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那一抹憨憨的笑容一如從前,十幾年都沒變過。


    這些年,也就隻有大哥真心實意盼著他好。


    出征前,他在家裏焚香祈禱,榮歸時,他去弘福寺還願……


    “給,都是好吃的。”大皇子葉文說話的聲音裏都藏著憨厚。


    葉文接過來吃食,拉住他手的時候,眼裏噙滿淚水。


    臨別前,最不想見的人是大哥。


    他不想因為兩個人的關係好,把大哥牽扯進來。


    皇家沒有親情骨肉,都是一幫白眼狼。


    臨別前,他最想見的也是大哥,這一走,山高路遠,前路漫漫,生死未卜,恐怕再見已是經年。


    房間裏溫暖如春。


    碳火去了兩個人身上的寒氣。


    葉文替葉辰抹去眼角淚水,如兒時一般無二。


    “你不該來,被那幾個知道了,


    他們會針對你。”葉辰倒酒。


    桃花釀散發出濃鬱酒香。


    “你此去經年,看起來風光無比,卻是步步驚心,


    我不來,嗬嗬,


    我就是明知道是刀山火海,


    也要來。”葉文把東坡肉夾了一塊放在葉辰麵前。


    葉辰端起酒杯,和葉文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葉文猶豫片刻,也一飲而盡。


    隨後就是一陣咳嗽。


    葉辰歎氣,給他拍背,“你看你,逞什麽強。”


    葉文突然就哭了,大男人,哽咽的哭聲聽的讓人揪心。


    “老九,


    你,封王拜相,


    父皇賜婚,看起來風光無限,


    你可知道,


    這意味著什麽。”


    葉文的臉色漸漸冷下來,靠坐在椅子上。


    “既然大哥說了,


    我也就實話實說,


    父皇讓人傳口諭,


    讓我在關東聯合青州王,冀州王,退了瓦剌,韃靼以後,揮師南下勤王,


    太子在父皇的飯菜裏麵下毒,


    已經有月餘了。”


    葉文抹了一把眼淚。


    端起酒杯放在唇邊,深吸一口桃花釀的香味,最終沒喝,放下。


    “兄弟,


    父皇沒說勤王以後誰做太子。”


    葉辰沉默。


    “外人都看我是癡癡傻傻,


    其實我看的最清楚,


    父皇不想讓任何人當太子,


    他想大權獨攬,千秋萬代,


    不然就不會請天師府的人在皇宮裏麵呆著了。”


    葉辰瞪大眼睛,麵前的這個人還是大哥嗎,這些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大哥是如何知道的。


    葉文臉上露出來淒涼的笑容。


    又把桃花釀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老九,


    那天太子費盡心機讓六部尚書彈劾你謀反,


    到最後卻讓你逃脫,


    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


    葉文又問。


    葉辰搖頭,這件事他想過,但是沒考慮那麽多,


    當時隻是篤定父皇不會殺他,很有可能發配邊疆,他覺得,隻要是離開京都這是非之地,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


    至於以後,太遙遠了,他沒來得及想。


    “太子現在手裏麵大權獨攬,


    手握重兵,


    朝堂之上能夠和他抗衡的除了老五葉吉之外就沒有人了,


    老六和老五關係好,兩個人擰成一股繩,


    加上,老五的媳婦是丞相許達之女許婷玉,


    太子現在還沒辦法動他,


    人家現在也沒表現出來什麽異常,


    不過,他們不會聽命於太子的,


    讓你封王,去關東,目的隻有一個,滅了那兩個,


    你們三個打到最後,元氣大傷,


    太子出麵收拾殘局,


    一切順理成章。”


    葉辰靠在椅子上又喝了一杯酒。


    臉色陰沉的嚇人。


    這世界,他與人為善,卻處處受人算計。


    “另外,


    你母親明德皇妃還在宮中,


    假如,你大權獨攬,


    太子和父皇也不會害怕,


    你母妃就是人質。”


    葉辰漸漸攥緊拳頭,


    目光冷冷的看向窗外。


    風起,窗鈴聲帶著肅殺之氣。


    “你我本無心,卻也已經卷入其中,


    怪就怪你我生在皇室之家。


    所以,我來是想和你說,


    到了關外,好好活下去,


    培植自己的勢力,


    然後我們裏應外合,滅了這些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大哥輔佐你做皇帝,


    隻可惜你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你了,不然提刀上馬,


    萬馬軍中殺他個片甲不留,哪裏還有今天。”


    葉文豪氣幹雲。


    硬撐著幹了杯中酒,仰天大笑。


    葉辰張了張嘴,本想把自己韜光養晦的事情說了,最後又閉上了嘴。


    “大哥,


    有你在我不會做那天下第一,


    你放心,


    我一定會協助你坐在那個位置上,


    到時候,你在朝堂,我無邊疆,


    共同做一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兄弟。”


    葉文拉著葉辰的手,“有你這句話,


    哥就知足了,


    九個兄弟中,隻有你不嫌棄我癡傻,


    來,喝酒。”


    兩個人又幹了一杯,葉文竟然沒咳嗽。


    “你這一路,


    太子和父皇不會殺你,


    老五老六,還有邊關的那兩個人就不一樣了。


    他們不願意看見又多出來一個競爭對手,


    所以,這一路上你千萬小心,


    我府上有三十金刀衛,


    都是我母親給我留下來的死士,


    我明天讓他們在城外十裏坡等你,


    護送你去關外,


    至於以後,哥哥就鞭長莫及,


    我在家日日跪在佛前祈禱,


    祈禱弟弟早一天回來,我們早一天團聚。”


    兄弟二人再次舉杯,一壺桃花釀也漸漸的見了底,兩個人卻仿佛有說不盡的話,難舍難分。


    夜已經深了。


    成王府依舊燈火通明。


    成王葉吉,福王葉翔兩個人共同看著麵前的一幅地圖。


    “哥,


    看來看去,我覺得還是城外風雲寨動手合適。


    從距離上看,


    到這裏的時候剛好黃昏,他們不可能在往前走。”葉翔用手點了點地圖上的一個地方說。


    葉吉緩緩的直起身子,拿起來旁邊的酒杯抿了一口,微醺。


    “六弟,


    你說父皇那個老混蛋,是老糊塗了嗎,


    老三會個屁,


    就會溜須拍馬,


    我自幼熟讀諸子百家,


    胸中藏天下,卻視而不見,


    若不是左丞相讓我隱忍,我早就當場罵他了,


    還有葉辰,


    自從受傷回來,


    依舊覺得自己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人物呢,


    還高高在上,


    嗬嗬,


    明天咱們就讓他先走一步,


    以後慢慢再做圖謀,


    反正這天下就隻能是我葉吉的。


    葉翔點頭,“哥,雖然話這麽說,我們還是要聽許達丞相的,現在局勢紛繁複雜,


    隻要我們有足夠耐心就能最後勝出,


    到時候可不能忘了我。”


    “那是自然,行了,你去安排人吧,準備了這麽久的一個困龍局也應該用上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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