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平沒想到在京城竟然也能碰到紮布大和尚!


    “大師你怎麽在這?快點屋裏坐!”


    孫建平殷勤把他請進家門,周婉瑩和老太太也被驚動了,急忙起身出門迎接。


    “大師可曾用膳?”


    “不曾!”


    “你先稍坐,我去給您炒幾個菜!”


    孫建平把女兒放在床上,輕聲安慰了兩句,小丫頭病懨懨靠在床邊,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唯獨看向蹲在門口的那隻豹子時,眼底才泛起一絲活絡的光彩。


    “可憐的小娃兒,離了本鄉本土,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空耗心血,不得長久了……”


    大和尚站起身,笑著走到小丫頭麵前,坐在她身邊,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口中不知道念誦什麽。


    周婉瑩和老太太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個來曆不明的大和尚到底在幹啥。


    這人好像和兒子頗有淵源……


    “好些了嗎?”


    一番誦經完畢,紮布大和尚抬起手,輕輕籲了口氣,他的腦門上早已滿是汗水。


    “好多了,老爺爺你真厲害!”小丫頭臉色明顯好了不少,一雙大眼睛又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她一骨碌爬下床,顛顛跑到黑豹子麵前蹲下來,欠欠的想伸手摸一摸。


    “老爺爺,我也有這麽大的一隻豹子,可好看了!”


    小丫頭比劃著小手,向他描繪自家的小豹子,紮布和尚滿臉慈愛的笑,輕輕籲了口氣。


    “大師父,您咋來京城了?”


    孫建平一頓煎炒烹炸,端上來四菜一湯,大和尚也不客氣,掄起筷子一頓風卷殘雲,把老太太看得目瞪口呆!


    這和尚咋還吃肉呢!


    “上頭落實宗教政策,邀請我來京城開會,聽包圖說你和你媳婦考上了大學回到了京城,就想著順道過來看看你們。”


    大和尚吃飽喝足,接過錢慧珺遞來的手帕擦擦嘴,爽朗一笑,孫建平和媳婦麵麵相覷,京城這麽大,這老爺子是咋找到我們家的?


    “奶奶,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草原上的紮布大和尚,是我的朋友!”


    老太太雙手合十,衝大和尚一笑。


    “這位是我奶奶,這是我媽,我媳婦您見過了吧……那個是我兒子……”


    孫建平逐一給大和尚介紹了一番,紮布和尚望向孫王氏,也是雙手一合,“施主今年高壽?”


    “八十六了。”


    “還年輕,年輕!”紮布和尚哈哈一笑,老太太愣了一下,“不知道大師父今年……”


    紮布和尚笑而不語,孫建平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師父,您今年已經過百歲了吧!”


    “記不清記不清啦!建平啊,給我安排個地方讓我睡一覺吧,乏了。”


    “您先稍等,我去鋪床!”


    紮布和尚和衣躺在床上,不到兩分鍾就傳來了悠長的呼吸聲,睡著了。


    孫建平也給那隻黑豹切了塊肉,喂過了水,黑豹吃完喝完便緊貼著床邊也睡著了。


    “這是咋回事?”


    周婉瑩看得雲裏霧裏,孫建平一笑,“在大興安嶺,有一僧一道,一個是他,另外一個叫夏瞎子,都是享期頤之壽的世外高人,常年扶危濟困,治病救人,鄉親們都叫他們活菩薩。媽您去的時候沒聽說過?”


    “哦……忘了!”


    周婉瑩又瞅瞅已經沉沉睡去的大和尚,有些詫異,這老爺子已經百歲高齡了嗎?


    一點也不像啊!


    “丫頭睡著了。”


    錢慧珺走過來,打了個哈欠,“剛才大和尚給她摩頂賜福,樂樂臉色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


    “真的假的?”


    周婉瑩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等奇人。


    “媽您聽,都不咳嗽了。”


    “活菩薩是有的,你爺爺活著的時候還見過,隻是後來都不讓說了……”老太太又想起陳年往事,雙手合十,“菩薩保佑我們家樂樂平平安安的吧!”


    “媽您也早點歇著吧,都淩晨了……”


    周婉瑩伺候老太太睡下,再看看睡在正屋木床上,腳下還趴著一隻體型健碩的黑豹的大和尚,搖搖頭,“慧慧跟我去裏屋吧,咱們娘仨一起睡,讓他們爺倆在正屋,陪著這老爺子。”


    “好的媽……”


    孫建平摟著兒子躺在簡易行軍床上,家裏人多地方小,奶奶年紀又大了受不得吵鬧,隻能委屈他們爺倆睡在正屋。


    “爸爸……大貓!”


    小土豆年紀小,精力旺盛,看到那隻趴在大和尚腳下的那隻黑豹,頓時來了精神,“去抱抱!”


    “祖宗啊,你消停會兒!”孫建平把兒子扯回被窩,側耳聽聽裏屋,沒有傳來女兒的咳嗽聲,讓他安心不少。


    “咱們家也有這麽大的一隻東北豹,會上樹會抓魚,是爸爸以前跟著伱張爺爺他們上山打獵時撿到的,等將來回去,就交給你養活好不好?”


    “真噠?”


    “爸爸啥時候騙過你?”孫建平笑著摸摸兒子的小腦瓜,腦子裏不停回想著剛才大和尚給女兒摩頂賜福時說過的話。


    是啊,大興安嶺的精靈,離了本源之地,不就是無根之木,無薪之火?


    怪不得這幾年總生病……


    唉!


    他把胳膊枕在腦後,腦子裏盤桓著各種千頭萬緒的事情,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


    他迷迷糊糊睡著了,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大和尚已經坐在桌邊,正慢悠悠的喝茶。


    “大師父早!”


    “早啊建平!”老和尚一笑,“這些年你在大興安嶺的作為,我都聽在耳裏看在眼裏,嗯,很不錯!”


    “謝謝您誇獎,我不過是做了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孫建平擼起袖子看看手表,才五點,“您餓了吧,我去做點早飯!”


    “不必了!”


    大和尚起身,推門走出屋子,看看還沒升起來的太陽,身後那隻豹子也慢悠悠跟出來,拱起後背抻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抓緊帶你家丫頭回大興安嶺吧,等熬幹了那點心血,誰也救不了她了。”


    孫建平愣在當場,他這句話是啥意思?


    等到他反應過來,紮布和尚已經騎上豹子,直奔城外的雍和宮而去。


    他使勁拍拍腦袋,看看一人一豹已經走出很遠了,想想紮布大和尚在家裏小住的這一宿,真如做夢一般。


    孫建平順道去街邊的副食品站買了兩塊豆腐回來,京城和二馬架不同,這邊牛奶供應非常緊張,就是手裏握著奶票也經常買不到。


    推開家門一看,寶貝閨女已經起床了,正和弟弟倆趴在地上下棋呢!


    “到我了到我了!”


    看到孫建平進門,小丫頭跳起來,“爸爸,那個老爺爺走啦?”


    “嗯,剛走。”


    “那隻豹子真好看,黑黑的,好像狗叔啊!”


    孫建平啞然失笑,“人家那可是正經的黑豹,你狗叔就是個草原獒犬,牠們倆要是打起來,你狗叔怕是要被按在地上暴揍!”


    “哼哼才不會,狗叔最厲害了,還會抓兔子呢!”


    小丫頭站起身,叉著小腰,氣呼呼給她“狗叔”撐腰。


    “是是是,豆包最厲害了,趕緊的洗臉去!”


    二馬架。


    老曹一大早就爬起來,迎著剛剛升起的太陽,慢慢悠悠來到隊部,叮叮當當敲響了那塊不知道掛了多少年的大鐵疙瘩,“上工了上工了,都麻溜的,一個個磨磨蹭蹭!”


    “今天還去給翻坑底平調修水利啊!”


    老程頭早就起來了,正輪著鐵錘打鐵,看到老曹進來,擦了把汗問道。


    “不去咋整,人家縣裏頭讓去的,誰敢不去!”老曹叼著煙袋,一臉惆悵,“一個個的淨他媽能扯王八犢子!”


    “那個,建平啥時候回來啊?他這一走,這幫老社員都散花了!”


    老曹臉上閃過一絲惆悵,“那還回來啥了,人家畢業就留城裏當幹部,他就是想回……”


    他磕打磕打煙灰,“我都不帶讓他回的!”


    於宏斌匆匆跑過來,“曹叔,曹叔你趕緊的去看看吧,出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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