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幾個村子的民兵都聚攏過來,把小西山村圍得水泄不通,這架勢頗有當年剿匪大軍圍追堵截二虎山大掌櫃的排場!


    韓家參與打人的子侄輩,有一個算一個,全被逮出來,一個個用麻繩捆住手,串成一串,垂頭喪氣往隊部走。


    姚書記領著於長海、關永華、孫建平等人,坐鎮小西山村,當著全村人的麵,首先拿生產隊隊長韓老四開刀!


    “韓忠義同誌,你自己說說,自打你當上這個生產隊隊長,都幹了些什麽?”


    韓老四撓著頭,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韓老五他們出去打人根本沒告訴他,他剛才還在被窩裏烀豬頭呢,五分鍾前才知道這件事。


    “我,我……我組織社員種地、秋收、養牛養馬……”


    “得得得你別說了,沒一樣上得了台麵的,韓忠奇,伱過來!”


    韓忠奇就是韓老五,姚書記怒目而視,“說說,你的作案動機是啥!”


    “我媳婦讓老程頭牽的馬給踢了,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嘛,我就尋思嚇唬嚇唬他,讓他出醫藥費……”


    “訛人是吧!”


    “書記我們可不敢訛人啊,就是……這不尋思著從他那弄倆錢,家裏都斷燉了都……”


    “這還不是訛人?”姚書記氣得臉都紅了!使勁一拍桌子,“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你就等著接受法律的嚴懲吧!韓忠昌!過來!”


    韓老八湊上前,“領導跟我沒關係啊,都是我五哥說他在二馬架讓人欺負了,你也知道我們老韓家都在小西山住著,就他嘚嘚瑟瑟的非得跑到二馬架去立棍……”


    “滾出我們屯子!”


    二馬架的鄉親們一聽頓時火了,怪不得你韓老五顛顛的跑我們屯子去立戶呢,合著是給你們老韓家人打前站,搶我們村地盤去了!


    “都安靜安靜!”


    姚書記咳嗽一聲,現場又恢複了平靜,韓老四翻著白眼瞅著自己兄弟,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直接給刀了!


    “老曹你過來一下!”


    姚書記想了想,衝孫建平招招手,“建平你也來!”


    於長海和關永華倆人麵麵相覷。


    沒我們倆啥事?


    “這事你看咋整?”


    姚書記給老曹點了一根煙,老曹接過來,咕嘟一口,瞅瞅一堆一堆的人,皺皺眉頭,“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老韓家人口多,打擊麵不能太大,要不以後不好開展工作。”


    “看來咱們的基層工作還是沒做到位啊!”姚書記一臉愁容,“老韓家太抱團了,不好!”


    “小西山一家家都窮得掉腰子?”老曹苦笑一聲,“這麽整吧,就拿韓老五開刀,其餘人都放了,韓老四這個隊長也別讓他幹了,從小西山小姓人家裏選一個當隊長……”


    孫建平站在一旁側耳傾聽,忽然覺得老曹所出的計謀……


    為了分化抱團的老韓家,真是……


    太毒辣了!


    這不擺明了讓人家窩裏鬥嘛!


    “建平你啥意見?”


    聽完老曹的話後,姚書記心裏有了底,轉過身想讓孫建平補充一下,他撓撓頭,“叔,我覺得還得好好宣傳一下,告訴他們打人是不對的。”


    “嗯,做好思想工作,這也是很重要的一個點。”


    姚書記把抽完的煙頭彈出去,“那就這麽定了,老曹你也準備準備,月底我決定在大隊重新召開隊部選舉活動。”


    這就等於是挑明了告訴老曹,準備接受更重的擔子吧!


    老曹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事情處理結果下來了,首惡韓老五被追究主要責任,對韓老八等人進行批評教育,責令悔過,另外罷免韓老四的小西山生產隊隊長職務,於本月底組織村民重選。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韓老五全家從二馬架搬回小西山!


    事情處理結果公布完畢,大家夥都沒啥意見,姚書記也長長鬆了口氣!


    基層工作就是這麽繁瑣複雜,整天扯皮!


    他把韓老四叫到身邊,看著這個低著頭,麵露惶恐之色的中年人,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狠狠教訓了他一頓!


    “我要是沒記錯,你們屯子以前過得比二馬架富裕吧,現在你看看,人家馬廄裏拴著十幾匹馬,種著多少地?連鹽堿地都開出來種稻子了,你們呢?越過越窮,越窮還越有理,越窮越橫!老楊花那麽多錢修的水渠就在那晾著?”


    韓老四被訓得麵紅耳赤,低著頭不敢吱聲。


    “老四啊,等到新隊長上來,好好配合人家展開工作,把日子過好點,別年年吃返銷糧,伸手向國家要援助,你不覺得丟人我都臊得慌!”


    姚書記語重心長,“你們日子過好了,我肩頭的擔子也能輕鬆一些,說實話看你們吃的穿的用的……我這心裏太難受了!”


    “領導……是我不對,我沒把社員領導好,我保證積極配合下一屆隊長開展工作,請領導您放心!”


    “有你這句話就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姚書記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悠悠往紀家油坊走,韓老四咂摸著他剛才說過的話,也覺得臉上發燒。


    “四哥,我聽剛才姚書記說話的意思……”韓老八湊上前,小聲嘀咕起來。


    這一場因為韓劉氏這個潑婦引起來的風波總算平息了,而她一家人也被二馬架全體鄉親給起了出去!


    滾犢子!


    這個屯子不歡迎你!


    沒法子,丈夫被抓到公社接受懲處去了,她隻能領著倆閨女,把破爛家底收拾收拾,讓小西山的兄弟們套上瘦弱的耕牛,拉著破爛櫃子床鋪鍋碗瓢盆,扭頭又看了一眼住了很多年的屋子,抹了把眼淚,跟在牛車後邊,往小西山走。


    “媽,咱家起火了!”韓劉氏的閨女指著身後慢慢被火舌吞噬的自家老宅,大聲喊道。


    “草踏馬的!”韓劉氏又看了最後一眼,“不讓咱們在這個屯子呆著,咱們也啥都別給他們留下!”


    “對,一根草刺也不給他們剩下!”


    韓老五家隔壁就是老曹家,大半夜的,曹春貴、李秀芝等人還得挑著水筲救火。


    再不救就燒到自家房子上了!


    “這特麽啥人呢,臨死不留念想!”李秀芝抹了把臉上的灰,氣得破口大罵!


    “走了正好,省得一天天嘰咯啷,說咱家偷他們雞。”曹春貴倒是看得開,“把房子扒了,院子重新拾掇拾掇,正好給建平和小錢當新房!”


    孫建平一聽臉都綠了!


    八字沒一撇的事呢,哥嫂都把新房給他們預備出來了!


    沒這麽催婚的啊!


    “這招行,等會跟爸說說,把這院房給他們倆留著!”李秀芝對這個建議大為讚同,“呦嗬,看不出來啊春貴,你這腦子夠用!”


    “那是,我腦瓜子好使,隻是平時不想使。”


    “行了行了,說你兩句你就喘上了!”


    李秀芝笑罵一聲,招呼孫建平把燒爛的房梁推倒,偌大的土坯房,隻留下一個黑乎乎的土坯框架。


    房子裏到處都是掉落的木檁子和葦席子,一鋪炕上被鑿穿好幾個大窟窿,足見韓劉氏對二馬架的恨意!


    把我攆走,你們也甭想住!


    我們家以前是從山東闖關東過來的,解放前大家族聚在一起生活,上百口子一起做飯吃飯,一起種地那種,後來就從裏麵挑選幾個富農幾個地主,其餘的打成貧農,挑動內鬥,直到現在家家戶戶都不和,同宗間兄弟姐妹非常生疏。


    不得不說人家真高明!


    佩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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