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聲如洪雷,中氣十足。


    自洞府傳出,直達天際。


    雲端之上,四方功曹、六丁六甲、以及十八護教伽藍臉色古怪看向太白金星,小心翼翼詢問道:“星君,你看這救還是不救?”


    太白金星隻覺頭腦發脹,最後老臉一橫,“救!幹嘛不救?”


    賺功德嘛,不寒磣。


    更何況,他要是不配合的話,這九九八十一難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他不是在為佛門擔心,而是在為自己應得的那份功德擔心。


    萬一這一難不成,給安排新的劫難,那屬於他的那份豈不是很有可能被分潤出去?


    再說了,反正都是演戲,無非就是浮誇了一點。


    當即,太白金星撤去遮掩,自雲端顯出真身,仙神氣息暴露無遺。


    洞府之內。


    被突然丟進水缸洗了個涼水澡的唐三藏一臉懵。


    不是,這幹啥呢?


    再看三個妖怪,看見雙手成喇叭狀放在嘴邊放聲大喊的道士,一股子涼氣自腳後跟升起直竄天靈蓋。


    腿骨一軟,三個妖怪當場給跪了下來,磕頭求饒道:“道士爺爺饒命啊!”


    “我們已經按足您吩咐的去做了!”


    “你們是按足了我的意思去做,但我還是不滿意。”在感應到太白金星的氣息後,安言雙手搭在邊上,整個人背靠在水缸上道。


    “為啥?”


    “因為你們太醜了,嚇到我了。”


    這等漫不經心的話語一出,三個妖怪臉都綠了。


    事實證明,隻要是存心想挑你毛病的,你出門先抬左腳都是錯。


    “神經病吧!”


    “我不玩了!”


    “風緊扯呼!”


    表示不想玩了的三個妖怪,咒罵一聲,又不敢與道士拚命的他們,隻得卷起妖風,爭先恐後往洞府外逃去。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臭道士根本就沒打算放過他們。


    跑得最快的是寅將軍,雲從龍,風從虎,本體為山林之王老虎的他,速度要比那大笨熊和大笨牛看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種時候,誰跑得慢誰倒黴。


    耕牛出身的特處士是一個牛精,他與熊山君速度不相上下,腦子轉得比熊山君快上一點的他,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毫不猶豫將下半身化作了原形,朝著熊山君來了一記強有力後蹬腿。


    猝不及防的熊山君被踹了一臉,哎呦一聲倒了回去,化作滾地葫蘆。


    “好兄弟,大恩不言謝,來年今天我會去你墳頭吃草除草的。”


    “………省略的美妙問候家人祖宗話語……”


    急忙爬起的熊山君邊跑邊罵,罵得很難聽。


    洞府入口就在前方,熊山君一躍而出,便覺天旋地轉,隻道世界怎麽顛倒了?


    撲通一聲!


    神魂鑽出,才發現自己已經身首異處。


    洞府門口,先一步於他出來的寅將軍、特處士,也是露出原形,身首異處,與他一樣的神魂之體。


    不等熊山君多想,天空之上傳來銳利鋒芒之息。


    “吃人妖魔,當誅。”


    散發慘烈殺氣的庚金劍氣自天上而落。


    三妖抬頭,隻覺金光刺目,便眼前一黑,魂飛魄散。


    雲端上少見太白金星出手的仙神護法們,今天已經吃驚得麻木了。


    老好人模樣的太白金星,一出手就一鳴驚人,單單一拂拂塵,庚金劍氣橫空,掃蕩群妖。


    太白金星越過三具妖屍,踏進洞府裏,所遇之妖,一個眼神便讓其屍骨無存。


    這些都是吃人害命的妖魔,死不足惜。


    洞府裏,安言從水缸裏跳出,又將洗了個澡的唐三藏撈出,哈哈笑道:“三藏法師,這個熱水澡洗得可舒服?”


    濕答答往下滴水的唐三藏苦笑一聲,“舒服就沒有,驚嚇就有幾分。安道長,你這又是為何?”


    “晚點再與你說道,現在先與我迎一位老神仙。”安言搖頭笑道,又看著監牢裏可憐巴巴的四人,抬手一揮,對他們道:“沒事了,都出來吧,伱們去看看行李包袱。”


    鐵鎖應聲而落。


    得救四人連連點頭,不敢遲疑,忙跑去取回行李包袱。


    看著往外走去的安言,唐三藏一愣,也是跟了上去,對安言口中的老神仙很是好奇。


    很快,一個身著繡金白袍,手持拂塵的慈祥老者出現在唐三藏麵前。


    不等他開聲,老者便頌道:“我乃天上太白金星,特來搭救汝等生靈。前行自有神徒助,法師莫為艱難抱怨經。”


    搭救?神徒助?抱怨經?


    唐三藏有些聽不懂了,看了看在憋笑的安言,又看了看眼前自稱太白金星的老神仙。


    他臉色稍微有些古怪禮拜道:“多謝金星,隻是路途雖艱難,但也有驚無險。”


    聞言老臉有些發燙的太白金星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安言,打著哈哈道:“法師福人天照,那我便祝法師早日取得真經。”


    “老神仙,我呢,我呢。”安言很不安分跳了出來,指著自己道。


    太白金星翻起白眼,我都想打人了,還我呢我呢。


    但礙於安言現在的身份,他還是違心道:“道長不畏西行之艱,揚我道門聲名,實是我道門未來之星。”


    “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安言一歎,微微仰頭。


    太白金星臉色一黑,這臭不要臉的。


    原本他還懷疑安言會是佛門那些和尚的對手嗎?現在看來,簡直是綽綽有餘,半斤八兩。


    同時,他心底有有些幸災樂禍起來,心想太上老君去哪裏找到的極品,佛門這次算是碰到對手了。


    “這西行靈山之路遙遠,我就不耽擱二位上路了。”


    任務完成,太白金星一溜煙就跑了,免得自己被氣壞。


    不耽擱自己上路,怎麽聽著怪怪的?


    安言搖了搖頭,轉而道:“三藏法師,上路吧。”


    恰好這時,四個隨從將馬兒和行李挑了出來。


    一行人再次往西行進。


    待來到一處寬闊的路上,唐三藏騎馬上前,與安言並肩而行。


    安言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唐三藏,便明白是為了剛才的事情而來,他撇了一眼天空上躲在雲彩上的功曹珈藍,手中拂塵看似不經意的一甩,兩人身周看不見摸不著的時間泛起淡淡漣漪。


    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時間法則領悟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一,能夠初步幹涉時間的流動。


    微妙的波動,哪怕是金仙都不易察覺,更不要說天上的那幾個天仙。


    做完一切後,安言直白問道:“三藏法師,有什麽就直說吧,我看你都憋了一路了。”


    “安道長,你都看出來了?”還在猶豫的唐三藏一滯,然後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情。


    安言搖了搖頭,“你都把自己的心事都寫到臉上了,這點眼力勁我還是有的。”


    談話間,在四個隨從以及天上的仙神護法看來,兩人卻隻是埋頭趕路的情景。


    這是因為安言將剛才兩人埋頭趕路的一幕截取了下來,通過時間之力在掩蓋在兩人身上,就好像將監控畫麵固定在某一刻一樣。


    在別人看來,以為看到的是當下正在發生的事,實則是過去的一幕。


    “你不解?”


    “我不解!”


    “很簡單,觀音菩薩不是和你說過?這取經之路要曆經九九八十一難,如果我不這樣做,這八十一難就湊不成,你就永遠取不到大乘經書。”安言直接道。


    而他之所以也有配合,便是為了這西遊功德。


    他每曆經一難,便可以獲得相應的功德。


    同時,他在享受著佛門福利的時候,卻是走自己的關係,辦自己事。


    如果此舉成功,那佛門這次可謂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另一邊,安言的話讓唐三藏陷入了疑惑之中,迷茫道:“原來觀音菩薩說的是這個意思嗎?可這樣一來.”


    他有心說這樣不就是形式主義嗎?這樣的目的又是什麽?


    單純為了讓他知道取經不易,一步一步顯虔誠?


    看著腦袋有些轉不過來的唐三藏,安言點醒道:“三藏法師既有疑惑,何不等到西天靈山之上時,親問佛祖取一個答案呢?”


    “阿彌陀佛!是貧僧著相了。”唐三藏才露出一絲醒悟之色。


    開弓沒有回頭箭,諸多困惑,何不等到靈山再問佛祖,請佛祖一解心中所惑。


    一顆種子不經意間已經在唐三藏心中種下,至於是否長成菩提樹,便看這西遊一路上的養料了。


    有一句話說得很好,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知行合一!


    唯有這樣,才知道自己堅持的東西是對是錯。


    唐三藏如此,安言自己也是如此。


    看著重新煥發光彩的唐三藏,安言微微一笑,撤去了彌漫四周的時間之力。


    又是行進半日,已然臨近黃昏,來到一嶺上。


    溪水流淌穿行,不知名野花頑強在深秋季節裏綻放,亂石叢生,有猿鹿之聲回蕩其間。


    隻是走著走著,猿啼鹿鳴之聲消失,林間鳥叫聲也是戛然而止,胯下馬兒也是變得焦躁不安。


    一有著獵人經曆的隨從忙上前道:“道長、法師,這山嶺恐怕有大蟲出沒,不宜久留。”


    “有大蟲?安道長,這如何是好?”眼看天色漸晚,沒了主意的唐三藏唯有寄希望於安言身上。


    從白天安言收拾群妖那輕描淡寫的舉動來看,想來對方一頭大蟲還是輕而易舉的。


    不同於唐三藏胯下的白馬,安言的馬兒則是顯得十分淡定,誰是爺還不清楚嗎?


    安言也沒讓唐三藏失望,擺手道:“放心走著,有我在沒意外。”


    話音剛落,前方密林刮起一陣怪風,躍出兩頭凶猛大虎,虎嘯山林。


    安言眼眉一挑,還真有不開眼的,他咧嘴笑了起來。


    在兩頭猛虎的虎視眈眈下,安言一個翻身下馬,感覺到大爹下去了的馬兒,立刻焦躁不安起來。


    “別怕,沒事。”


    安言笑著拍了拍馬頭,便大步走了上去。


    那氣勢,反倒是更像猛虎。


    見到眼前食物居然膽敢行上前來,受到挑釁的猛虎立刻一左一右咆哮著張開血盆大口撲了上來。


    雖然知道安言實力,但唐三藏還是不由得心中一緊,便看到安言居然直接舉起雙臂,任由猛虎咬住。


    “畜生!休得傷人!”


    忽然間,隻聽得一聲大喝,跳出一人來。


    隻見那人手執鋼叉,腰懸弓箭,帶著一頂花豹皮帽,穿著羊絨羅衣,濃眉大眼,不似凡人。


    可這一聲喝,非但沒有讓兩頭猛虎停下,反倒是激發了它們的凶性,朝著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不好!壯士快躲開!”


    見非但沒有解圍,反而激怒猛虎,劉伯欽大驚,忙舉起手中鋼叉撲了上前,想在虎口下救人。


    但遲了一步,兩頭猛虎已經上口。


    不咬不要緊,這一咬,兩頭猛虎就遭了老罪。


    清脆的碎裂聲音響起,兩頭猛虎如同觸電般倒退,隻見原本滿口鋒利如匕首的牙齒,此刻全部崩斷了,痛得兩頭猛虎直打滾。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劉伯欽驚掉了下巴,他自持有幾分武功在身,可也做不到單憑一雙鐵臂就崩斷兩頭猛虎利齒。


    反觀那道人,連衣服都沒有破損。


    隻聽那道人搖頭歎氣,“給你咬你都不中用啊。”


    再配合那兩頭猛虎此刻好像家貓一樣哀鳴的樣子,劉伯欽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於是,他果斷上前兩叉子送了它們上路,免得它們痛苦。


    兩頭猛虎:我們謝謝你!活閻王!


    在送兩虎上路後,劉伯欽回身抱拳朝道人語氣帶著一絲尊敬道:“在下劉伯欽,綽號鎮山太保,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此人便是劉伯欽?


    安言上下打量一番,作了一道禮,微笑道:“你喚我名字安言即可,我是自東土大唐而來的傳授道法的道士。”


    “這位則是三藏法師,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取經的僧人。”


    “原來是自東土大唐而來的高人!”劉伯欽一聽,頓時大喜,熱情邀請兩人前往寒舍做客。


    安言聞言,點頭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見到安言沒有意見,如果可以,唐三藏自然也不想露宿風餐。


    “二位稍等。”


    劉伯欽扛起兩頭大虎,便領著安言一行人歡天喜地往家裏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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