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頌和林權從幼兒園開始就一直在同一所學校,到了大學以後才分開,說起來還挺惆悵的。


    林權是林雲頌身邊陪伴最久的朋友。


    鬱知隻能試圖安慰:“以後工作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而且假期還能見麵。”


    “你說的對。”林雲頌不再糾結這些,上大學也快一年時間了,其實他早就習慣了,隻是想起來和林權一起上學的日子好像已經很久遠了。


    周五鬱知上車以後發現孟應年也在車上:“你怎麽來了?”


    司機還是開的那輛鬱知最近一直坐的邁巴赫,但是孟應年坐在車後座。


    孟應年:“我訂了晚上飛滬市的機票,我們現在出發去機場。”


    鬱知一下子明白了孟應年的意思。


    “你怎麽知道?”鬱知不記得自己有跟孟應年說過母親的忌日是哪天。


    他都已經訂好明天早上的機票了,打算今晚跟孟應年說清楚然後明天回滬市。


    當天去當天回,除了母親他對滬市已經沒有一點留戀了,滬市帶給他的回憶隻有母親還活著那幾年是值得懷念的。


    其他的不管是在鬱家還是在學校幾乎都是痛苦的經曆。


    孟應年理所當然地說:“隻要用心什麽都能知道。”他還順勢賣了個巧。


    鬱知笑道:“那我是不是應該誇誇你?”


    “當然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孟應年寵辱不驚。


    鬱知覺得孟應年一本正經說這些的時候很好笑,是發自內心開心的笑。


    當聽到孟應年說要陪自己一起回滬市的時候,鬱知感到暖心和安定。


    這是隻有孟應年能帶給自己的感覺,是屬於家的歸屬感。


    明明是一趟沉重的路程,但是身邊有孟應年在,好像就沒有那麽令人壓抑了。


    孟應年先帶著鬱知去吃了晚飯,期間一直陪鬱知聊天,時刻關注著他的情緒。


    吃飯的時候還好,等到了機場等候室,鬱知的神情有些恍惚,跟他說話時反應也慢了半拍。


    孟應年清楚鬱知的感覺,他每次回憶起大哥的時候也是一陣恍惚,分不清回憶和現實。


    明明孟應天在他的記憶裏是那麽的鮮活,但是每每想起孟應天去世的事實,孟應年還是不願去相信。


    他時常想著就當孟應天去了很遠的地方,並沒有死,但是每年忌日和拜祭的日子總會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孟應天已經死了。


    孟應年不再跟鬱知說話,就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他們可以優先登機,上飛機後孟應年問鬱知要不要睡一會兒。


    鬱知搖頭說不要。


    現在時間還早,飛機上睡過之後晚上就該睡不著了。


    飛機起飛後鬱知看著窗外的景色,天色已經黑了,能看到京北繁華的街景一點點縮小,最後被他落在身後。


    這不是他來到京北以後第一次離開,但你卻是來到京北後第一次回滬市。


    鬱知從滬市被鬱成坤綁來京北時一無所有,甚至連身份證和手機都不在自己身上。


    一年時間不到,他有了愛人,有了家人,有了朋友。


    鬱知在脫離鬱家之後並不像他想象中的漂泊無依,這次不管他飄得多遠,都有歸處。


    他現在有了歸屬,但也同樣自由。


    踏上回滬市的路途他也不再是一個人。


    鬱知路程中一直沒有睡覺看著窗外,孟應年就坐在身邊陪著他,兩人的雙手全程交握在一起。


    從京北到滬市的路程好像很長,鬱知盯著窗外看了很久飛機都沒有降落,又好像很短,鬱知落地時還沒有做好準備。


    直到感受到掌心源源不斷傳過來的溫熱,鬱知覺得又沒什麽做心理準備的必要。


    兩人的行李隻有一個包,裝的是孟應年從家裏帶過來的鬱知的換洗衣服。


    孟應年的腿已經能夠自如地下地行走,但是鬱知還是堅持讓孟應年拿著手杖。


    這趟是私人行程,孟應年早在決定跟鬱知結婚的時候就調查了他的家庭,他不僅知道鬱知母親的忌日是哪天,還知道他母親的墓地在哪。


    從得知鬱知家庭狀況的那天起,孟應年就清楚鬱家對於鬱知隻是拖累,隻有他的母親才是他唯一的掛念。


    機場派車將孟應年和鬱知送到了預定的酒店,鬱知一路上注視著車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明明這裏才是鬱知從小長到大的地方,現在回來再看卻不如京北熟悉。


    多麽繁華的夜景也照不亮陰暗的角落,就像鬱知曾經生活在滬市卻早已腐朽的內心,直到離開這裏才變得鮮活。


    鬱知被救贖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是真正的活著,而不是在詆毀和謾罵中苟延殘喘,夾縫生存。


    孟應年拿著自己和鬱知的身份證辦理入住手續,然後一路乘電梯來到頂樓。


    滬市的建築比京北的更高,看的更遠,一眼就能看盡滬市的車水馬龍,燈紅酒綠。


    這是和京北不同的另一種景象。


    鬱知和孟應年先後去衛生間洗漱然後躺到酒店大床上。


    孟應年之前來滬市都是住在溫家,就是鬱知之前教索索畫畫當家教那個地方。


    孟家和溫家是世交,還有姻親這層關係在。但是現在溫一盈不在,孟應年也不好帶著鬱知貿然上門。


    而且他們此行的目的隻是來祭拜鬱知的母親。


    鬱知躺在孟應年的懷裏才在這個熟悉的“異鄉”安然入睡。


    第二天兩人都起了個大早,沒等到鬧鍾鈴響就陸續起身洗漱。


    鬱知換上了那身孟應年給他帶過來的衣服然後跟孟應年一起下樓。


    酒店門口已經有車在等著二人了,孟應年帶著鬱知上車,車後座有兩束鮮花。


    花束都是白色的,但沒有一束是菊花。


    一束是白色繡球花,一束是雪山玫瑰搭配鈴蘭花。


    兩束鮮花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鬱知不清楚孟應年是不是真的能調查得這麽仔細,他去祭拜葉秋從來沒買過菊花。


    葉秋是鬱知母親的名字,她出現在偏遠縣城的孤兒院的季節就是秋天。


    從葉秋的講述中,她是突然出現在那個孤兒院的,那之前的記憶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她仿佛是六歲那年直接降生在那裏。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葉秋也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直到她去世都沒有想起來六歲之前的一丁點記憶。


    葉是孤兒院院長的姓,葉秋這個名字也是院長給她取的,葉秋在秋天出現在那裏。


    在葉秋的回憶裏,院長是一位溫柔的女性beta,那些最後沒被領養走孩子都是被她養大的。


    葉秋結婚前還回去見過那位老人,但是結婚後就再也沒機會回去了。


    雖然葉秋因為混血的身份被其他人排擠過,但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那些時光是她人生中少有的純粹的溫情時刻。


    鬱成坤後來帶給葉秋的生活都是虛假的,壓抑的。


    菊花大多是在秋天盛開,但葉秋不是很喜歡菊花,鬱知也不喜歡,在他心裏,菊花就意味著別離。


    鬱知每次去見葉秋都是買一些她之前種過的花。


    孟應年見鬱知的視線落在花束上,也不知道他對自己挑的花滿不滿意:“知知覺得這兩束花合適嗎,如果不滿意的話可以再去買些別的。”


    他是見溫一盈每次去祭拜孟應天都會精心挑選一束白玫瑰才想著要不要提前買一些漂亮的花。


    在鬱知的講述中,他的母親是一個很浪漫的人,應該不會想要千篇一律的菊花。


    鬱知伸出手指輕撚一下雪山玫瑰的花瓣,整個車廂裏都是鮮花的清香。


    他緩緩搖頭:“不用了,媽媽會喜歡的。”


    到達墓園後,他們每人抱著一束花並肩前行。


    結果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鬱成坤前兩天就聯係鬱知,但鬱知把鬱家所有人的聯係方式都拉黑了,而且很少會接陌生電話。


    上次因為陸白舟的造謠後來又被曝光聯係方式以後,鬱知幹脆攔截了所有陌生人的來電。


    鬱成坤從鬱知和孟應年身上嚐到了甜頭,怎麽可能放過這棵搖錢樹。


    不管他跟鬱知關係如何,鬱知也姓鬱,是他鬱成坤的兒子,那孟應年就是他的兒婿。


    要知道多少人想跟孟應年攀親戚都還攀不上,鬱成坤得了這個機緣肯定要牢牢抓住。


    他就知道鬱知媽媽的忌日他一定會從京北回來,特地起了個大早過來堵人,免得錯過了就沒有機會了。


    隻是沒想到孟應年也陪著他一起來了,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本來鬱成坤想找的也不是鬱知而是孟應年這個金主。


    不枉他覺都沒睡夠,在這等了一個鍾頭。


    他自詡明事理的沒喊著王佳敏一起過來,還買了鮮花來祭拜。


    鬱成坤想錯了,對於鬱知而言,他比王佳敏更要惡心。


    根本不配出現在母親的墓前。


    往年一次都沒來過,現在過來還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思。


    鬱成坤對葉秋這個妻子沒什麽惦念的,要不是自己,她一個孤兒能嫁進鬱家這樣的豪門嗎?


    婚後隻生了一個鬱知,還是個低賤的beta,他好吃好喝的養著他們母子兩,結果連個二胎都生不出來,他把鬱知養大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本以為鬱知這樣的,最多也就是賣給孟齊銘那樣的老男人,沒想到鬱知自己爭氣,入了孟應年的眼。


    他生養鬱知,現在該輪到鬱知報答他了。


    這麽看,葉秋和鬱知還有點用處,不過要是鬱知是個omega,可就不止這個價錢了。


    “孟總,您也來了。”鬱成坤諂媚地走到孟應年麵前。


    又故作一副慈父模樣,對鬱知說:“鬱知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怎麽不接爸爸的電話?”


    “早幾天我就聯係過你,打算一起過來祭拜你的母親。”


    鬱知幾欲作嘔沒有半點回複鬱成坤的意思。


    當初把自己當商品一樣賣的不是他嗎?現在在孟應年麵前還有什麽可裝的,好像拿走孟應年錢的人不是他一樣。


    鬱成坤自討沒趣也不覺尷尬,繼續說:“完事後去家裏吃個便飯,鬱知也好久沒回來了,想多住兩天也行,鬱知的房間一直給你留著。”


    鬱成坤拿了孟應年的錢,還不至於連一個房間還要計較著收回。


    鬱知的房間他走時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鬱成坤想得挺美,覺得鬱知會不計前嫌地回到鬱家跟他演什麽父慈子孝。


    他之所以會這麽認為,還是因為當初鬱知和孟應年領證時孟恒澤和鄭媛慧對他們的態度。


    他們瞧不上鬱家,自然也瞧不上鬱知。


    孟應年再喜歡鬱知也不可能不顧及他父母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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