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施又將手搭上去細細診了一會,才收起了脈枕。


    “娘娘所中看似毒,實際卻有一股力量在體內橫衝直撞難以消化。”


    說完,又起身走到徐寶林身邊,伸手搭上她的脈。


    “這位姑娘也是,與娘娘症狀一樣。”


    “軍醫,這位是皇上的嬪妃徐寶林。”


    唐夫人紅著臉細聲介紹,一直覺得軍中男子粗魯,沒想到這逐施竟這般粗魯......診脈不隔帕子就算了,還把皇上的嬪妃叫做姑娘......這叫唐夫人實在是羞愧難看......


    “無妨,先生看病要緊。”


    皇帝出口解圍,逐施起身朝皇帝拱手作揖,然後又坐下去仔細為徐寶林診脈。


    片刻後,逐施站起來。


    “皇上,兩位娘娘看似中毒,實際是服了大補之物與其相克之物,能量相衝,在體內不能化服,是以才造成如今吐血昏迷之狀。”


    “哦?那該如何救治?”


    皇上一聽,麵前這位看似粗糙的男子竟確實是個名士,那蘭妃可救,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我需知兩樣相克之物到底是什麽才能接下來想法子化服體內積蓄之力。”


    “好好好,快去傳於充來。”


    龍顏大悅,一時間屋裏的氛圍輕鬆了不少。


    不多時,於充拎著藥箱急匆匆趕來,在這凜冽冬日,竟跑了一頭汗。


    “這是當日發現的奇怪之物,至於其中門道,我並未有所獲。”


    於充將鐲子中的粉末倒在油紙上,其他前幾日搬出去的物件也一應搬到了殿中。


    逐施先是查看了粉末,這粉末有微微幽香,聞之卻令人腦中一振。


    “這藥草碎末是何物?”


    “暫時不知,書籍中也未記載此種藥草。”


    接下來又看其他物品,都是些普通的香膏之類,惠容說蘭妃從未用過,唯獨那盆開的正好的百合日日擺在房中,蘭妃甚是喜歡,時常逗弄。


    “那這兩物同時存在的時間可有多久?”


    “這碎末是在徐柏林身上鐲子裏戴著的,徐寶林日日來找蘭妃娘娘,所以一天有大半時辰能同時嗅到。”


    逐施聽到這裏差不多算是明白了,百合與這不知名藥草才是相克之物,至於百合隻不過是普通花卉而已,那這叫不出名字的藥草,便是大補之物了。


    “老夫接下來要為兩位娘娘放血,以減輕體內相衝之力。”


    說完,逐施便從藥匣內拿出銀針和小刀,分別在蘭妃的指尖腳尖,眉中與心口正中紮上了針,慢慢撚動額頭銀針,將相衝之力引到此處,在用小刀將皮膚劃開一個小口,頓時有黑血噴湧而出,驚的在場眾人不知所措。


    待額頭傷口處黑血流盡,逐施便拔了針,又在指尖處操作一番,割開小口,同樣是有黑血冒出來,這樣幾番操作,指尖腳尖的黑血放了個遍,現下隻剩心頭血還未放出來。


    逐施正欲去掀蘭妃遮住銀針的衣服,卻被惠容伸手攔住。


    “先生,男女有別,請您稍等。”


    惠容轉身放下帳子,替四夕整理好了衣服,隻露出心口那坨肌膚才重新掀開紗帳。


    皇帝麵上無異,倒是不介意此件事,畢竟古人常說:醫者,聖人也。他倒是敬佩這位不拘小格的奇才。


    逐施同樣操作,銀針慢撚,在心口處切出小口,黑血噴湧而出,竟比方才額頭處還厲害些,好一會黑血流盡之時,床上的人突然微微長出一口氣。


    眾人大喜過望,惠容立馬撲上去在蘭妃耳邊輕聲呼喚。


    “暫時她還醒不過來。”


    “醒不過來?可是娘娘眼看著就要醒了。”


    “體內相衝之力積蓄太久,需得放血七日才可。”


    逐施收起銀針,轉而去給一旁的徐寶林施針放血。


    隻是徐寶林的症狀嚴重許多,血放完了也不見有醒來跡象。


    “今日天色已晚,草民明日再來為兩位貴人施針。”


    耽擱了半日,窗外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再過半刻,該是宮門落鎖的時刻了。


    逐施與唐夫人拜別眾人,急匆匆向著宮外走去,唐夫人還是做了那頂青色軟轎,實在是月份大了,走路便慢許多。


    等回到府上,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門口,段老夫人帶著一大家子人等在門口,見唐夫人回來,急走幾步上來拉住唐夫人的手。


    “好孩子累了一天了快些回府休息。”


    “母親不礙事,所幸今日沒有白跑一趟。”


    唐夫人看了眼唐琣,眼中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隨即將今日之事全部細細說了一遍。


    “哎呀,這就好,真是辛苦素素了。”


    段老夫人熱淚盈眶,轉頭又道。


    “先生辛苦了,今日多虧了先生和素素,才將人救回來。”


    “老夫人言重了,救人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逐施連忙扶住段老夫人,眾人一起向府中走去。


    方才府外寒暄這半日,眾人隻顧著聽事情經過,誰也沒有注意到站在人群最後的唐琣,一雙捏緊的拳頭漸漸鬆開了,長出了一口氣,麵上也現出幾點動容來。


    沒想到最終他們竟變成了最不相幹的陌生人,甚至連關心也不能光明正大,但又一想到是四夕堅持選擇了這條路,唐琣便決絕的閉上了眼睛,強製自己不再去想。


    為了方便明日進宮,逐施並未回軍營,而是直接住在了府中。


    等到半夜,逐施卻提著一壺酒單獨來找唐琣,此時唐琣正陪著唐夫人在燈下修嬰孩所用的小被褥,見到逐施進來,便知他有事要與自己談,隨即帶著人去了書房。


    “將軍不想聽聽關於四夕姑娘的事嗎?”


    逐施拿了酒杯,給兩人各自倒上一杯,看著唐琣若有所思。


    這四夕姑娘他是見過的,隻不過上次見還是在唐琣的府裏,這次見卻成了皇上的蘭妃,這件事怎麽想怎麽怪異。


    唐琣一口悶了杯中酒,盯著空杯子出神,似是沒聽見逐施的話一般。


    “四夕姑娘明明是將軍喜歡的姑娘,怎麽偏偏成了皇帝的妃子,難不成將軍將她獻給皇上,好加官進爵?”


    不愧是逐施,一開口,還是這麽不著調,氣的唐琣目光不善的死死盯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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