做,隻能暫時不表態,走一步看一步。


    他承認自己有些卑鄙,他知道孟應年一定不會逼他。


    孟應年果然不再多說什麽。


    鬱知這次帶來了自己的平板,他沒有留在辦公室,而是走進了休息室,順帶著拿走了那束玫瑰花。


    他想著,要是有畫紙就好了,就能把這束花畫下來。


    鬱知先把玫瑰花放在床頭櫃上,每個角度都拍了照片。


    然後上網搜索了怎麽延長鮮花的保質期。


    鬱知無不悲觀的想,鮮花都有保質期,愛情的保質期又有多久呢?


    沒準不等自己給孟應年答複,他就變心了呢?


    鬱知又開始唾棄自己,因為自己的怯懦,開始懷疑孟應年的真心。


    他反複告訴自己孟應年不是鬱成坤,但又不斷想起自己的母親。


    孟應年沒想到自己的話讓鬱知想了這麽多。


    他隻是覺得兩個人的開始就有些問題,但是無法彌補。


    隻能另辟蹊徑,拋開兩個人結婚的事實,像大多數人一樣開始一段戀愛。


    同時他認為既然要追求,就能該正式一些,不能不清不楚的開始,不然一定會留下隱患。


    兩個人各懷心事度過了一上午。


    中午的時候,孟應年敲門喊鬱知吃飯。


    鬱知的情緒已經恢複了大半,他就算有情緒也不會帶到飯桌上。


    吃完飯,孟應年提議睡個午覺,他今天推掉了大部分工作,剩下的在上午也都處理完了。


    鬱知自開學開始就養成了午睡的習慣,聞言沒有異議。


    孟應年一打開休息室的門就看見了送鬱知的花被擺在床頭。


    他心中得意,但沒有表現出來,決定以後一定要經常給知知送花。


    孟應年:下次送什麽花好呢?


    孟應年照舊把鬱知抱在懷裏,鬱知對此早已習慣,很快陷入了睡眠。


    兩個人睡了有一個小時,鬱知被叫醒後有些不想起床。


    孟應年先去了衛生間,等收拾好後把鬱知從被窩裏拉出來。


    “知知,醒醒。”


    鬱知的聲音有些黏糊:“孟應年,我想再睡一會。”


    孟應年有些不忍叫醒他,但是再不起床就來不及了。


    “可是我約的醫生是兩點鍾,過去要一個小時,到車上你再靠著我睡一會兒。”


    鬱知不想遲到,隻能不情不願地起床。


    等兩人坐上車後,鬱知直接倒在孟應年身上。


    孟應年幫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一路上都不敢有其他動作,生怕驚動了懷裏的人。


    鬱知在車即將到達醫院的時候才悠悠轉醒。


    這是一家私立醫院,屬於華創旗下。


    孟應年讓陳勳以自己的名義約的醫生,並不想驚動院方的人。


    到了醫院門口,鬱知突然有些緊張,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但是他連醫院去的都少,更沒看過心理醫生。


    孟應年察覺到鬱知的抗拒,安慰道:“沒關係,要是感覺不舒服的話我們就走,不用勉強自己。”


    自己的手在孟應年的手心裏,感受著他的溫度,鬱知仿佛從這溫度中獲得了勇氣。


    “走吧,我沒事。”


    孟應年時刻關注著鬱知的情緒,隻要他表現出一點不願意,自己就會帶他走。


    他們預約的醫生在六樓,走廊盡頭的房間。


    這種診斷一般隻能一個人進去,不允許家屬陪同。


    孟應年抱著鬱知,無形中傳遞給他力量。


    “自己進去可以嗎?”


    鬱知點點頭。


    “嗯。”


    鬱知深吸一口氣,敲響房門。


    很快傳來一道溫潤的女音。


    “請進。”


    鬱知踏進房間,室內以暖色調為主,有很多綠植,辦公桌後坐著一位女性。


    見到鬱知,先是溫柔一笑,站起身衝鬱知伸出右手。


    “鬱先生,你好,我姓翟。”


    鬱知走進來又沒有那麽緊張了,伸手與翟醫生交握。


    兩人的手隻短暫的停留,翟醫生再次開口:“鬱先生請坐。”


    鬱知拉著麵前的座椅,翟醫生也重新坐下。


    “鬱先生不用緊張,我可能要問你一些問題,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不必感到壓力。”


    鬱知到底是有些拘謹:“嗯。”


    “鬱先生是自己提出要來的嗎?”


    鬱知如實回答:“不是,是有人建議我過來的。”


    “方便說一下是誰嗎?”


    鬱知想了下,說道:“之前高中的時候,有一個人就提議我來看心理醫生,但因為一些原因沒去。後來就是昨天,孟應年也問我要不要來看一下?”


    翟醫生就是之前給孟應年做心理疏導的那一位,是一個beta。


    “方便說一下具體是什麽契機讓對方產生了這種想法,或者是發生了什麽事,如果可以的話,請盡量詳細的描述一下。”


    鬱知既然決定了過來,就沒打算隱瞞。


    他如實地說了具體的情況,包括趙漣父親侵犯自己未遂,被他們父子兩汙蔑,倒打一耙,然後霍堯幫助他打官司。


    還有鬱成坤打算把他賣掉,跟孟應年相遇,大學遇到陸白舟和趙漣,陸白舟汙蔑他抄襲。


    最後就是昨天提到自己母親的事,都一五一十說給了翟醫生。


    翟醫生一直默默傾聽,偶爾給他回應表示自己在聽。


    大概是昨天哭過一場,也或許是自己隻在孟應年麵前,才比較容易卸下心防哭泣。


    如今再次談起傷心的事情,鬱知隻是很平靜地講述著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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