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稚跟在眾人身後,最後一個走出這四合院。


    出院子時,楚稚最後看了一眼這瞬間寂靜下來的院子,心中有些悲涼。


    孩子,不在這裏。


    不在楚家,不在這桐花巷,李溫是不是已經將孩子殺了?


    楚稚心頭上傳來如刀割般的痛感,不不不,不能的。


    在這件事上,縱然她親眼看見所有的線索都斷裂,縱然毫無希望,楚稚也始終執拗的堅信,她的寶貝孩子還活著。


    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會放棄尋找孩子的希望。


    楚稚依舊抱有一絲幻想,這樣大的事,又有幾個人能讓李溫信得過,甘願冒險將自己的把柄亮在別人眼前?


    看來,孩子是不可能自己人手中了。


    她轉眼看向停在不遠處李溫的馬車,眼底漸漸升起恨意。


    李溫,你以為這樣跳河跑了就完了嗎?


    楚稚暗暗地想,不,她還要在衙門前,讓李溫不得不為了維持他的好好丈夫的形象而拋棄這外室!


    楚稚冷哼一聲,毅然決然的上了馬車,跟著衙役一路往衙門去。


    路上,聽見如珠心事重重地深深吸了口氣,楚稚掀起窗牖的簾子,低聲道:“怎的?”


    如珠道:“夫人……你適才聽見了嗎?他們說那人會水。”


    挑起簾子的手頓了頓,楚稚垂眼,寒聲道:“我都知曉。”


    在今早孫羽說的時候她就猜出來了,適才一見,更加確定了李溫當初是故意接近她,為的就是她楚家的家產。


    嗬,旱鴨子?


    李逍遙當真是滿口謊話!


    楚稚垂手將簾子放下,寒聲道:“不急,我不會叫李溫好過的。”


    馬車行到衙門前停下,楚稚下了馬車,又是滿麵愁容地走了進去。


    衙役將搜尋來的證據送到縣令跟前,“大人,這些都是在薑玲兒的花壇下尋到的。”


    衙役小聲道:“這是火石,這是硯台,另外,小的們趕過去的時候,瞧見她還有個同夥,但那賊人跳河逃了,現下,正在四處搜尋著。”


    縣令冷哼一聲,一把將手中的物證摔在了桌子上,看得店家心肝脾肺都在疼。


    縣令抬眼看向薑玲兒,“你是如何從李府偷來的硯台?!”


    薑玲兒柔柔弱地跪在地,抬起哭紅的眼看向縣令:“大人!”


    “大人,真的不是小女偷的,小女是撿來的……”


    薑玲兒哭得傷心:“若是知曉這硯台會給我惹來這麽大的麻煩,我便是餓死也不會去撿來!”


    縣令又轉眼看向楚稚,聲音柔和了許多:“李夫人,你可見過她?”


    楚稚茫然的抬頭,眼中滿是無措,道:“從未見過。”


    她才像是那個被人欺負到崩潰的無辜之人,甚是軟弱的道:“我絕對沒見過,便是在莊子上也沒見過,她從未來過我這莊子上,隻是……”


    楚稚凝神:“她身上穿著的,是我楚家莊子上獨有金絲軟花的料子。”


    楚稚幾乎要崩潰:“難不成,您還到我莊子上偷東西了?”


    薑玲兒臉色一頓,低頭去看身上的衣服。


    這些衣裳,都是李溫用手照著她的尺寸一寸寸量出來命人做好的,每每見麵,李溫都會給她帶一些料子來。


    她是問過李溫這些料子都是從哪裏來的,但李溫隻是笑笑,並不告訴她。


    薑玲兒張了張口,道:“這些,是我有了銀子後請別人給我帶來的。”


    楚稚卻搖頭:“大人,這料子雖然是獨有的,但卻從不往外賣,都是我們自家人穿的,我已經許久未曾往外送過了,家中僅剩下的幾匹都鎖了起來,若不是從我家中偷得,便是……”


    楚稚看向薑玲兒:“便是從我夫君的遠方表妹那裏得來的,她曾來打過秋風,走時,我送了她好些料子。”


    薑玲兒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李溫給她穿死人穿過的衣裳?!


    楚稚捂著唇,甚是憤怒地質問:“我們李府到底怎麽你了?竟讓你接二連三地盯著禍害!”


    薑玲兒的臉色白裏透紅:“我,我隻是托人買……”


    她著急的解釋,可楚稚不給她機會。


    美人的美貌是會迷惑人心的,她一張粉麵滿是悲傷和無措,活像是沒了夫君就不知該如何過的嬌弱小娘子一般楚楚可憐地望著縣令。


    “我當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後院起火,夫君又不在身邊,我好容易鼓起勇氣來報官,想請縣令給一個公道,可……”


    楚稚低下頭,單薄的脊背隨著她哭泣的聲音顫抖:“可我沒想到,竟陰差陽錯地牽扯出這麽多事,我當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沒了夫君,我現在是一點法子都沒了……”


    楚稚紅著眼,睫毛尖尖上還掛滿了淚珠,看得人心軟軟的:“大人,我可能叫我的夫君過來,好生查查硯台一事。”


    楚稚哭的玉慘花愁,我見猶憐,偏偏還甚是無措地看著縣令:“眼下這個時辰,夫君大抵回了府上,請大人恩準。”


    縣令深吸一口氣,叫楚稚哭得他牙都酸了,當即拍手道:“去請李大人過來!”


    楚稚好似終於卸下了重任一般深深吸了口氣:“多謝大人!”


    身側,薑玲兒臉色慘白的癱坐在地上,李溫,李溫能來嗎?


    衙役往李府去的時候,李溫已經換好了衣裳,正在密室內憤怒地質問孫羽。


    孫羽麻木地跪在地上,李溫急躁地來回踱步,狠聲道:“你若是敢有半句虛言,你妹妹便別想活了!”


    饒是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李溫依舊自信地篤定,孫羽不敢違抗他的話。


    李溫從書桌上抽出清晨孫羽帶回來的布袋,狠狠摔在他眼前:“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昨晚一夜未歸,到底去了何處!”


    孫羽低頭:“去了李府,將那暗衛殺了。”


    “你還在同我說謊!”李溫暴躁至極,伸手掀翻了桌上的書信:“你還想不想你妹妹活了!”


    清晨,正當李溫覺得孫羽被人發現拿下而準備去找薑玲兒讓她換個住處的時候,孫羽帶著這染血的布袋回來了。


    李溫當下便甚是疑惑,並不相信孫羽的話。


    他接過布袋,放在手心捏了捏,布袋上的血便染紅了他的手心,李溫送到鼻下聞了聞,確認是人血後才警惕道:“為何一夜未歸。”


    孫羽照著楚稚教的話回道:“錢家昨夜被燒了。”


    李溫疑惑抬眼,旋即不耐地皺眉,卻還是壓著聲道:“說。”


    孫羽道:“錢家的火,是夫人讓那暗衛放的。”


    李溫一頓,靜靜地看著孫羽,他的身子躲在密室的光影下的暗處,眼眸深邃又冷血。


    突地,李溫毫無征兆地伸手甩了孫羽一個耳光,打得孫羽一個趔趄坐在地上,又慌忙扶著地麵跪好。


    李溫沉聲道:“再說。”


    孫羽低頭道:“夫人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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