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觀臣抬眼看向李衛平。


    李衛平小聲道:“這事吧,我隻是猜測,事實估計做不得準,你媳婦那個舅舅因為一個女人,和她那個表哥打起來了。


    他們打架那個房子,也是她表哥那個姘頭,姚翠蘭前頭男人留下的。


    那天,我瞧見你媳婦往那邊去過,後來,就聽說他們甥舅兩個險些打死人的事。”


    淩槐綠當時過去的時候,沒注意到旁人,但李衛平卻是注意到了她,畢竟小裴這個媳婦,模樣實在太出挑。


    即便她包著頭巾,打扮的也很尋常普通,李衛平還是一眼將她認了出來。


    裴觀臣捏著扶手的手微微一緊,隨後輕聲道:“這事,你就當沒看見,是我讓她去那邊買點東西!”


    李衛平也沒當回事,畢竟他也沒親眼瞧見淩槐綠出現在事發現場,隻是心裏覺得有些奇怪。


    裴觀臣想起提及趙文兵時,淩槐綠渾身彌漫的殺氣。


    “那個趙文兵跑哪兒去了?”


    李衛平嘿嘿一笑:“被老葛盯上了,估計,不會有啥好結果!”


    老葛啊!


    老葛能是什麽好人嗎?


    老葛眯著眼睛,露出一口大黃牙,拍拍趙文兵的肩膀:“小夥子,咱到地方了?”


    “啊?到地方了?”趙文兵渾渾噩噩醒來,一臉茫然:“到啥地方了?”


    他當時打傷了陳紅軍,以為出了人命,又聽有人喊公安來了,慌不擇路逃了出來,見著個拉客的麵包車就爬了上去,也沒看一下,那車是往哪兒去的。


    上車後,驚魂未定的他,抽了一支這老頭給的煙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就聽人說到地方了。


    他到啥地方了?


    “嘿嘿,當然是到好地方了!”老葛一巴掌拍趙文兵頭上:“傻蛋,下車吧!”


    趙文兵不明白,他為啥叫自己傻蛋?


    等下了車才發現,他似乎在一個山坳坳裏,入目一片黃土,整整齊齊碼放著磚頭,遠處一個筆直高聳的大煙囪,正轟轟冒著滾滾黑煙。


    趙文兵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個磚窯。


    “老伯,你....你拉我來這幹啥?”


    他心裏察覺有些不對,轉身就想上車,這才發現,麵包車邊上,不知啥時候站著四五個手持木棒,一臉凶神惡煞的大漢,正眼神凶狠瞧著他。


    “老伯,你們....你們想幹啥?”趙文兵後退兩步,手腳發抖心裏發毛。


    老葛嘿嘿一笑,臉上還是那般老實模樣,眼神卻是變得凶狠:“小夥子,來都來了,你就住下唄。


    反正過幾年,咱這兒也是給工資的。


    你最好聽話點,你要是不聽話,嗬嗬~”


    瞧著跟老實巴交的老農民一樣,開口那話卻是叫人毛骨悚然。


    趙文兵下意識就想跑,他再是無知,也曉得自己被人賣進了黑磚窯,這種地方,不幹到死那天,他是出不去的。


    “啊!”他才剛跑出兩步,就被人狠狠一棍子掄翻在地上。


    老葛在一旁抽煙叮囑:“別打手和腿,打殘了可不好幹活兒,最近要貨的人多,咱手頭人太少,可沒給他養傷的時間!”


    這兩年,人們好像手上都有錢了,鄉下人要蓋房子,城裏要老城改造,要磚瓦的地方太多了,廠裏活兒多的忙不過來,那錢也是跟流水一樣往口袋裏嘩啦啦進。


    趙文兵連地方都沒搞明白,就已經被人拖著去搬磚。


    等到天黑時,從小到大都沒咋幹過活的他,累得渾身肌肉酸疼,肩膀皮都磨破了,拿著碗去打飯,才發現就一碗能照出天上月亮的清水糊糊,和兩個黑麵餅子。


    “我累一天了,就給人吃這個?”


    沒等他抱怨完,手裏的黑餅子就叫人給搶走了。


    打飯的漢子冷笑:“你不想吃是吧?有的是人想吃!”


    餓著肚子喝了半碗糊糊的趙文兵,到了睡覺的地方,險些沒把那點糊糊又給吐出來,裏頭腳臭汗臭各種臭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直反胃。


    那裏頭的工人一個個木木呆呆,眼神黯淡無光,沒洗手洗腳就這麽躺了進去,摸過已經發黑泛著油光的、看不清模樣的被褥蓋身上。


    一分鍾不到,裏麵就傳來震天響的呼嚕聲。


    趙文兵沒被子沒褥子,靠邊上扯過一捧稻草勉強墊身下,聽著旁邊工友的呼嚕聲,鼻尖衝刺著惡臭味。


    他在心裏將淩槐綠給恨死了。


    到現在,他還能不明白嗎?


    他和陳紅軍,都讓淩槐綠那個小賤人給坑了!


    小賤人!居然敢算計他,等他出去後,必然要將她折磨的生不如死,不然難以宣泄心頭恨意。


    淩槐綠可不曉得趙文兵的怨恨,她正站在三中門口幫忙吆喝賣包子:“賣包子咯!剛出爐熱騰騰的肉包子呢!”


    三中以高中和初中為主,是市裏的重點中學,這裏的學生,要麽家庭條件不錯,要麽就是學習特別好。


    淩槐綠站在那裏,如同一朵俏生生的玉蘭花,在秋日裏綻放,引來不少男生側目。


    馮小紅拉著兩個女生過來:“小綠姐,你咋過來賣包子了?”


    她聽說淩槐綠嫁給了裴觀臣,都是小時候認識的人,但是裴觀臣腿斷了之後,她就沒見過了。


    她媽很是惋惜道:“小觀說來也是個好孩子,可惜這腿斷了,爸媽離婚,都有了新家,眼下還會給點錢管一管,等後頭的兄弟姊妹大了。


    這當父母的呀,都會偏心跟前長大的,小綠跟著他,眼下瞧著不錯,可將來,那日子.....唉,難哦!”


    淩槐綠邊給人拿包子邊回道:“我親戚進城做買賣,這兩天剛開始忙不過來,所以我過來幫幫忙!”


    馮小紅身邊的女同學吸溜著口水:“這包子多少錢一個?”


    太香了!勾的人肚裏饞蟲翻滾,不吃,似乎上課都沒法集中精力了。


    “肉包子一毛五一個,素菜包子一毛錢一個!”


    兩個女同學饞的厲害,不舍得都吃肉包子,各自買了一個素的一個肉的。


    馮小紅作為家裏老小,那手上零花錢自然是有的。


    “給我也拿個肉包子吧!”


    說是隻要一個肉包子,淩槐綠裝的時候,卻是給她加了一個素包子:“嚐嚐咱的手藝!”


    她朝馮小紅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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