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稚點頭,她細細想著李溫密室中那幅畫上女子的容顏,抬手拿起桌上的毛筆,低頭細細臨摹。


    這對於楚稚來說,其實是一件十分惡心的事情。


    每次下筆描畫薑玲兒的臉,楚稚眼前就不可抑製地浮現出薑玲兒和李溫兩人在榻上纏綿的模樣。


    她強忍著惡心,畫上了最後一筆,迅速將墨跡未幹的畫像推到孫羽眼前。


    隻見孫羽跪著,拖著雙膝上前,定睛細細看著。


    楚稚擦著手,看著孫羽抬頭看她,恍然大悟道:“見過!”


    “才在一月前就見過,當時李溫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送到城南的小寺廟前,說是哪裏有人接應。”


    孫羽道:“她當時是蒙麵來的,隻是不料臨走前被風吹起了臉上的薄紗,我便瞥見了這麽一眼。”


    “隻是我實在不知這女子家住何處,姓甚名誰。”


    聞言,楚稚的眼神漸漸暗下來。


    看來,想要從孫羽口中得知孩子的事情是不能的了。


    李溫這樣提防孫羽,自然不會讓孫羽知道這些事。


    又聽見孫羽道:“不過李溫叫我殺了兩個產婆。”


    楚稚猛地抬頭,急道:“還有誰?”


    孫羽有些疑惑:“一個是夫人您生產後的產婆,另一個……”


    孫羽百思不得其解:“另一個,是城南的王產婆,她分明同您毫不相幹,卻也被李溫下了封殺令,我隻是覺得奇怪,倒也沒多問,現在想來還是覺得蹊蹺……”


    楚稚那滿是期盼的眼暗了下來,給薑玲兒接生的產婆也死了。


    她又一條線索斷了。


    不,應該是李溫將她前前後後能尋到的路子全都封死了,若是想知曉孩子的下落,還是得李府這一家子人口中得挖。


    楚稚揉著眉心,愁言道:“罷了,你今日且回去,就說已經將人殺了,繼續跟著李溫做事,若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再來回稟我。”


    楚稚抬眼看向劉狗兒:“將你貼身的物件給他,叫他拿回去糊弄李溫。”


    李狗兒嗯了聲,低頭解開自己的衣衫,掏出裏麵縫了李府暗衛標識的布袋遞給他:“夫人,錢家的莊子著火了,您知曉這件事嗎?”


    楚稚含糊著點頭,口上答應著知曉,心中卻還在盤算孩子的事。


    突地,聽見劉狗兒冷不丁地說了句:“我放的火。”


    “燒的是前些日子錢家從江南那邊壟斷咱們五百匹布的金絲線的料子。”


    楚稚一頓,扶著額抬眼看劉狗兒,見他繼續道:“暗衛殺人不會過夜。”


    楚稚挑眉,瞬間明白劉狗兒的意思。


    李溫夜裏派孫羽前來殺人,可孫羽卻一夜未歸,若是尋常人自然會覺得孫羽出了什麽事,可眼下若是孫羽拿著這貼身物件回去,對李溫這樣疑心重的人來說,實在太詭異。


    楚稚頷首,道:“你是想?蒙騙李溫?”


    劉狗兒點頭。


    事已至此,李溫已經發現楚稚知曉他養著外室的秘密,現在已經動了殺心,隻是還沒將這心思放在楚稚身上罷了。


    但後麵若是楚稚想要再做些什麽,就不好辦了。


    劉狗兒道:“不如讓他回去,騙騙李溫。”


    楚稚看著劉狗兒穩操勝券的神情,道:“好,就這樣辦。”


    孫羽跪在地上,看著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他,又不約而同地朝著他露出詭異的笑容,後背頓時一涼。


    孫羽硬著頭皮:“小的,定當將此事辦成!”


    *


    待孫羽走後,楚稚才道:“爹爹哪裏可有什麽信兒?”


    劉狗兒道:“正要同您說這件事。”


    楚稚屏氣懾息的坐好,聽著劉狗兒道:“老爺尋遍了京城所有的產婆,得知四年前暮春那個時節,隻有兩府人家生過雙生子,一個是您,另一個就是這王產婆接生的。”


    “隻是當老爺尋到王產婆家中時打算問薑玲兒的下落時,發現王產婆早就死了,也就是被孫羽殺了。”


    劉狗兒頓了頓,喘了口氣。


    楚稚以為他說完了,甚是失落,所以她忙活了一天,也就才知道個人名?


    但下一瞬,劉狗兒又開口了。


    “老爺便尋了這產婆家附近的鄰裏,砸了好些銀子才問出一個與這產婆交好的婦人,那夫人道,四年前確實聽王產婆說了這麽一嘴。”


    “說是這兩個孩子其實還差半月才是生的時候,但人家偏要個良辰吉日,便喝了藥提前生了出來,當時差些血崩……”


    “因著這麽一出,那王產婆才多了這一嘴,說是城南桐花巷那塊的人。”


    “老爺就跟著去打聽,終於是找到了薑玲兒的住處。”


    “她在桐花巷最裏頭的最大的那間四合院裏,雇傭了不下五十個丫鬟婆子跟在身側伺候,對外,就說是從北邊過來的找親戚的女娘。”


    跟著劉狗兒的話,楚稚不覺深吸一口氣,一顆心咚咚跳著,好似下一瞬就要從她口中跳出來似的。


    “那孩子呢?!”楚稚慌忙問道:“有沒有孩子的消息?!”


    楚稚知道這話說得未免有些天真,但作為母親,她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她家中可有孩子?”


    劉狗兒定定地看著她,良久,緩緩低下頭。


    他聲音低緩,像一把鈍刀子一樣宰割著楚稚的心髒:“沒有孩子。”


    楚稚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嗓子裏像是被水泥堵住了一般難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孩子不在哪裏,還能去哪裏?


    人牙子?


    還是什麽別的窮苦的地方?


    這上京中有頭有臉她又相熟的大戶人家就這麽幾個,沒有說誰家憑空多出兩個孩子的,說明孩子隻會去更見不得人的地方……


    說不準會被乞丐砸斷雙腿抱著行乞,又或是……


    楚稚實在不敢往那方麵想。


    但她確信,李溫真的能對兩個孩子痛下殺手,這對李溫來說,是最安全的做法。


    楚稚將頭緩緩低下去,細長的脖頸也跟著彎了下去,一節節凸起的脖骨頂著覆蓋在上麵的皮,隨著她的哭聲一下下顫抖著。


    她好似那被折斷了脖頸奄奄一息等待死亡的丹頂鶴一般,垂下了她向來高傲又滿是幸福的頭顱。


    細細密密的嗚咽聲漸漸在屋內響起,楚稚將頭埋進自己的臂膀中,無助又憤恨地哭了出來。


    一天一夜的擔憂和煎熬終於在這一刻瞬間爆發,熬得楚稚心肝脾肺都在疼。


    劉狗兒不知所措看著楚稚,有些拘謹地向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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