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你送了呀?”越初故意逗她。


    看著女孩在驕陽下白裏透紅的臉蛋,他垂著的手指動了動,忍住想要捏一把的衝動。


    許蔚然哼了一聲:“不要拉倒。”


    那邊的隊員催促幾聲。越初看了她一眼,“我過去了啊!”


    等他踢完球,也沒見到她人影。


    他坐在休息區,拿起可樂準備喝,腦子裏就突然冒出她那句話。


    ——可樂殺精的。


    草。


    神特麽殺精。


    她到底在哪兒看到的?


    害得自己現在可樂都不敢喝了。


    小朋友不是說要送水來嗎?


    越初四處望了眼。


    操場邊女生三三兩兩的,就是沒看到她。


    口渴得厲害。


    他莫名心浮氣躁起來。頭上的汗水流下來,讓後背濕了一片。


    越初拉起衣角扇動著,依然解不了煩熱。


    到最後他“騰”地站起來,自己朝著小賣部走去。


    嘁。


    還不信這水就非得喝她送的了?


    越初拿到礦泉水,擰開瓶蓋的時候還帶著怨氣。


    說好的送水,小妞兒轉頭就忘了?


    怕不是等她想起來,自己墳頭草都一米多高了吧?!


    集合的時候,越初也沒往女生那邊看。


    愛誰誰,他才不稀罕。


    回到教室,越初發現她座位空著。


    他心裏有些不安。


    直到到上課時間,許蔚然也不見人影。


    越初突然就慌了。


    他猛地站起來,在教室巡視一圈。


    她真的不在。


    班主任林文斌進來,就看他一臉緊張站在那裏。


    他剛想嗬斥兩句,發現他旁邊位置空著。


    林文斌奇怪,“許蔚然呢?有哪位同學看到她了?”


    周俊浩臉色一白,站了起來。


    “我剛才讓她幫忙還體育器材,不會是被關在保管室了吧?”


    越初臉色一沉,推開課桌站了起來。


    距離她“失蹤”到現在,已經至少二十分鍾。


    如果她真的被關在裏麵,會多彷徨無助!


    體育保管室在第三教學樓,離這邊好幾分鍾路程。


    如果出教室再下樓,還要圍著這棟樓繞一圈,就更耽誤時間了。


    越初甚至沒來得及考慮,直接跑到窗戶邊。


    他推開玻璃窗,踩上前排同學的課桌,直接翻身出去。


    這裏是三樓,靠右邊牆上有個小平台,僅能兩隻腳並排站立。


    越初很快上去,再找準位置朝樓下草坪跳下去。


    林文斌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他大喊道:“越初,你在幹什麽?快點下來!那邊的同學拉住他。”


    可惜晚了一步。


    越初翻身下樓,在草地上打了兩個滾。


    他穩住身形後,就朝著第三教學大樓狂奔而去。


    體育保管室在走廊的盡頭,是一間廢棄教室改造。


    裏麵的燈早就壞了,窗戶也被堆滿的器材蓋住,沒有光亮。


    如果被鎖在裏麵,將是黑暗一片。


    一想到她被關在這裏,越初的心就慌的不行。


    到門口他都來不及喘口氣,隻是佝僂著腰身,扶在門把手上。


    他往下壓了壓,再使勁往裏推,門卻紋絲不動。


    他急切拍打著門,大叫道:“許蔚然,你在裏麵嗎?”


    此時,體育保管室裏的她,正蹲在黑暗的角落,蜷縮著身子環抱住自己。


    許蔚然剛才進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門邊放著的那堆鋼架。


    笨重的鋼架倒過去,直接壓在門上。


    她費了好大勁兒,也沒有辦法挪動開。


    門鎖上以後,屋子裏唯一的一絲光線也被吞沒了。


    許蔚然試著大叫了幾聲。


    可這裏本來就很少有同學經過,根本無人應答。


    一分鍾過去,兩分鍾過去。


    她不知道過去多久,漸漸被這種黑暗籠罩。


    許蔚然大腦深處快要遺忘的記憶,瞬間如潮水般湧上來。


    那是她小時候,寄住在親戚家的往事。


    每次過年他們走親訪友,就會把年幼的她鎖在那間狹小的屋子裏。


    為了防止她跑出去找不到人,也怕家裏的電器刀具傷到她。


    親戚就在她的房間裏放一些水和幹糧,把她反鎖在裏麵。


    有一次除夕夜,家裏的燈燈壞了,她獨自一人鎖在那間黑暗的屋子裏。


    四周都是歡聲笑語,鞭炮齊鳴,她求助的聲音被徹底淹沒。


    等到周圍都安靜下來。小小的她才感到恐懼剛剛來臨。


    一整個晚上,許蔚然都蹲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直到第二天下午,親戚回家才給她打開房門。


    看到桌上放著的食物一點都沒有動,他們還責備她不懂事兒。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她15歲那年,爸爸將她接回家。


    許蔚然以為,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兒了。


    直到今天再次被關在體育保管室,那久遠的記憶一下子複蘇。


    明明她都快要成年,已經不再是小孩子。


    可麵對孤獨和黑暗的時候,那種恐懼感又將她深深的包裹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許蔚然,你在裏麵嗎?”越初在外麵瘋狂的拍打著門,叫著她的名字。


    許蔚然第一次覺得,外麵的人是她的英雄。


    “我在。”她虛弱的聲音帶著哭腔。


    越初一腳踹開了門。


    新鮮的空氣和陽光,通過門縫透進來。


    那一瞬間,她抬頭看見逆著光的少年。


    他的周圍仿佛被一層如夢似幻的光暈所包裹,宛如散發著璀璨光芒的星辰。


    許蔚然想也不想,直接撲上去,緊緊抱住他。


    這一刻,越初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女孩單薄的身子,那樣柔弱無助,在他懷裏微微的顫抖著。


    他沒動,就這麽任由她抱著。


    越初不敢想象那20多分鍾裏,她有多麽恐慌、害怕和孤獨。


    他隻恨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多注意點。


    為什麽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她不見的時候,去找一找、問一問?


    他心裏自責內疚到了極點。


    “對不起我來晚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麽。


    許蔚然從小到大都很堅強,很少流淚。


    哪怕剛才她一個人關在這裏,也不曾哭過。


    可不知道為什麽,剛才聽到他那一聲“對不起”的時候,眼淚洶湧而出,再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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