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等著喝你的喜酒麽!”


    於長海把眼珠子一瞪,“喝我啥喜酒?”


    “還能是啥,嗩呐一響,白布一蓋,老少爺們等上菜……”


    “建平你聽聽這老東西嘴多損,就不能說我兩句好的!”於長海踹了老曹一腳,順便蹲在地上,摳了一把黢黑的淤泥,“該說不說你們這地養的不錯啊,都有黑泥了!”


    “那是,我們這地可是往死了下糞肥,你可別偷吃啊!”


    “去你爹了個腿的!”於長海笑罵一句,“嘮正經的,老姚這次下來,是不是上頭又有啥新指示了?”


    孫建平笑笑,“倒是沒啥指示,就是自己家那點事,說起來這事和叔你還有關係呢!”


    “還和我有關係?”


    於長海揣著明白裝糊塗,孫建平白了他一眼,清清嗓子,“不就是你大侄子,於宏斌,和他閨女那點事麽!”


    老曹眼珠子瞪得溜圓!


    姚忠平的閨女,和於宏斌勾搭上了?


    “啥事我咋不知道呢?”於長海這老東西鬼精鬼精的,故意套話,孫建平也就把兩人之間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宏斌跟我說,就是你反對他們倆,說是伱們老於家再咋說也是大戶人家,不能娶二婚帶孩子的女子過門,這是不是你的原話?”


    被拆穿底牌的於長海幹笑兩聲掩飾尷尬,“好像,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回事,不過我那都是閑扯淡,現在文明了,婚姻自由,我又是幹部,哪能做這種幹涉人家婚姻自由的事呢?”


    老曹一撇嘴,屁的幹部,就一個小隊長,還豬鼻子插大蔥——裝象了!


    “您這話說得靠譜,人家年輕人愛咋滴咋滴唄,咱們跟著瞎摻言啥,萬一哪天人家倆人成了,你說到時候見麵多尷尬!”


    孫建平半是勸解,半是開玩笑的和於長海說道兩句,於長海點頭如搗蒜,“可不是這麽個理麽,見了姚局長我可得好好勸勸他,年輕人的事嘛,就不該管,瞎管啥啊……”


    “咳咳!”


    姚忠平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站在田埂上咳嗽兩聲,把於長海嚇了一跳,“局長您啥前來的?”


    “有一會了!”


    姚忠平吐掉嘴裏的狗尾巴草,“我不是那種看不開事的老人,剛才你也說得對,婚姻自由麽,咱們肯定不能幹涉,不過我生氣在於那倆王八羔子處對象,都有身孕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你說說哪個當爹的能受得了這個?”


    “啊?”


    這下輪到於長海瞪眼了!


    有身孕了?


    這不體騰了麽,沒孩子還好說,有孩子……這下抖都抖不掉了!


    “你回去告訴於宏斌一聲,等會來一趟,我和他好好嘮嘮。”


    “誒!”


    於長海鬧了個沒趣,推上自行車,悻悻往於圩子方向走,走了一會扭頭看看已經擼起袖子抄起鐮刀,幫著老曹他們割稻子的姚忠平,又嘿嘿笑起來。


    倒也是……


    好事!


    一來添丁進口,二來這下和姚忠平噶親家沒跑了!


    我要求不高,就是把老呂踢下去,讓我當兩天公社主任過過癮就行!


    他哼著小曲,感覺全身都輕鬆暢快!


    傍晚的時候,於宏斌心情忐忑來到二馬架,被姚忠平叫到河邊,倆人坐在一起聊了很久,至於聊的是什麽,誰也沒聽見。


    “吼吼騎大馬!”


    小樂樂無憂無慮的在自家院子裏招貓逗狗,看到姚忠平從外麵走進來,顛顛跑過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爺爺笑得真好看!”


    “你更好看!”


    他彎腰把小丫頭抱起來,小丫頭指指葡萄架下碩果僅存的那串葡萄,“爺爺,大葡萄!”


    “呦,這麽大一串!寶寶能數明白現在還有多少麽?”


    “有……”小丫頭掰著手指頭,又抬起小腳丫,“一二三四……有這麽多!”


    “這麽多是多少啊?”


    “就,就是這麽多!”小丫頭羞答答一笑。


    “叔回來了!聊得咋樣?”孫建平急忙幫他擦擦脖頸裏散落的稻葉,姚忠平笑笑,“還能咋樣,就那麽回事唄!”


    “想好沒啥時候辦事?”


    “再研究吧,對了建平明天跟我去一趟於圩子,找他們家人好好嘮嘮。”


    “嗯,行,叔你抓緊洗把臉,樂樂過來,別煩著爺爺!”


    “爺爺才不煩呢,爺爺可心疼我了!”小丫頭小嘴跟抹了蜜一樣,孫建平皺皺眉,像誰呢這是?


    他把小丫頭抱過來,躁動的小丫頭又從他懷抱裏鑽出去,跑到院子裏,仰起頭,一個一個查起葡萄來。


    老貓也跑過來,趴在小木床上,歪著頭瞅掛在葡萄架上的那串葡萄。


    小白狗也跑過來,跳上小木床,舒舒服服抻了個懶腰,汪汪叫上一聲,被小丫頭一把按住,“別吵,又數錯了!”


    孫建平抓起一把稻糠拌了,喂給大鵝們,笑著看女兒數葡萄。


    這“小狐狸”數學底子不行啊!


    應該是修煉時沒學這門課程吧!


    第二天他抽空趕上馬車,帶上老曹、老張、老徐、姚忠平等人,匆匆來到於圩子隊長於長海家裏,此時於長海和他的親二弟,也就是於宏斌的親爹於長河,堂兄於長順、於長山、於長有等於家老中青三代都到齊了,一個個正襟危坐,屏氣凝神,看著魚貫走進來的二馬架諸人。


    “這事吧,長海也跟大家說過了,你們放心,宏斌和嘉珍的事,我這個當老人的絕不幹涉,至於小軍呢,留給我和我老伴倆養活,不用你們一粒口糧,結婚以後他們倆要是想回去看呢就回去看看,不回去看我也不挑這個理,咋樣?”


    姚忠平不愧是當幹部的,三言兩語就把態度表明了,於家老少爺們岔咕一陣,最後還是於長海站出來,“既然領導都表態了,那我也說道說道,建平說得對,婚姻自由,兩旁事人不能跟著瞎摻言,爹媽也不行……”


    他頓了頓語氣,瞅瞅站在身邊的親弟弟於長河,於長河沒好眼氣白了他一下!


    要說啥你就說!


    瞅我幹雞毛!


    好像是我帶頭不同意咋的!


    “那兩個孩子既然兩情相悅花前月下,咱們也不能棒打鴛鴦牛郎織女,我看挑個日子把他們的婚事辦了吧!”


    當著領導麵,於長海還想顯擺顯擺自己高深的文學造詣,不過這幾個詞……


    姚忠平強忍著,險些沒笑出聲來。


    這都哪跟哪啊!


    “行,你們是娶媳婦,我們是送閨女出門子,日子你們挑,挑好了告訴我們一聲。”姚忠平咳嗽一聲,“你像彩禮啊,三轉一響啊啥的就都別置辦了,大家夥剛吃飽飯,日子都不容易,再說了我們家也不缺這些,找幾個人幫忙做幾床新被子,把這裏外屋拿報紙重新糊一遍,整得幹淨兒立整兒的就行。”


    於家人個個喜形於色,不愧是當領導的,瞧瞧人家!


    移風易俗!


    堅決抵製封建糟粕!


    “麵兒上也得過得去……”於長海寒暄兩句,“老婆子還忙啥呢,趕緊的生火做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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