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已經去世了,他們隻以為葉秋走丟了興許還會留有念想,要是知道了真相,還不如一輩子找不到。


    鬱知把懷表好好放進口袋裏,翻開相冊,這是鬱知後來整理的。


    相冊裏隻有自己和葉秋的照片。


    鬱知要帶走的東西就這麽多,但是孟應年在鬱知的房間裏走走逛逛,拿一個鬱知的獎牌,再拿一個獲獎證書,還有獎杯,喝水的杯子......


    後來拿不下了,孟應年隨便翻出了個袋子,把所有帶有鬱知相關痕跡的東西全部裝走。


    鬱知:“......”


    孟應年認為這些東西都承載了鬱知的回憶,沒必要再留在鬱家。鬱知卻認為那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不過鬱知也沒有阻止孟應年,孟應年翻箱倒櫃,確認過每個角落後才收手。


    盡管如此,屬於鬱知的東西也並不多,一個袋子就已經裝下。


    鬱成坤欲留孟應年吃飯然後再談談項目的事情,但是被孟應年拒絕了.


    目的達成,沒必要再跟他們浪費時間了。


    鬱知不喜歡演戲,孟應年也不想跟他們虛與委蛇。


    司機還在門口等著他們,鬱知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毫無留戀地上車離開了。


    鬱家早已跟他記憶中不是一個樣子了,那棟房子裏沒有葉秋,沒有葉秋喜歡的花花草草,現在也沒了鬱知和葉秋的痕跡。


    上車後,孟應年問鬱知:“還有什麽要去的地方嗎,或者先去吃個飯。”


    “不用了,我想回家了。”


    鬱知從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裏出來說自己想回家了,回的是有孟應年的那個家。


    孟應年握住鬱知的手,兩枚戒指交錯在一起:“好,我們回家。”


    他們先回了一趟酒店然後坐車直奔機場,訂的是最近的一個航班。


    孟應年帶著鬱知在機場隨便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


    上飛機後,鬱知不再像來時心情那麽低落,隱隱有些期待。


    想趕緊回到京北,回到孟家,回到屬於自己和孟應年的那個家。


    鬱知手裏一直摩挲著那個懷表,孟應年也看到了那張照片。


    “知知,你有沒有想過找到媽媽的家人?”


    鬱知之前想過,後來長大了就不想了,因為他已經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


    就算真的找到了也會成為大家的遺憾。


    葉秋現在隻剩下一塊懷表,一本相冊和一座墓碑。


    這些已經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的唯一證明。


    鬱知搖搖頭:“不了吧,人都死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鬱知自己對這些素不相識的親人也沒有什麽執念,他對親情本身就沒有那麽執著。


    也不打算為了一些不確定能不能找到,還在不在的親人打亂現在安穩的生活。


    “好。”孟應年尊重鬱知的所有決定。


    落地京北,鬱知才真正地感覺到了踏實,這是鬱家永遠不可能帶給他的感覺。


    孟應年落地第一時間就吩咐陳勳去辦葉秋那件事情,確保做得盡善盡美。


    陳勳在一周前回到工作崗位上,工作效率不減當年。


    孟應年全程帶著從鬱家拿回來的東西,回到家裏擦拭幹淨一一安置好。


    鬱知看著孟應年忙來忙去,一會兒琢磨這個要擺在哪裏,一會兒思索那個要收到哪裏。


    仿佛這些是什麽古玩珍寶。


    絲絲甜蜜從心縫裏泄出來,滿的都要裝不下。


    折騰完孟應年回頭看到鬱知才想起來今天一整天兩個人連頓正經飯都沒吃過。


    忙讓鄧陽去囑咐廚房去做飯。


    廚房裏都是現成的食材,他們沒等多久熱乎乎的飯菜就上桌了。


    鬱知聞到熟悉的香味才覺得自己餓了,大快朵頤起來。


    孟應年也跟著多吃了兩口。


    飯後兩人一個去畫室一個去書房兵分兩路。


    鬱知目前已經繪製出了手稿,開始正式創作自己的參賽作品,先打胚去除多餘石料,能大大降低失誤的概率。


    石雕的創作難度比木雕要大,製作周期更長,如果失誤的話就隻能重新開始,所以每個步驟都要謹慎再謹慎。


    畫室已經被鬱知造的不成樣子,角落裏堆滿了石料木料,有些是鬱知自己買的,有些是孟應年找人買的,還有牆邊靠著的畫框和各式畫筆顏料。


    現在畫室裏塵土飛揚,地上髒汙一片。


    好在家裏有傭人定期打掃,不然鬱知自己一個人還收拾不過來,他們不會動鬱知的東西,打掃過後也會把東西恢複原位。


    鬱知反複斟酌之後才會動手,周末這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的時間打胚也沒有完成,隻能等下周回來再繼續。


    眼看著就到了學期末,這個學期鬱知好像還沒做什麽,大一下學期開學一個月就迎來了校慶,然後又是運動會,再後來就是忙著雕塑設計比賽的事情。


    再過一周又到了複習周,林雲頌也不繼續打遊戲衝分了,老老實實學習複習做作業。


    到了學期末課程反而越來越少,有的課程已經結課開始布置複習任務或者結課作業,課餘時間變多了但不意味著空閑時間變多。


    結課作業和複習都不是一項輕鬆的任務,尤其像鬱知他們雕塑專業這樣課多的專業來說,任務隻會更加繁重。


    這天晚上下課後鬱知在教室裏多留了一個小時,他讓林雲頌先去吃飯回宿舍。


    林雲頌本想陪他,但是鬱知說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成,林雲頌隻好自己一個人先走了。


    鬱知從教室離開後到食堂吃了晚飯才往宿舍樓走去。


    這個食堂離他之前的宿舍樓近但是跟他們新搬的宿舍樓還有一段距離。


    美院的新宿舍樓是在京大一個區域裏新建的,距離美院不算遠,但是屬於京大的角落位置,有一個好處就是拿外賣比較方便。


    這附近大多是美院的學生,搬來了新宿舍樓之後,美院的學生也不用去什麽操場體育館了,宿舍樓裏運動設施一應俱全,還有咖啡廳,連去自習室都省了。


    現在這個時間不早不晚的,路上也沒什麽人,隻有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人影。


    鬱知身後有一道腳步聲,時輕時重的,鬱知一開始沒注意到,是到了宿舍樓附近才發現的。


    他腳步漸緩,剛想回頭就聽見了有人叫他的名字。


    “鬱知。”趙漣一直想找機會跟鬱知再談一談,他見過不止一次鬱知被豪車接走,但是一次都沒看見疑似鬱知男朋友的那個人。


    他手機裏存了那張從論壇上截下來的照片,但上麵除了鬱知,另一個男人什麽都看不清楚,他無從判斷。


    他隻能知道,不管是當初軍訓接走他,還是把自己調離宿舍,陸白舟退學都是那個人的手筆,連學校的領導都要看那人的臉色行事。


    趙漣不清楚鬱知到底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但鬱知大學前一直生活在滬市,根本不可能認識什麽京北的大佬。


    他之前還以為是融銘的高層,後來又覺得不值,融銘隻不過是滬市的一家私人銀行,對京北的事情壓根插不上手,說明鬱知背後那個人的本事很大。


    明明是他先認識鬱知,喜歡上鬱知的,要不是出了那件事,自己沒準已經和鬱知在一起了。


    他也不想的,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喜歡的人,而且當初鬱知在同學們麵前說出真相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反駁不是嗎?


    現在他爸爸已經死了,人死債消,他肯定還有機會的,一定會。


    隻要他以後好好彌補鬱知,鬱知一定願意跟自己在一起的。


    就算那個人本事再大又如何,他又不可能把鬱知領回家,有錢人都喜歡包養有錢的大學生,這都是上不了台麵的,不然為什麽一直沒有透露身份。


    鬱知一定是被對方騙了,信了對方的花言巧語,糖衣炮彈。


    趙漣學的是美術史專業,同在美院,但是他之前被孟應年弄到了信工宿舍。


    美院全部搬到新宿舍,他也還是一個人住在那裏,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相距甚遠。


    他們專業課程相對不多,大部分是理論課,學業相對輕鬆,他才能有充足的時間到校外兼職。


    融銘寬容了他們的還款期限,趙漣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


    鬱知在學校裏大部分時間裏都跟林雲頌在一起,有一段時間還每天都回家,最近趙漣的時間寬鬆,好不容易趕上了鬱知一個人。


    他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打算找鬱知說清楚。


    鬱知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打消了回頭的念頭,快步向宿舍樓走去。


    他一點也不想跟趙漣糾纏,在他心裏,趙漣跟他父親一樣惡心,犯罪凶手和遮掩真相的幫凶沒有什麽區別。


    趙漣看到鬱知突然加快了腳步,急忙追上去攔住鬱知的去路。


    “鬱知,我有話想跟你說。”


    趙漣隻喜歡過鬱知一個人,鬱知漂亮,孤傲,他的一舉一動都吸引著自己。雖然他是個beta,自己又是omega,但這根本阻止不了自己對鬱知的心動。


    他在父親重病去世家裏破產又負債的情況下拚命學習考上京大,選了一個不喜歡的專業,一切都隻是為了離鬱知更近一點。


    他絕對不可能放棄鬱知,除非他死,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鬱知是他唯一的希望。


    鬱知調轉方向,看也不看他,說:“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趙漣還是擋在鬱知麵前:“鬱知,你別跟那個人在一起了,跟那種人在一起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鬱知聽見這種話從趙漣嘴裏說出來簡直都要氣笑了:“哪種人,你覺得他是哪種人,不跟他在一起跟你在一起?”


    鬱知上下掃視趙漣,嗤笑道:“你嗎?”


    孟應年在他嘴裏怎麽就變成那種人了,還是趙漣覺得自己就下賤到給人做情人都心甘情願。


    他怎麽配評價自己,評價孟應年的。


    總是這樣,每當自己以為已經能擺脫在滬市那些經曆的時候,就會有人跳出來兜頭潑下一桶涼水,來提醒鬱知那些都還沒過去。


    趙漣被鬱知的反應刺得心中一痛,但還是說:“為什麽不能是我,可以是別人為什麽不能是我,是我們先認識的,是我先喜歡上你的,要不是出了事,怎麽會被別人捷足先登?”


    “出了事,出了什麽事,你敢說嗎?”


    “你敢跟當初那些人說,跟所有人說,是你爸在你生日會的時候打算強奸我,最後還倒打一耙汙蔑我勾引他。”


    “而你,他的好兒子,作偽證,跟他一起把髒水潑到我身上。”


    “是你們一家差點把我逼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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