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幾人就一同趕往機場。心中有事就容易失眠,文顏汐一夜未合眼。


    昨天聽到這個消息,文顏汐整個頭皮都發麻。今天在家人的安排下到機場、領登機牌、過安檢、登機,而她自己全程都是懵的。


    快到病房了,文顏汐有些打退堂鼓。她納悶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好像也沒有人問她願意不願意,她就稀裏糊塗的被帶到了這裏。


    大家都在匆匆趕往病房,文顏汐忽然停住腳步,她說道:“大哥,我不想去了,她都瘋了,我害怕!”說著扭頭就要回去。


    文天睿拉住文顏汐,勸說道:“就遠遠的讓她看看你,沒讓你認她,也沒人逼你喊她媽媽。好歹生了你,還把你生的這麽漂亮。她就剩一口氣了,就是走之前想看你一眼。”


    文顏汐眉頭緊鎖,使勁搖頭。


    看文顏汐還是有些猶豫,文天豪直接出手,一路拉著文顏汐到了病房。而另一個主角何煦,也是全程低氣壓,沉默不語。


    李奶奶口中的小顏插著氧氣,虛弱的躺在床上,她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看到李奶奶隻是“哼唧”了兩聲。


    李奶奶上前,對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顏說道:“來了,都來了,都給你叫來了。”


    文天睿、文天豪退到了一邊,讓出醒目的位置給文顏汐和何煦。小顏眼中含淚的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嘴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隻手微微的抬起,像是在叫他們過去。


    文顏汐和何煦站在原地,沒有一個人上前,文顏汐甚至還往後退了一小步。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文顏汐難掩內心的排斥和嫌棄。文顏汐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不願相信自己是眼前這個瘋婦所生。而且這個女人不僅瘋,她還道德敗壞、不守婦道。


    何煦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他對眼前這個即將死去的親人不僅沒有半分的憐憫,還流露出一抹怨恨。自幼失去母親,成長之路不僅沒有人為其保駕護航,還有許多人踩踏。世人都是庸俗的、可惡的,同學、鄰居,有太多人嘲笑過他沒有媽媽這件事情。拋夫棄子,多年來音訊全無。對於何煦而言,她的這個媽媽是自私的,是不負責任的,是可恨的。


    遲遲等不到自己的兒女上前,但是好賴是見到了。雖然失望,但是不留遺憾。她先是嘴角抽搐,而後又露出一絲笑容。伸出去的手,最終自己落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檢測身體各種指標的儀器開始各種報警。醫生紛紛進來搶救,大家退出了病房。


    搶救沒多久,醫生出來了,他們宣布病人死亡。小顏這悲慘且罪孽的一生也就此落下了帷幕。在場沒有一個人為她落淚,何煦始終麵無表情,文顏汐則不停的追問大哥,什麽時候可以回a市。


    文父生前一直按年支付李奶奶工資,後來文父突然出事,李奶奶並未計較錢的事情,依舊在照顧小顏。文天睿給了李奶奶一筆喪葬費,小顏的後事就由李奶奶負責料理。


    李奶奶孤身一人,也沒有別的去處,文天睿做主將老家的別墅留給了李奶奶,補齊了這兩年來的工資,還給了她一筆養老金。


    安頓好一切後,文顏汐一眾人,坐當天晚上的飛機,飛回了a市。


    李奶奶隻想滿足小顏臨死前的一點訴求,她從未想過,這個消息一出,會給文顏汐和何煦帶來怎樣的影響。


    知道了父母這不堪的過往,受打擊的不止文顏汐一人。來程、回程,何煦都一言不發。


    出了機場,何煦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說道:“文董,明天我就不去上班了,辭呈寫好後我會叫您的秘書放到您辦公室。”


    文天豪:“上一輩的恩怨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發什麽神經,忽然要辭職?”


    何煦麵無表情中夾雜著幾分憤怒的說道:“豪少爺說的輕巧,你們知道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的嗎?自打我有記憶起,我就沒有媽媽。樓下的三姑六婆告訴我,我爸媽老吵架,是我爸把我媽罵走的。


    沒有媽媽,不僅同學任意的欺負我,就連他們的父母也看不起我,甚至老師也陰陽怪氣的說我是沒人管的野孩子,為此我痛恨我爸。


    原來她不是被我爸罵走的,是被你們的好父親拐走的。拐走我的媽媽,卻又不好好待她。我那個丟人現眼的媽,為了他,拋夫棄子、背負罵名,最後換來一個精神失常、瘋瘋癲癲的下場。而他呢,一家子其樂融融,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該吃吃該喝喝。


    拐走了我的媽媽,害的我沒有一個完整的童年,卻還假惺惺的來關心我和我爸,我還傻傻的一直感恩他的照顧和提攜。我不走,難道還要接受你們的施舍,然後感恩戴德的說謝謝,說謝謝你們這幫姓文的賞我一口飯吃嗎?”


    文天豪:“這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你和小妹也都是受害者……”


    文天豪話還沒有說完,何煦已經拂袖而去。


    看到何煦離去,文顏汐哭的稀裏嘩啦。文顏汐做夢也沒有想到,原來小時候幫她打架的何煦哥,竟是自己同母異父的親哥哥。隻是他這個哥哥知道真相後,根本沒有要認她的意思。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嫌棄,好像在說“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你本就是個錯誤!”


    文顏汐一路哭著上了車,剛上車,電話響了,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葉少楊。


    文顏汐覺得自己的身世,就是一樁啼笑皆非的醜事,所以她不打算告訴葉少楊,甚至有點害怕葉少楊知道她這不堪的出身。但是一時半會還無法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她隻好壓了靜音,不去管他。


    葉少楊曾經劈腿林永珊,盡管林永珊她性感、嫵媚,可是她不光彩的出身,文顏汐打心眼裏對她這一點是鄙視的。可現如今才知道,自己還不如她,她的媽媽最後還能成功上位,給了她一個體麵的名分。而自己的媽媽卻又瘋又病,用餘生為自己當年的錯誤買單。


    回到家,文顏汐打開花灑,她仰頭享受這嘩嘩的水流。她將身體搓了一遍又一遍,浴液打了一圈又一圈。她覺得自己身體裏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個細胞,都是肮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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