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井搭乘國電回千葉,全身疲憊極了,因為有人投書,他必須奔走調查,因為要滿足報複感而產生了空虛。


    他坐在位子上閉著眼睛。


    事情不會那麽順利的,德井這樣自我嘲笑。


    這時候突然聽到右耳旁有人說話。


    “子襪……”


    “錯了,是襪子……說說看,襪子。”


    德井張開眼睛,那是一對由津田沼上車的年輕母子。


    男孩大約隻有兩歲多,指著自己的襪子說“子襪……”,年輕媽媽立刻糾正孩子,要他跟著說“襪子”,孩子一聽馬上能正確的說“襪子”,但不久又變成了“子襪”。


    右耳聽來時要說“襪子”,但從耳朵到嘴巴的過程中起了變化,兩個字顛倒了。


    即使是大人也會出現這種情形。


    德井不禁微笑起來。在這一刹那,他的思考方向卻朝意外之處去了。


    對了,最容易弄錯的就是順序,本以為是對的,如果順序不一樣……尤其是像數字那種單調的東西。


    他想起穀上教育長交給美代子夫人的賬單,夫人是照紙上的數字撥電話的,所以電話一定是打到千葉市的教育中心。


    但是,除此之外會不會把電話打到其他地方去,而那個電話號碼在當初就是另外一種數字,若是如此,現在這一張寫正確號碼的紙條,又是怎麽一回事?


    是穀上自己把紙條調換過了。在自己家裏要掉換一張字條是多麽容易的事。德井想著。


    可是美代子夫人拿給德井看時,毫不猶豫說“我記得這個號碼”,這又是為什麽呢?


    是否因為兩個號碼原本就非常相似呢?就像右耳把襪子的發音順序弄錯一樣。第一次看到千葉的電話號碼,順序弄錯一點兒大概不足為奇吧!


    而且,用來寫號碼的“佛羅裏達”餐廳賬單是相同的,數字的字體也相同。要拿到兩張餐廳賬單並不困難,穀上要寫兩次字體相同的數字更是容易。


    “佛羅裏達”餐廳是在六浦車站前,同一天去吃兩次同樣的東西,就可以把這問題解決。


    就是這樣!


    德井在心裏感到非常興奮,但光是這樣推理可不成,還有一個待解決的問題是,什麽地方的電話號碼和千葉市的很相似……德井認為必須是相模原或附近的地方。


    而且,局號必須是相同或相似,否則這個假設就不能成立。光是局號以外號碼的差異,穀上就不可能在千葉市以外的地方。


    隻有一個條件能瓦解他的不在場證明,那就是能證明當天下午7點他在相模原附近。


    換一次國電,在東京站下車時,德井立刻找到公共電話,訂到查號台。


    “想知道相模原的市外局號。”


    德井詢問的口氣急躁,心裏緊張得一陣抽痛。


    “是0427……”


    “0427……”


    果然不出所料。


    千葉是0472,相模原則是0427,看著字條上的號碼撥了一次,記憶自然不是很準確的。


    “在相模原也有52的局號嗎?”


    德井緊接著問最重要的一點。


    “是,有的。”


    “謝謝。”


    現在要推翻穀上教育長的不在場證明可就容易了。


    美代子夫人自以為打的電話號碼是0472—52—34xl,但實際是打到0427—52——34xl。


    換言之,那時穀上教育長並不在千葉,而是在相模原市。


    (在相模原市的哪裏呢?)


    隻要撥電話到0427—52—34x1就知道了。


    德井立刻在公用長途電話投5個10元硬幣,然後小心地撥號,他惟恐太粗心,又撥成“0472”。


    他第一次知道在東京附近有這麽容易混淆的電話號碼。


    聽到電話鈴響了一會兒,心裏想大概沒人在家,但突然,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


    “hellow,hellow,thisisfenpaterson”好像是美國人。說的是喂,喂,這裏是菲蘭·巴特森。


    說得很快,鄉音又極重。


    原來如此……


    德井一言不發,掛斷了電話。


    現在他明白了。


    他佩服穀上如此周密的設計。


    不知穀上和美國女人菲蘭·巴特森有什麽關係,但至少可以確定他利用這女人家的電話。


    由電話裏女人說話的口吻聽來,好像完全不會說日語,這樣穀上就不怕她聽懂電話內容。


    而且,美國人沒有可能去向第二者說明什麽時間教育長在她家裏,這真是個巧妙無比的方法。


    德井也認為,穀上就是因為想到有這麽理想的詭計,才會自掘墳墓。


    很可能,慎重的穀上在父親要求他協助強迫殉情時,起先一定也不願意實行。


    而使他產生“實行”的意念,可能是偶然中知道電話號碼的巧合,隻要能有絕對可靠的不在場證明,就可以冒險行營,沒想到這個機會很快就來臨了。


    德井如釋重負,在公用電話前深深歎一口氣。


    他很想立刻就把這個結論告訴圭子。因為圭子早就對穀上的不在場證明產生懷疑,暗示他有殺人動機。


    豐子的麵貌正是德井所喜歡的類型,細長的雙眼散發出奇妙的感情。


    在想到事情已經解決的刹那,圭子的存在突然使德井感到無比的重要。他是個單身貴族,有接近圭子的自由。


    她在“摩爾根”時曾把公寓的電話號碼告訴德井,此時他立刻訂電話給王子,正好她在家。


    保險業務員雖然也有工作標準,但也算是自由職業,在情緒不住,或認為這一天不會再有收獲時,就可以提前下班回家休息。


    “圭子小姐……”德井以親切的口吻說,“有你的幫忙,我已經揭穿教育長的謊言了。”


    德井在電話裏一口氣把自己的推理說完。圭子聽了以後,長長籲氣。


    “你說得沒錯,一定就是這樣,我能為我伯母報仇,真是太高興了。我想知道更詳細的情形……”圭子想了一下說,“明天……在江之島見麵吧,下午4點。如果在那個時間我不能趕到,我會設法和你聯絡。地點是江之島的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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