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一臉苦澀和老百姓對視的同時開始吾日三省吾身,自認為對得起天地良心。


    可,你們攔住本王建功立業的道路是幾個意思。


    跟葉辰對峙片刻,又是那個十三四歲的小閨女站出來,指著葉辰。


    “王爺,你偷偷的就跑了,幾個意思,


    還好,我們看的緊。”


    後麵的老百姓也跟著隨聲附和。


    “對呀,王爺,難道你就想這麽走了。”


    麥子不動聲色的向前,手裏麵一百八十斤的樸刀又開始嗡嗡作響。


    立春這些人雖然內傷沒有痊愈,卻依舊擋在了葉辰身前。


    想要動我們家王爺,那就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葉辰微微皺眉,眯著眼睛看這些老百姓,讓麥子他們都撤回來。


    “鄉親們,我欠你們的錢。”


    “不欠。”小女孩搖頭。


    “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葉辰又問。


    小女孩搖頭。


    “那大家攔住我的去路不讓我走,就有些不對了。”


    小女孩抿了抿嘴,眼睛裏有了淚水。


    “王爺,我們大家都商量好了,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如你這樣對老百姓好的人了,


    你和王妃能和我們普通人住在一起,吃在一起,沒把我們當外人,


    就衝這個,我們就要跟著你……”


    葉辰感覺鼻子有點酸溜溜的,假裝看初升的太陽,使勁把出來的眼淚瞪回去。


    原來是這樣。


    兩世為人,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勾心鬥角權力角逐,卻忘記了最樸素的感恩。


    普通人的感恩,老百姓的感恩。


    你對他們有一點好,他們就能記住你一輩子。


    不像那些勳貴,你對他有一百個好,他們轉身背後捅刀子。


    葉辰揉了揉鼻子,狠心冷著臉嗬斥,“你們,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跟我走,


    是嫌棄命長了嗎,


    沒看見那麽多人都惦記著讓我死,


    你們跟著我不想活了。”


    用最惡毒的表情說最溫情的話。


    這種鬼把戲小女孩都看出來了,更何況是這些成年人。


    老百姓呼啦啦的跪在了地上。


    “王爺,我們知道,你這是心疼我們,


    我們不怕,


    如今,這條命已經是王爺的了,


    活著到了關東,那就和王爺一起建功立業,


    死了,就當是活該倒黴。”


    “對呀,王爺,這風雲寨,你當我們過得開心,


    我們都是被抓來的,


    剛開始有人跑,


    男的被三刀六洞,


    女的被活活折磨死,


    風雲寨,你沒來之前就是十八層地獄……”


    說著說著,下麵就傳來了一片哽咽之聲。


    葉辰的心被深深地觸動了一下,大乾,看起來幅員遼闊,帶甲百萬,實際上究竟如何隻有他心裏清楚。


    最後一次勝仗是他從漠北回來。


    父皇迫不及待的以他身體不好為理由,解除了他的兵權。


    然後,又把忠誠於他的人全部以莫須有的罪名流放,貶謫,包括一部分戰鬥力強悍的士兵。


    陳家莊龍虎營士兵就是例子。


    當時距離京都最近的龍虎營被裁撤,那些個身經百戰的老兵手無分文被從部隊踢出去,走投無路才找到了葉辰。


    葉辰花錢疏通了關係,讓他們留在陳家村,也算是給自己留一個念想,也算是為以後做準備。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


    每個人都樂的他跌落神壇,然後每個人都長出來一百雙爪子,國家的財富,老百姓的利益,全部被各個勢力掌握在手裏。


    然後,民不聊生。


    老百姓既然願意跟著,那就跟著,不然,他到了關東以後,也要移民,說到最後,沒有老百姓怎麽發展。


    葉辰剛要答應,就被立春給攔住了。


    “王爺三思。”


    葉辰皺眉,沒明白她什麽意思。


    “王爺,我也知道應該帶著他們,這不僅能夠提升關東王的聲望,更是讓未來的關東之地繁華富庶的希望,


    可是,你想過沒有,


    這些老百姓,拖家帶口,行動緩慢,


    如果有人追殺咱們,想跑都跑不了,還不是要等死。”


    葉辰撓了撓頭。


    即便如他,也無法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卿。


    這世間最缺的就是兩全法。


    一邊是老百姓期盼的目光,一邊是殘酷的現實,他們應該如何麵對。


    葉辰想了想,在馬背上挺了挺身子。


    提高了聲音。


    “各位兄弟姐妹,叔伯嬸子,


    我很感謝你們選擇跟我北上,


    但是,有一個危機,我不能不如實相告,


    我隨時都可能被追殺,


    你們跟著我,就相當於隨時會麵臨死亡,


    我……”葉辰聲音哽咽。


    “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拖累所有人。”


    老百姓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


    “王爺……”又是那個十三四歲小女孩。


    她聲音響亮。


    目光堅毅。


    “我父親說,


    人活著要有希望。


    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葉辰對這小丫頭開始刮目相看。


    能說出來這種話的人絕對不簡單。


    “這是你父親說的,你父親是誰。”


    “這個不是我父親說的,


    是您在征漠北回來時,


    百官跪迎,您說的……”


    葉辰眯著眼睛,目光漸漸的升起來霧氣。


    旌旗獵獵,長刀與日月同輝,鐵甲錚錚,壯誌共山河並壽。


    百官跪迎,父皇滿臉帶笑,太子親自牽馬墜蹬,


    那是何等榮耀……


    葉辰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這麽久,竟然忘了。


    與其說離開京都是他在本能的求生,而今天,小女孩的一番話又重新點燃了他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


    “好,那就一起,朝著希望,朝著陽光,朝著幸福前進,


    願目光所致,皆為大乾,


    兵鋒所指,萬國臣服,


    王旗閃耀,皆為信仰,


    願以吾輩之青春,護衛妻兒老小。


    願山河無恙,關東永遠繁榮富強。”


    群情激奮,振臂高呼。


    聲浪的波濤,聲浪的海洋,差一點把遠處,隱藏在樹梢上的一個人掀翻,嚇得他趁亂轉身,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密林深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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