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人聽了林爺爺暴躁的訓斥無動於衷,繼續揚聲開口,“林老先生,現在整片老城區的改造意向書就剩下你這一家沒簽字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一直居住的地方,在賠償款上,我們還有可以再詳談的空間,你要的條件我都會盡量滿足,況且可你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損害了其他居民住上新房子的願望,如果真因為你一家的緣故害得大家都不能順利拆遷拿到賠償款,你一家在這還怎麽心安理得住下去。”


    聽到門外冷淡高昂,軟硬兼施的女聲,瞬間讓南時初停下筷子。


    這是……


    虞雅環。


    她扭過頭,跟厲妄琛對上目光。


    厲妄琛朝她微微頷首。


    南時初眼眸漸漸轉深。


    沒想到,厲氏公關部為之頭疼的拆遷釘子戶,竟是林奶奶一家。


    林爺爺一張臉拉得老長了,吃飯的好心情都被破壞,老爺子脾氣可不是那麽好惹的。


    他拍下筷子,突地起身往廚房裏走,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拎著個掃帚,二話不說朝著門外去了。


    南時初見狀下意識起身阻攔,林奶奶按了她一把,“沒事兒,讓老頭子自己解決去,你要不讓他去,他心裏還不痛快呢。”


    “可林爺爺他……”


    南時初正訝然,緊跟著門外就傳來女人落荒的尖叫和躲避聲。


    “你,你敢打我!你還想不想拿錢了!”


    林爺爺罵罵咧咧的聲音緊跟其後,“打你怎麽了,打得就是你這種仗著自己有點小錢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的爛人!我說了不賣就是不賣,你給我十個億我都不賣!來一次我就打一次!”


    虞雅環吃了癟,不敢跟一個老頭子硬碰硬,最後隻能狠狠咬牙離去。


    不多時,林爺爺拎著掉了一半須須的掃帚回來了,南時初驚呆了眼,不敢想方才在外頭虞雅環得多狼狽。


    林爺爺去裏麵洗手,南時初想了想,低聲問林奶奶,“我聽外麵的人,說是要拆遷?”


    林奶奶笑著點點頭,“是啊,說是有個大企業,要把這一圈的地兒都買下來,做大商場,聽隔壁梁嬸說不光能拿一比一的賠償,還給安排安置小區,在外租房期間還給補貼租房資金呢。”


    南時初挑眉,“既然這麽好的條件,那為什麽……”


    “喏,還不是為了他的花花草草?”


    林奶奶望著院子裏的青翠綠植,花團錦簇,“這院子裏的每一朵花每一顆小草,都是我們從鄉下一點一點挪過來的,琛城的土比村裏更幹,為了養活它們,老頭子花了不少心血和功夫,如果搬走,哪有地方能夠容得下這些生命呢?”


    說著,林奶奶長歎口氣搖頭,“我們都這把年紀了,外麵的花草就是我們的老夥伴,陪伴了一輩子,怎麽舍得那些帶不走的身外錢,就舍棄它們,興許在你們眼裏會覺得我們不肯走的理由太怪了些,但其中情感,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南時初似懂非懂點著頭。


    吃完飯後,兩人在院子裏小坐。


    在院子裏最大的那顆夜香樹下,淡淡清香縈繞周身,驅避蚊蟲又能讓人心情平和。


    老城區周圍高樓不多,抬頭便是滿片夜空中點點星光,夜風徐徐之間,讓人有一種置身在大自然間的怡然自得與輕快。


    靠在竹編的搖椅上,南時初輕輕晃悠著,嘴裏吃著厲妄琛剝好遞到嘴邊的荔枝,很是愜意享受。


    見她眉眼間舒展,愉悅擺在臉上,厲妄琛不由勾唇,“很喜歡這兒?”


    “嗯呢,好舒服呀,有一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


    南時初低聲喃喃,“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時來光把我扔在鄉下,是時家奶奶照顧我,那時候也是這樣,晚上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奶奶拿著蒲扇替我扇風,我曬著月光數星星,晃著晃著就能睡過去……”


    輕輕閉上眼,那恍若隔世的畫麵,仿佛近在眼前。


    厲妄琛溫聲說道,“等回了東湖穀,我讓李伯弄出一塊地來,就像現在這樣,你數星星,我給你扇風。”


    南時初睜開眼扭頭看他,眼底有點點星光湧動。


    厲妄琛不多言,繼續將剝好的荔枝肉塞到她嘴邊。


    南時初一口咬下,晶瑩剔透的果肉香夾雜清甜,從喉間一直蔓延到心底。


    屋裏頭,林爺爺也給林奶奶剝了些荔枝來吃,爾後林爺爺就哄著林奶奶喝鹽水,免得明天起床嗓子不舒服。


    林奶奶並不聽話,“我就吃了三顆,用不著喝這齁人的玩意兒。”


    “聽話,你還得給南小姐做榜樣,她也吃不少荔枝呢。”林爺爺溫聲細語。


    林奶奶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後還真看在南時初的臉上,乖乖喝了一大杯鹽水。


    兩人的對話讓南時初和厲妄琛忍俊不禁。


    南時初挑眉看他,一臉小驕傲,“是不是慶幸我不用你哄著喝?”


    厲妄琛略一思索,“讓我哄也不難。”


    “哎喲,厲少這麽有把握?”南時初刮目相看。


    大魔王拿過濕紙巾擦拭著一根根骨節分明好看的手指,臉不紅氣不喘表示,“你不肯喝,我就親自喂你喝,比起哄,我更喜歡自己來。”


    南時初亮晶晶的雙眸頓時瞠圓,“……無賴!”


    回頭林爺爺端來了一大杯鹽水,南時初二話不說咕嚕嚕就喝完了。


    她可不能給大魔王半點機會。


    他嘴上是那樣說,行動上也是真的敢!


    ……


    南慕雲在家裏休息了一下午,晚餐過後,南漪漪就拉著他帶他去逛漣漪之心的店麵。


    南慕雲本想改日再去,不想在餐桌上,南朝陽語重心長開了口,“去你妹妹那兒看看,若是有什麽你這個做二哥能幫襯的,多少也出些力,這可是關乎著咱們南家的未來。”


    這話分量挺重的,南慕雲微微皺眉覺得有些怪異,但父親發了話,他自然答應。


    “好。”


    南慕雲開著車,在南漪漪的指路下,兄妹二人來到漣漪之心最大的一家分店。


    周末晚上,商超人流量大,加上漣漪之心最近風頭正盛,門口活動區更是排著長隊,即便已經開業幾個月,熱度依舊能打。


    南慕雲看了一圈下來,點頭讚歎道,“做的很不錯,看來我的妹妹是真的長大了。”


    南漪漪很是受用,得意勾著笑。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繡著複雜花紋的小掛飾,遞給南慕雲,“二哥,開業幸運符,每個哥哥都有喲。”


    南慕雲接過,“好,我收下了,祝願一切順利,生意紅火。”


    南漪漪眼光轉動,忽然朝著他傾身靠近,聲音低低,“那二哥,你願意為了讓我更好,付出你的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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