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人得知我們要回來都非常開心,早早就做了豐盛的飯菜在等著。在見到我們帶的那些大包小包的禮物時,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將這些東西一股腦的塞在家裏那張大圓桌上,對他們說道:“大部分都是巫河跟程卦買的。”


    我跟闞大山就是回趟自己家而已,可不像他們那麽折騰。


    程卦那個嘴甜的,早就湊過去邀功了。至於巫河,那小子別看冷著一張臉,竟然也不動聲色的湊了上去,裝出一臉淡然的模樣聽人家誇他。


    我無奈的搖搖頭,誰能想到呢?曾經的一代神皇,霸氣無比差點滅世的存在,現在竟然為了一句誇誇而大費周章。而且這小子竟然真能和我爸媽聊起來,甚至跟闞大山的奶奶都能嘮兩句。特麽這小子的人設不是冷漠酷哥嗎?啥時候這麽能說會道了?


    不過軒轅變成現在的巫河,更可愛了有木有!


    我們在家好好休息了兩天,然後帶齊裝備去雲秀山。


    雖然這麽大費周章顯得有點搞笑,畢竟那雲秀山隻是座供老頭老太太遛彎的小山坡。但既然巫河說那裏有龍氣存在,那我們就必須謹慎以待。


    一大早的我們就趕到了,這時候還有不少人在晨練,我們的到來並不會引人注目。


    程卦拿出羅盤尋找方位,片刻後詫異道:“這裏還真有龍氣,連羅盤都不靈了。”


    要知道巫河可是藏龍人,對於龍氣的感應,他比我這個護珠人還要更加敏銳一些。可能在上次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感應到了這邊有龍氣存在,隻是當時那龍氣還未形成氣候,所以他並未提起。


    而現在,我們為了調查倭國人造龍脈的事,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這邊可能就是一個契機。


    然而我們繞著這小土坡來來回回逛了幾圈,雖然感應到這邊有龍氣存在,卻不知道那龍氣的源頭到底是從何處而出。仿佛渾然天成般,整座山都透出龍氣,但是卻也淡淡的,隻有一點點不算濃鬱。若不是有巫河這個藏龍人在,其他人哪怕是玄門術士,也沒那麽輕易發現。


    現在的情況就是,看起來這整座山就是一頭沉睡的龍。不,或許應該說是亞龍,畢竟以這裏龍氣的濃鬱程度來看,也隻是初具規模而已,尚達不到真龍的標準。


    隻是龍氣可和其他的精怪氣息完全不一樣,哪怕隻有一丁點,那也是在極為苛刻的環境下才能形成。這座小山坡的地形看起來很一般,不是那種極佳的藏風納氣的風水寶地,為什麽能夠孕育出龍氣來呢?


    而且無來由的,我竟然感覺這股龍氣有些熟悉?


    這座山的表麵看不出什麽端倪來,秘密可能要藏在山底下。


    這座山雖然不大,但我們這來來回回的繞了兩圈之後也到中午了,而且所有人都感覺又餓又累,隻能先原地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旁邊有個賣冰棍兒的,我便捅了捅程卦,對他說道:“去買幾根。”


    程卦二話不說屁顛屁顛的就去了,但是過了一會兒他空手而歸,我納悶的問他:“咋滴,冰棍兒賣完了?”


    程卦搖搖頭氣呼呼的說道:“沒買,那賣冰棍兒的家夥說我胖!”


    我一聽頓時就生氣了,噌一下站起來,同仇敵愾的說道:“豈有此理,那家夥會不會說話?我們家呱呱哪裏胖了?”


    “就是!”程卦認真的點點頭,“我一點都不胖!”


    “太過分了!”我拍拍程卦的腦瓜對他說道:“我親自去買,順便教訓那家夥一頓!”


    噔噔噔跑到那賣冰棍的小老頭麵前,我還沒來得及發作呢,那老頭瞅了我一眼,朝我伸出一根手指。


    我莫名其妙的望著他,問道:“咋滴,一塊錢一根冰棍兒?”


    小老頭搖搖頭說道:“不,一萬一根。”


    “我去,你這賣得比鍾薛高還貴啊!”我此時看這小老頭,如同看個老騙子似的。這家夥不會以為我是個傻的吧?還是他那冰棍兒是用金子做的?竟然敢喊出這個價來。


    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小老頭眼都沒抬,隻淡淡說了一句:“我這冰棍不是用金子做的,卻是用熱血忠魂灌注而成,就值這個價。”


    我一愣,問他:“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老頭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又問了一遍:“到底買不買?”


    我咬咬牙,點頭對他說道:“買!來六根!”


    小老頭從保溫箱裏掏出六根冰棍兒遞給我,我一邊接過一邊問他:“老人家,這下總能說了吧?您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那老頭終於願意抬眸看我一眼了,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們在尋找什麽,去山腰處那烈士陵園看看吧。”


    “烈士陵園?”我聞言實在有點納悶不解,問他:“那邊有什麽?”


    我們這次過來是要尋找龍氣的來源,和烈士陵園又有什麽關係?


    小老頭淡淡說道:“去看了你就知道。”


    說完,收起自己的攤子,挑起保溫箱走遠了,我隱約聽到他好像在念一句詩:埋骨何須桑梓地,人間到處是青山。


    這首詩我知道,是我們的一代偉人所做,贈予父親的,詩名為:《七絕·改西鄉隆盛》,全詩內容是: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那老頭念這首詩,又給我指路了山腰處的烈士陵園,這期間到底有何深意?


    我舉著幾根冰棍兒回來分給大家,然後和他們說道:“走,咱們去烈士陵園那邊看看。”


    幾人皆是點頭,我們一邊嘬著冰棍,一邊溜溜達達朝那邊走去。此時幾人的心情都還算是輕鬆的,尚未知道那邊有什麽在等著我們。


    烈士陵園離我們所在的方位也不算太遠,之前隻是沒聯想過這邊和龍氣會有什麽關聯,所以自動略過了。


    在我們老家這邊,很多地方都有烈士陵園,清明啥的還會有學校或者機關單位等組織人員前往祭拜。


    我來這座山的次數不少,也曾無數次經過這座烈士陵園,看著那高聳的烈士碑上刻滿了名字,那些名字曾經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們都是在抗倭時壯烈犧牲的。


    此時我走上前去,先是在烈士碑前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後才走上前去。其他人也和我一樣,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對於這些曾經為我們保家護國的英烈們,所有人的心中都是無比恭敬的。


    闞大山曾經是軍人,他比我來這裏的次數還多,此時甚至連眼眶都紅了,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我上前在這裏仔細感應了一下,發現那隱隱約約的龍氣,好像是從烈士碑裏傳出來的。


    不,準確的說是從那上麵刻著的名字上傳來的!


    為避免看錯,我問巫河:“是這裏嗎?我看那碑文中的名字竟然透出隱約龍氣來。”


    巫河點點頭說道:“應該沒錯。”


    闞大山也連忙問道:“龍氣是英魂們聚集形成的?”


    “不,隻是名字而已。”巫河說道:“他們的魂魄不在此處。”


    “當然不在此處。”一道聲音從我們身後響起,穿著工作服,看起來應該是這座烈士陵園的管理員,六十出頭的年紀,模樣忠厚老實。他歎了口氣對我們說道:“這上麵刻著的名字,那些烈士們全部是在凇瀘會戰中壯烈犧牲的,連屍體都找不齊,留下的,也隻是一個名字了。”


    凇瀘會戰,可以說是當時抗倭戰爭中最慘烈的一場大戰,我軍統計死亡人數超過三十萬人,那些沒有登記在冊的名字還不知道有多少個。


    我禮貌的朝這名管理員打招呼,問他:“先生您好,請問怎麽稱呼?能跟我們說說當時的這場戰役嗎?烈士碑上麵的名字,都是我粵軍先祖們?”


    “我叫李廣軍。”這管理員坐到一旁的台階上,又歎了口氣說道:“難為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還有記得這些烈士的。”


    闞大山上前一步在他旁邊坐下,說道:“我就是退伍軍人,不管哪個時代,都會有人站出來守護這個國家。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可並沒有垮掉。”


    李廣軍點點頭,看向闞大山對他認真說道:“好,你很好!你們都是好樣兒的!”


    我們幾人跟著在他身旁坐下,李廣軍抽出一根煙點燃狠狠抽了一口,才慢慢向我們講述曾經的那段悲壯往事。他其實也是從父親那裏聽來的,但是講得很用心,我們幾人聽著聽著,都不禁熱淚盈眶起來。


    “當年那一戰,慘呐!”


    李廣軍以這句結論作為開頭,歎息了一聲說道:“你們可能都聽說過一句話:無川不成軍,但後麵其實還有一句:無粵不成國。當時那一戰,粵軍出動九十萬人,最後回來的隻有三千。我的父親、叔伯們,全部留在戰場上了。”


    這一戰雙方兵力投入總超過百萬人,此戰過後,三十多萬中華男兒血染黃浦江,十四位將軍英勇殉國,數千名軍官陣亡。我們以一天拚光一個師為代價,粉碎了倭國想要三個月滅華的狂言妄想。


    1937年8月13日,倭國侵略者調動軍隊28萬人,動用軍艦三十餘艘,航母三座和飛機四百餘架,海陸空三麵作戰入侵瀘上。


    在民族存亡之際,各大軍閥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團結,先後調集七十餘萬精銳兵力前往瀘上支援,與敵軍展開殊死血戰。


    在出征前,張自忠將軍曾說: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他辦法。更相信,隻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國家及我五千年曆史之民族,決不至亡於區區三島倭奴之手。為國家民族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


    背鬥笠穿草鞋的劉湘川軍、扛大刀騎馬的馮玉祥西北軍、戴鋼盔穿短褲的李宗仁桂軍、背鬥笠穿單衣的蔡廷鍇粵軍……還有滇軍、黔軍、閩軍、瀘軍、豫軍、浙軍等數十個大小軍閥一同前來參戰。


    這一戰,所有人都拋棄了過往恩怨,一起攜手作戰扞衛我們華國民族尊嚴,他們都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中華軍人!


    當時中央軍87、88師率先進入上海,他們裝備了德係武器,是國內最精銳的部隊。但是這樣的裝備在當時的倭國麵前也是不堪一擊,浴血奮戰三個月後,這兩支王牌部隊幾乎全軍覆沒。


    在凇瀘會戰中,湘軍十五個師,毫無保留全軍參戰。與倭國軍隊苦戰21個晝夜,打到彈盡糧絕最後隻剩幾百人,才把陣地交給趕來的友軍。凇瀘一戰,九萬湘軍被全部打光,隻剩少許殘軍編入中央軍,從此世上再也湘軍。


    桂軍六萬精銳徒步千裏前往馳援瀘上,抵達第一天就組織一萬名敢死隊,以血肉之軀抵擋敵人的火藥炮彈。雙方激戰三天三夜,最終六萬名狼兵戰死五萬多人,將領白崇禧在指揮後方悲痛大哭。整個抗戰期間,桂軍出兵一百萬,是整個西桂總人口的十分之一。


    粵軍出動六個師,這隻以客家子弟為主體的部隊,與敵軍主力正麵硬剛,浴血奮戰35天,給予了倭國侵華以來最為頑強的抗擊。抗戰期間,粵軍出兵90萬,最終隻剩三千餘人,守住了國門的最後一道防線。


    粵軍打光之後,川軍在劉湘的帶領下徒步千裏趕來,與敵軍血戰七天七夜,川軍全軍覆沒。整個抗戰期間,川軍以血肉之軀和不屈意誌踐行著出川時的誓言:一寸山河一寸血,敵軍一日不退,川軍一日不還鄉!


    然而敵我雙方實力差距太過懸殊,我們隻能以血肉之軀硬抗敵人的飛機大炮,整個凇瀘會戰,中國三十多萬熱血男兒壯烈犧牲,才殲滅倭軍四萬餘人,這一場戰役以慘敗告終。


    現在很多手撕鬼子的抗戰神劇,其實是在侮辱先輩們以血肉之軀的悲壯付出,當年那一戰到底有多慘烈,根本是我們後世之人難以想象的。我們能做的,隻有正視曆史,敬畏英魂,永世不忘!


    “那一戰打完,距離春節隻剩八天。”李廣軍兩眼通紅,眼中噙著淚水哽咽的說道:“我們再也等不到他們回來了,那這個年怎麽過?於是我們在春聯上留了一寸白聯,以此緬懷致敬那些壯烈犧牲的英魂們。那一年,兩廣地區幾乎家家戶戶都貼上了這樣的白頭聯,因為,幾乎每戶人家裏都有去參戰沒回來的。”


    這我也曾經聽爺爺說起過,一直到現在,我們春節貼的都還是白頭聯。對於曾經的曆史,我們一刻都不曾遺忘!


    不止是白頭聯,當時家家戶戶還在門口掛一盞長明燈,為戰死沙場的英烈們照亮回家的路。


    這烈士碑上那成千上萬個名字所化成的龍氣,或許就是先烈們的執念吧。哪怕死了,也想要繼續守護我們華夏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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