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發絲是他關門時別上,往常每日都不會掉,且他不準下人在他不在時打掃,怎就今日掉了?


    且還這麽巧,今日的楚稚格外不對勁。


    李溫嚇的手腳發軟,冒著虛汗打開了密室的大門,進去探尋了一番後,瞧見他桌上的蠟燭也變了位置。


    李溫當即就愣在原地傻眼了。


    是不是楚稚?


    是不是楚稚進來發現了什麽?


    白日試探過後鬆懈下來的心弦瞬間緊繃了起來,李溫現在無比的懷疑,楚稚看見了什麽。


    李溫自認為楚稚是不會發覺孩子身上的秘密的,她是不能通過一幅畫聯想到孩子的身世,頂多隻是知曉他養了外室。


    但若是看見了,她為何不撕心裂肺的來質問他?


    是不愛他了?


    還是心中憋著氣?


    李溫很是頭痛,楚稚要是鬧起來可就不好看了,天下哪個男子不三妻四妾?也就他這般深情了。


    且他好夫君的名聲在外,定然不能被楚稚鬧出來的。


    他怕的是楚稚憋得一口火氣,等著給他來個大的,若是這樣,倒不如他親自前來解釋解釋。


    隨便編排個什麽由頭都行,反正楚稚都會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不了了之的,再說,楚稚不還得仰仗著他這個丈夫的身份在外頭為她的莊子站穩腳跟嗎?


    她不敢真的和他鬧的,隨便哄兩句就是了。


    見楚稚不回話,李溫笑笑:“我這四年來忙著料理公務,好久沒來你這裏了,倒是委屈你了。”


    說著,李溫就要往屋裏走。


    楚稚伸手擋在他身前,道:“不委屈。”


    這回,換做楚稚還在回神。


    李溫今夜太反常,他是不是對自己的孩子下了什麽殺手才這樣心虛的過來賠笑臉?


    擋在李溫身前的手微微發抖,楚稚道:“怎想著今夜來了?”


    李溫幹笑一聲,道:“這兩日太委屈你了,白日裏還叫你撲了個空,我……”


    耳邊,李溫的說話聲漸漸虛晃,楚稚已經沒心思聽他說話了。


    因為她看見了蹲在牆頭兩眼發光的劉狗兒。


    楚稚內心暗暗嫌棄李溫來的不是時候,又擔憂李狗兒被發現,更擔憂李溫是不是對她的孩子做了什麽,一時語氣有些著急。


    “是,我就是生氣。”


    李溫猛地一頓,似是沒想到她這麽直接,也沒想到楚稚會這樣直接,忐忑道:“夫人……我……”


    楚稚直言:“我生氣你為什麽明知我們都見不得花生酥,你還要買回來,你是不是不把孩子的安危放在眼裏?”


    李溫:“是……嗯?”


    楚稚抱起胳膊,原本白嫩的小臉因著著急微微發紅,那雙鳳眼更是滿是埋怨的看著李溫:


    “還有,今日我給你送醒神湯的時候,你……”


    “我怎的了?”李溫連忙出聲,神色慌張。


    楚稚到嘴邊的話瞬間頓住,他怎麽這麽心虛?


    白日裏已經說開的了話,放在今夜更心虛了?


    楚稚暗覺不對,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李溫,腦中快速想著她是不是露餡了。


    突地,想起她在密室裏動了李溫的蠟燭。


    是不是因為這個……


    楚稚盯著李溫,驟然變了話題:“我還氣你說來不及和我說一聲,你是怎的來不及?連和下人說聲都來不及了?”


    不論楚稚怎麽說,都不往密室上扯。


    李溫更不能沒事找事的提起,憋得他想問不能問,一張臉憋得青紫。


    楚稚道:“現在才覺出我不樂意了,你早作甚了?”


    她旋即轉身進了屋,直接將門砰的一聲關上,道:“不必來尋我。”


    說完,楚稚小心翼翼的趴在門上偷聽。


    聽見如枝如珠二人往外送李溫,待將人徹底送走了,她才敞開一條縫人都進來。


    如珠有驚無險的拍著胸脯:“嚇死奴婢了,世子今夜是怎麽了?”


    楚稚也沉了口氣,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


    “李溫,大抵是猜出我進了密室。”


    如枝一驚:“怎能呢?”


    楚稚搖搖頭:“不是我露餡了,便是李溫心虛多疑。”


    她隨意的揮揮手,道:“罷了,這事先如此含糊過去。”


    楚稚轉眼看向跪在眼前的李狗兒,道:“你來說。”


    李狗兒低聲道:“尋到了。”


    楚稚心頭緊了起來,忙道:“在哪裏?”


    李狗兒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幾人,沒急著回話,而是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了五個硯台,動作輕柔的擺在了楚稚眼前。


    李狗兒低頭道:“我都偷出來了。”


    楚稚:“……”


    偷……偷出來了啊?


    楚稚啞然片刻,看著李狗兒滿是期待的眼神,禁不住疑惑的誇道:“好……做的……做的好?”


    “不敢當。”李狗兒低頭:“都是應當的。”


    楚稚扶額,也罷也罷,怨不得如枝說這是最機靈的暗衛……


    其實,便是李狗兒不說,楚稚也讓他去莊子上暫且“借”出來的。


    楚稚要用這種借刀殺人的手段逼著外室出麵。


    楚稚道:“你先說。”


    李狗兒道:“這些硯台,都不是李溫去變賣的,是不同的女子前去變賣出來。”


    “不同的女子?”


    李狗兒點頭:“這五塊硯台,是五個不同的女子去了最大的當鋪典當出來的,我打聽了下,有兩個是年過半甲的老嫗說是自家傳下來的,有一個穿著得體但一瞧就是莊戶人的婦人,有兩個,是同夫人差不多年紀的女娘。”


    “分別叫,薑玲兒,李黎黎。”


    楚稚皺眉:“李黎黎?”


    劉狗兒點頭:“李黎黎,夫人應該甚是清楚。”


    楚稚頷首,清楚,怎麽不清楚,她可太清楚了。


    李黎黎,可是李溫的遠房表妹,她跟著自家長輩住在遠離京城的溫州一帶,原也是個家境貧寒的。


    雖遠在溫州,但楚稚也實在記住了她那貪婪的嘴臉。


    她剛嫁進李家的第二年,李黎黎就隻身一人上門打秋風來了,都是許久未見的親戚,李溫再忙也好好生招待。


    連李溫都以為她不過住上三五日的便回去了,誰道李黎黎一住就是三月,口中喊著表哥發了財了,不能忘了她啊。


    連吃帶拿的要了她將近五百兩銀子外加十幾匹名貴布料將自己打扮的貌美如花,每每見了她,還要說上句,嫁給我表哥是你的福氣。


    楚稚很是不喜歡這個表妹,並不願意同她多說話,隻當沒聽見便是了。


    後來李黎黎是怎麽走的?


    是李黎黎攛掇著兩個孩子來忤逆她的話,惹的丞哥還真照做了,她這才氣惱了,直接叫了馬車來將李黎黎塞上了馬車送回了溫州。


    怎麽,李黎黎現在又來了京城,且還和李溫一起誆騙她了?


    正想著,劉狗兒又道:“不過,那個李黎黎在當完東西的當晚就掉進河裏淹死了。”


    “當時,衙門還掛過告示尋人認領屍身,隻是一直沒人去,衙門便將告示撤了下來,估計她現在也進了野狗的肚子。”


    劉狗兒又道:“是上月的事了。”


    “還有那兩個老嫗,也是回去後就病死了,那婦人則是在田裏做活時掉進了井裏淹死了……”


    楚稚眉頭一跳,忙道:“薑玲兒呢?”


    劉狗兒一頓,語氣沉重了些:“活著。”


    “且她當的這個硯台,是三個月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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