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是黑子還是白子?


    淩白一時之間竟有些分不清。


    “愛情怎容外人幹預!”


    如果相思斷腸紅有臉,那麽此刻一定氣成了豬肝色。


    作為忠實純愛黨,它見不得有人圖謀所謂的氣運,將自己的女兒分成兩半。以愛為名束縛他人,這是玷汙至高無上的愛情!


    “我知道你很氣,但是你先別氣。”淩白表麵勸慰,實則拱火,“那位設下的考驗地點正是在愛神殞落之地,利用愛神遺留的真愛之力……”


    “愛神……連愛神遺澤都不放過,該死的混蛋!”


    相思斷腸紅恨得牙癢癢,沉默片刻之後,聲音極為堅定道:“帶我去愛神隕落之地,我絕對不允許有人侮辱愛情!”


    “他是神界神祇,雖然礙於神界規定本體無法下界,但降下一縷神念應該是可以的,再加上愛神遺留神力,你一個小小十萬年魂獸有什麽用?”


    相思斷腸紅顯然沒讀過兵法,對激將法一無所知,小花驕傲地搖晃著,道:“若在他處,我自然不是神祇之念的對手,可那家夥選哪兒不好,偏偏選愛神隕落之地!


    哼,世界上有比我更了解愛情的生命嗎?


    隻要我想,我早就是下一任愛神!你覺得愛神認他還是認我!”


    聽聞此話,淩白一臉讚歎地豎起大拇指。


    相思斷腸紅惱火道:“我是去懲戒玷汙愛情的邪徒,並未認你為主,你隻是比那個混蛋稍微強上一丁點,好色之徒!”


    “什麽好色之徒,說話真難聽。”淩白輕笑,“明明是花開正豔,梅蘭竹菊各領風韻,不欣賞倒顯得我不解風情了。”


    “花言巧語!”


    相思斷腸紅輕蔑冷笑,花朵大放光芒,化作一條雪白夾雜著點點血色的精致手鏈,緩緩貼合於淩白右手手腕。


    淩白抬手摸了摸變幻形態的相思斷腸紅,得到了一句渣男莫挨老子,索性也不強求相思斷腸紅歸心,隻要這朵花肯幹實事就好。


    距離這株十萬年相思斷腸紅不遠處,生長著另外一株相思斷腸紅,不過它的修為與前者相去甚遠,五萬年左右,仍未誕生出意識。


    視線從烏絕石上隨風飄搖的小花上挪開,淩白轉身來到寒極冰泉旁,輕喚道:


    “雪帝。”


    寒極冰泉像是有所感知一般,冰白色的泉水忽然躁動起來,浪花擊打湖岸飛濺而起,下一秒,鵝毛大雪從天而降。


    一襲白衣勝雪,三千青絲如瀑,清冷的月光下,足踏寒泉,眉眼瀲灩,澄澈深邃,仿佛映照天地。


    極寒瞬間彌漫於冰火兩儀眼,像是那亙古久遠的冰川,兩大泉水的氣息完全被這恐怖的寒意壓製,並且在以驚人的速度消失,絲絲縷縷地湧入雪帝的身體,她的氣勢不斷攀升。


    直到體內魂力飽和,雪帝降臨大地,冷冷地凝視著淩白,而淩白似乎一無所察地靠近雪帝,鼻腔中充斥著雪帝與生俱來的冷香,嘴角勾勒出上揚的弧度:


    “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


    恭喜你,重新擁有實體。”


    “走開,不然本帝一巴掌拍死你。”


    雪帝那雙天藍色美眸透露出不可近褻,大寒無雪警告!


    以前淩白或是有心或是無意的撩撥挑逗雪帝都能半推半就,但這次他和獨孤琳共赴巫山,居然用她的能力造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淩白對此直接無視,牽起了雪帝泛著白皙光芒的玉手,雪帝氣極,卻隻能憤懣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貌似一點威嚴都沒有了。


    湖麵晚風撲麵襲來,涼涼的讓人一身清爽,冰火兩儀眼在月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穿上了一層銀色紗衣,浪花演奏出動人的節奏。


    兩人並肩走在湖邊,望著這美輪美奐的景色。


    “恢複了多少?”淩白詢問。


    “揍你一頓綽綽有餘。”雪帝沒能狠下心抽回手,嘴上卻是不饒人,“我用泉水純淨的天地元力塑造了一副身軀,可我終究是沒有魂環魂骨,等到天地元力消耗殆盡,我依然要回歸你的精神之海,像以前一樣。”


    雪帝頓了一下,扭頭與淩白四目相對,認真道:“這幅身軀能讓我進行一場相當於全盛時期的戰鬥,我已經很滿意了。


    比起住在你的精神之海做一個觀眾,眼睜睜看著你超越我,我更願意在你走完封神之路前做你的底牌,你最後能夠依靠的人。


    想做什麽盡管放手去做吧,天塌了我幫你撐著。”


    “對我這麽好啊,我都不知道怎麽回報你了。”淩白眉眼間一片笑意。


    雪帝垂眸:“那你就看在我什麽都給你了的份上,多照顧一下極北之地。


    冰兒的四十萬年天劫即將降臨,小白和阿泰的三十萬天劫同樣迫在眉睫,它們是極北之地重要首領,也是我的朋友和孩子,一個都不能少。


    你說過的萬載玄冰窟具體在何方,冰兒它們真的很需要萬載玄冰髓。”


    “我明白,萬載玄冰髓會在天劫前送到。”


    “嗯,我相信你。”


    兩人在冰火兩儀眼漫步,雪帝忽然看到了小一些相思斷腸紅,疑惑道:“這株相思斷腸紅怎麽不帶走?”


    “太小了,讓它繼續生長吧。”


    “是嗎?”雪帝不置可否,“我透過你的眼睛看到了那本書上關於相思斷腸紅的介紹,至情至愛之花,隻為真愛綻放。


    你身邊那麽多鶯鶯燕燕,為何不用那朵花測試一下,看清誰摻雜了虛情假意,誰付出了一整顆真心。”


    淩白驀然回首,沒有任何激烈的言語,但是那難以言喻的眼神,令雪帝的心髒不自覺地停跳了一瞬。


    “真心,是最不要緊的。”


    “為什麽!”雪帝黛眉緊蹙,“真心是愛情的前提,難道你能容許那些心思不純的人在你身邊嗎!”


    此話一出,淩白手腕上的相思斷腸紅連連閃光,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讚同之色。


    “我並不否認,純粹、忘我、甘願為另一半而死的愛是真愛,但是那些摻揉了雜質、充滿了質疑,卻還在互相擁抱著的,也是愛的一種表現形式。


    這已經是能給這段關係最大化的信任了,再愛也隻能止步於此。”


    兩人一心同體多年,雪帝知曉淩白近乎所有秘密,見證了每一段曖昧關係,所以淩白願意和雪帝說幾句心裏話,他的笑容裏沒有多少溫度,聲音清越而平靜:


    “我未來的妻子會是寧天,我知道她一定是愛我的,可是這份愛裏會不會夾雜了九寶琉璃宗的利益?


    巫風的愛有沒有寧天?


    馬小桃的愛有沒有史萊克學院?


    獨孤琳的愛有沒有蛇毒發作的臆想?


    我不想往深處去看,更不會用相思斷腸紅去測試真心,那些隱藏得不夠巧妙的自私、假裝翻篇的笑臉,許多細小尖銳的傷害,它們像是蟄伏在海底下的水草,唯有不潛下去,才能避免發生被纏住的危機。


    別說她們了,我剛才嚐試摘下相思斷腸紅失敗了,意味著沒有付出百分百的真心,所以也不會苛刻要求她們對我抱有清純幹淨的愛,不觸及底線即可。


    我們互不拆穿,就可以永遠相愛。”


    相思斷腸紅停止了綻放光芒,情緒波動異常劇烈,雪帝有那麽一刹那,腦海湧起了泡沫似的想法,泡沫卻瞬息之間碎成了白色的細沙。


    “你才多大,小小年紀就心同槁木,不能這樣!”


    她拍了拍淩白的肩膀,用和月光一樣清雅的笑容和輕鬆愉快的語氣說道:“你說得隻是一種可能,那些女孩也許就是單純喜歡你。


    不用太著急去否定一些東西,相信真心,會有人用真心愛你的。”


    看著那雙清澈的天藍色眸子,淩白沉默了一會兒,微微點頭:“你說得對。”


    說完那一刻,他看到雪帝眼眸之中閃過一抹亮光。


    “我想吸收一株仙草,你幫我護法。”


    “好。”


    從儲物魂導器中取出一株仙草,仙草通體碧綠,三片雪白的葉子,中央有幾滴水珠,像是清晨留下的露水。


    望穿秋水露。


    望穿秋水露在諸多仙草中排名中下遊,但它對於精神力有著極大裨益。


    仙草的第一妙處是進化武魂,彌補天資不足的缺陷,六翼天使和死獄蛛皇雙雙進階為三極致屬性已然趨近完美,吞噬仙草作用不會明顯。


    因此淩白選擇吸收望穿秋水露淬煉精神之海,讓自身精神力超越專修精神力的精神係魂師,成為完美無缺的六邊形戰士。


    將望穿秋水露舉到自己麵前,略微傾斜,幾滴透明液體滴入淩白口中。當液體完全離開草葉時,整株望穿秋水露完全枯萎,眨眼間化為塵土飄散。


    一陣甘甜順喉而下,沁人心脾的清冽香氣充斥在身體每一個角落。


    陣陣清涼的感覺在全身擴散,漸漸地開始回縮,順著經脈從四肢百骸處上行,向頭部而來。


    望穿秋水露藥性平和,不同於烈火杏嬌疏、雞冠鳳凰葵等仙草的爆裂,吸收起來順暢舒爽。清涼慢慢變成了溫熱,精神之海像被溫水燙慰著一般舒適,魂力、精神力似乎都成為了藥效融合的輔助品。


    雪帝雙手環胸,站在一旁觀察著淩白,感知到一切順利之後,邁步來到相思斷腸紅前方,注視著那朵小花,舉起白皙如玉的手掌,拍向自己的胸口。


    然而,掌心落在胸口的前一瞬,雪帝控製住了自己,幽幽地歎了口氣:


    “明知結果,有什麽可試的呢?”


    她捏著拳頭,指尖泛白,心裏刺痛綿密。


    雪帝當然能看出淩白對她的心思,曾經暗中糾結過一段時間,單身七十萬年,如果一定要將自己托付給一個人,那麽一心同體且有封神希望的淩白無疑是最優選擇。


    她決定敞開心扉,半推半就的由著淩白,偶爾裝作無奈的樣子,心裏卻在竊喜自己的魅力,數年來的相處,雪帝對淩白升起了許多好感。


    這份感情裏有歡喜,也有成神的渴望和身為極北主宰替極北之地未來考慮的責任。畢竟與淩白結成伴侶相當於保險,雪帝能順理成章的請他庇護極北之地,隻是這種多樣化愛情必然得不到相思斷腸紅認可。


    “那家夥自己都沒讓花開,本帝開不了也正常。”


    “他說了不在意真心,不會測試真愛,也不會刨根問底,就這樣心照不宣挺好的不是嗎……”


    “相思斷腸紅算什麽東西,本帝的感情憑什麽要它認可!”


    雪帝眸色沉沉,幾經變化,最後心煩意亂地揉了揉臉蛋。


    她不知道為什麽糾結。


    反正現在心裏非常焦躁,靜不下來。


    她左邊瞧瞧盤膝在地吸收望穿秋水露的淩白,右邊瞅瞅相思斷腸紅,清咳一聲,轉動智慧的腦筋,找了個借口:


    “這…這花挺漂亮的,本帝拿去極北養著玩。”


    雪帝終於說服了自己,悄悄咪咪地抱走相思斷腸紅,連花帶烏絕石封印成一個細小冰晶揣進懷裏,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哼著小曲回到淩白身旁。


    一個時辰後,淩白睜開雙眸,金光燦然照射,他驟然發覺世界仿佛變得琳琅滿目,眼中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變化,看到了每一處細微中蘊含的奇異景象。


    仰頭向遠方天空看去,他看到的不再是遮天蔽日的碧磷毒雲,而是無數細小顆粒,甚至能夠在距離如此之遠的情況下,看到一條碧磷蛇皇肆意吞吸著毒雲中的能量。


    向冰火兩儀眼的藥草望去,他看到了藥草植物脈絡內部流淌著的龐大生命力,那些生命力顏色各不相同,不斷在枝條、葉子和花瓣之間流淌。


    最後看向一旁的雪帝,淩白莫名覺得那張素來冰冷淡定的絕色容顏隱隱有些不自然。


    偷感很重的樣子。


    淩白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精神力成長帶來的是腦海清明,思維靈活,舒服得很。


    走到冰火兩儀眼旁,淩白低頭看著冰白與火紅雙色湖水,似乎要透過水麵阻擋看到其中最深處的秘密。


    “雪帝,有沒有興趣陪我向下一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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