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知這幾天來到辦公室時常見不到人,孟應年總是在開會,還有不停地應酬。


    孟應年能推的都推了,但是總有推不掉或者不能推的。


    做生意不可能就靠自已悶聲做,總會和別家有合作牽扯。


    市場那麽大,華創集團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家獨大。


    最後鬱知自己回家,孟應年說讓他別等,自己先睡覺。


    鬱知一開始還想再等一會兒,但是後來實在撐不住睡著了。


    孟應年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看到主臥的燈還開著。


    一走進門口發現鬱知已經睡著了,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半張臉埋在枕頭裏,手中還拿著手機。


    孟應年小心地將手機從他的手裏抽出來。


    結果鬱知還是被驚醒了。


    孟應年拍拍鬱知的後背想把人哄睡著,但是鬱知睡前一直想著孟應年還沒回來,留著根神經。


    鬱知都沒睜開眼,語氣含糊地說:“回來了。”


    孟應年輕聲回應:“嗯,繼續睡吧,我洗個澡就上床了。”


    鬱知這回沒再回複,徹底陷入熟睡。


    孟應年心裏軟的一塌糊塗,輕輕地在鬱知額頭上落下一吻。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等孟應年洗完澡上床的時候,手一伸過去鬱知已經能自動在孟應年的懷裏找一個舒服的姿勢躺進去。


    甚至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動作。


    鬱知醒過來的時候孟應年已經起床上班了,他甚至不清楚孟應年昨晚有沒有回家。


    昨天他隱約感覺到孟應年回來了,但是他當時太困了,眼睛都沒睜開,隻模糊地聽到了他的聲音。


    不用上班,也不用畫稿,鬱知吃過早飯去了畫室。


    最近上班又學到了不少東西,鬱知想趕緊運用起來,記錄下靈感。


    孟應年隻在早上給鬱知發過消息,之後就一直沒再發過,能看出來真的很忙。


    中午是鬱知自己吃的飯,沒有睡意,鬱知不打算睡午覺,打算歇一會兒繼續去健身房練一會兒。


    正準備換衣服的時候,鬱知收到了來自周洋的消息。


    周洋:[鬱知,你有時間嗎?]


    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周洋偶爾也會給他發消息,但大多是來找他說一些有趣的事情,很少會一本正經地這麽說。


    鬱知回複:[有時間,怎麽了?]


    可能是因為上次鬱知碰到了周洋的父親,周洋跟他聊了很多,所以現在有什麽事,周洋都想找鬱知傾訴。


    鬱知總是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是值得信賴的朋友。


    周洋給鬱知發了一個定位:[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我想找你聊聊天。]


    周洋約他不奇怪,但是趙言澈現在假期中,應該不忙,以周洋黏人的性格,有他哥眼裏哪還有別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鬱知擔心是兩個人吵架了,但是他們兩個人應該又吵不起來。


    鬱知想不出能發生什麽事,畢竟昨天他們還好好的。


    鬱知:[好。]


    周洋發來的位置離孟家不算遠,鬱知放下拿出來的運動裝換上出門的衣服。


    鬱知大概十分鍾就到了跟周洋約定的奶茶店。


    奶茶店裏人爆滿,鬱知掃視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鬼鬼祟祟趴在角落裏的周洋。


    其實周洋的長相優越,還有一頭突出的小卷毛,不至於找這麽久,但他今天頭上戴了一頂帽子,鬱知才沒一下認出來。


    鬱知走到周洋身邊的座時,周洋還被嚇了一跳。


    “鬱知。”周洋猛地抬起頭,看到鬱知表情慢慢緩和下來。


    “你來這麽快。”


    鬱知坐下:“嗯,離家裏不遠。”


    周洋大概是心裏裝了事,沒反應過來鬱知這句話裏的含金量。


    這個商圈位於京北黃金地段,在寸土寸金的京北,這附近的住戶非富即貴,但就在這種情況下,孟家還有一棟占地很大的宅院。


    周洋把給鬱知點好的奶茶推到鬱知手邊,表情有些懨懨的。


    要是換做平時,周洋那嘴邊的梨渦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回。


    鬱知開始說正事:“這是怎麽了,突然叫我出來,不開心嗎?”


    周洋一臉委屈的趴在桌子上,悶悶地說:“其實我是跟蹤我哥出來的,他出來相親。”


    這是鬱知完全沒預料到的,但是趙言澈年紀的確不小了,相親也正常。


    “你為什麽跟蹤你哥,你不想讓他相親嗎?”鬱知問。


    其實周洋的表情就已經告訴鬱知他不想讓趙言澈出來相親了,但是鬱知想知道為什麽。


    周洋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某個方向,斟酌著開口:“我不想我哥相親,也不想我哥結婚,我擔心我哥結婚以後就不要我了,我不能沒有他。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但是沒有了哥哥,我就什麽也沒有了。”


    周洋說著,眼裏閃起了淚光。


    鬱知想說這樣是不對的,趙言澈不管結不結婚都不是周洋應該左右的,就算他真的不打算結婚,也不能是因為周洋。


    趙言澈的命運不該背負著周洋,這樣對他們兩個都沒有好處,難保以後不會出現問題。


    但是想到周洋的遭遇,鬱知覺得說出這種話對他未免太過於殘忍,周洋的世界可以說是以趙言澈為中心的。


    讓周洋放棄趙言澈,跟丟了命沒有區別。


    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死局,隻能由其中一方做出妥協。


    周洋是今天吃過午飯才聽說趙言澈要去相親的,當時心裏慌成一片,他趁著趙言澈不注意看了他的手機,趙言澈從不對他設防,手機電腦任他玩。


    他暗暗記下了兩個人約定的時間和地點。


    趙言澈出門沒多久,周洋借口跟朋友出去玩也出了門,還特地戴了帽子壓住自己的顯眼的頭發。


    鬱知輕緩地開口:“你問過你哥對於結婚的想法嗎?”


    周洋:“我當然問過,之前給我哥安排相親他都是拒絕的,阿姨之前開玩笑說以後讓我嫁給哥哥,我很開心,這樣我跟哥哥就能成為真正的家人了,但是哥哥很嚴肅地拒絕了阿姨,隻說不合適,我不知道哪裏不合適。他這次還接受了相親。”


    他抬頭看向對麵的咖啡廳:“就在對麵。”


    鬱知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距離有點遠並不能認出對麵的人是誰。


    “你喜歡你哥嗎?”鬱知聽他的描述,周洋想嫁給趙言澈是因為不願意他跟別人結婚,也不想跟他分開,並不像是因為喜歡他。


    周洋不假思索地說:“我當然喜歡他,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他。”


    鬱知覺得周洋說的喜歡跟自己表達的不是同一種。


    “不是對哥哥對家人的那種喜歡,是對另一半的喜歡。”鬱知糾正道。


    周洋覺得這並沒有什麽不同,他不可能喜歡上別人,他隻會跟他哥在一起。他從沒有想過另一半的問題,被鬱知這麽一問有些迷茫。


    “我也不知道,我隻想跟我哥在一起。”周洋迷茫的眼神又變得堅定。


    鬱知也不知道喜歡到底是怎麽一種感覺,孟應年和霍堯都問過自己,喜不喜歡孟應年,鬱知也是回答的,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但他和周洋的情況又不一樣。


    自己和孟應年是從一開始並不相熟沒有任何關係到突然結婚。


    而周洋和趙言澈之間的關係則是牽扯了太多太複雜的感情。


    有時候感情太深刻,反而容易看不清自己的內心。


    鬱知到底是外人,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周洋身邊,讓他不要那麽難過。


    “或許你可以找到你哥說出你的想法,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喜歡他,可以問他喜不喜歡你,為什麽不願意跟你結婚,到底覺得你哪裏不合適。”鬱知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覺得兩個人之間還是要及時溝通,不然以後矛盾越來越大,對誰都會造成傷害。


    如果周洋是真的喜歡趙言澈,事情就變得簡單了,無非兩種結果,一種趙言澈接受周洋,那就是皆大歡喜,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佳偶天成;另一種就是趙言澈隻把周洋當弟弟,那他們早晚會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周洋隻能接受這個事實,然後讓自己適應。


    周洋不是沒想過,但是如果趙言澈真的隻是把自己當弟弟,會不會因此疏遠自己。


    不過,在趙言澈都去相親了,以後結婚還是同樣的結局。時間早晚罷了。


    周洋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不是心裏能藏住事的人。


    大不了就是最壞的結果。


    周洋突然有了幹勁,決定今天晚上就去找趙言澈聊聊:“好!”


    然後拿起桌上的奶茶一飲而盡,壯誌酬酬。


    鬱知一開始認識周洋的時候,還以為周洋和趙言澈是表兄弟,他們關係非常好,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也能看出趙言澈有多寵周洋。


    後來,周洋說趙言澈跟他沒有血緣關係,是鄰居家的哥哥,再加上周洋天天一口一個“我哥”,鬱知也是先入為主完全沒有往這方麵想。


    周洋還在興致勃勃地跟鬱知說著自己的打算。


    一直關注著的對麵的咖啡店出來兩個人,周洋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個是趙言澈。


    瞬間又沒了氣勢,拚命的把自己的頭低下,又忍不住去看趙言澈和那位相親對象之間的互動。


    距離還是有點遠,根本看不清人臉上的表情,周洋無法分辨這次相親到底順不順利。


    隻看到,趙言澈和他對麵那位一起走到了停車的地方然後揚長而去。


    周洋有些沮喪,鬱知隻能生硬的安慰。


    他還是沒學會應該怎麽安慰人。


    “周洋,你跟趙老師敞開心扉,如果他也喜歡你,那最好不過了。但是趙老師沒有那方麵的意思,你也隻能接受,趙老師對你已經很好了。”


    “而且,人不能靠著另一個人活下去,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再喜歡一個人,也不要迷失自我,你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鬱知說出這些是真的有把周洋當朋友,周洋這種把趙言澈視作唯一的態度很危險,他希望周洋能明白不管趙言澈喜不喜歡他,他們兩個人最後有沒有在一起,周洋都應該活出自我,而不是一味的貪戀別人帶給他的溫暖。


    鬱知的母親當初就是太過相信愛情,相信鬱成坤,失去了事業,失去的價值,甚至失去了自我,最後被拋棄,隻能靠討好鬱成坤來維持虛假的表象,覆蓋早已腐爛的真心。


    或許真心這種東西,鬱成坤根本就沒有,他的眼中隻有自己,隻有利益。


    愛情並不可靠,或者說是鬱成坤這個人不可靠,最後成了一場悲劇。


    鬱知不希望周洋也變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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