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兒臉色煞白:“夫人,您適才同誰說話呢?”


    楚稚摸了摸鼻尖,有些尷尬道:“沒誰,找到了沒?”


    劉狗兒這才道:“找到了,隻是沒找到大漢說的藥瓶。”


    “許是在屍體下麵壓著也說不準,但你莫要去碰,先找仵作來驗屍,瞧瞧到底是什麽毒藥。”


    劉狗兒有些猶豫:“不,夫人,或許不在那裏。”


    隻見劉狗兒道:“我尋了根棍子翻了,依舊沒找到那藥瓶。”


    “若不是我漏下了,便是叫別人拿去了。”


    楚稚看出了劉狗兒的憂慮。


    “不會是柳默煙。”


    楚稚篤定道:“柳默煙不會將送出去的藥要回來,這麽一來,許是那幾個放毒的人拿走了。”


    “先去找仵作吧。”


    楚稚轉身往車上走:“我同你一起去。”


    自個在這等著,委實害怕。


    仵作好找,楚家莊子上就養著仵作。


    做買賣的,免不了要防患於未然。


    楚稚趕回了布莊,瞧見爹爹站在莊子前憂心忡忡地往她這邊瞅,而李溫早已經不見了身影。


    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望著爹爹的身影,楚稚心頭一暖,不由自主地掛起一絲笑容。


    “咋樣了?”


    楚父憂心不已,短短一下午,這莊子上就來了四五個布料商要同他斷了往來的人。


    楚家的料子不全是自己做的,有一小份是從外頭進貨。


    這些貨雖小,甚至賣得不溫不火,但卻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楚父是有遠見的,今日斷了料子,明日就斷了人。


    楚家是會餓死的。


    但父女倆又都是一個性子,報喜不報憂。


    楚父便道:“莊子上還算好的,你那頭可還好?”


    楚稚也道:“我這邊也挺好,已經找到屍體了,隻等著仵作驗屍。”


    楚父忙將仵作叫來,道:“若是有什麽事莫要硬撐,千萬記得同我說。”


    楚稚抿唇,眼眶微微紅了些,道:“您歇息會吧。”


    楚父答應著點頭:“你且快快去吧!”


    楚稚福身,又看向跟在楚父身後的如枝如珠,道:“照看好老爺。”


    話落,她又帶著仵作回了亂葬崗。


    路上,楚稚同仵作說起疹子一事,聽得仵作直皺眉。


    她察覺出不對,低聲問道:“依你看,是有不對的地方?”


    仵作倒吸了口涼氣,道:“若我沒聽錯的話,夫人是說這藥粉有能讓屍體起疹子的本事?”


    楚稚篤定地點頭:“是,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仵作微微闔眼,仰頭細細回想著,突然冒出一句話:“這不是中原的藥。”


    楚稚心尖一跳:“什麽?”


    “這藥如此陰狠險惡,連死人都不放過,這手段不是咱們中原的手段,這樣的藥,便是在黑市也沒人賣。”


    中原人講究入土為安,沒誰有這樣讓人家死了都要爛成臭肉的深仇大恨要報複,就是報複了,也怕人家半夜回來找,就是不怕人家回來找,也不會做這樣有損陰德的事。


    真的恨極了,那也是去報複餘下的活人。


    仵作道:“這是南蠻的手段。”


    南蠻盛行巫術,最叫人恨得牙癢癢的一招便是將埋進地裏的死屍挖出來,撒上毒藥後扔到別人家裏去,玩他個兵不血刃。


    這招屢試不爽,就連南安將軍都在南蠻手下吃過幾次虧,如此才導致皇上不得不送個公主過去和親。


    可本朝沒有公主,皇帝靈機一動便將自己的皇子送了過去,也就是謝妄。


    但楚稚不關心這些。


    “南蠻?”楚稚一雙柳眉皺得更緊了些,“什麽樣的人,才能接觸到南蠻?還能從哪邊搞來這樣的藥?”


    楚稚暗暗覺得,她好像發現了什麽真相。


    仵作一笑:“南蠻人排外,也就南蠻自己人能接觸到南蠻人,外人沒幾個能入得了他們的眼的,不然……”


    仵作的聲音帶了幾分說不明的意味:“當年,皇上為何執意要將寧親王送去南蠻?”


    這點楚稚不關心,她隻在乎一件事:“會不會,這藥是謝妄帶回來的?”


    仵作又搖頭。


    這仵作年近六十,看事頗為一針見血。


    “不會,寧親王能在南蠻人手下活下來已經是命硬,談何入得了他們的眼?”


    仵作哂笑兩聲:“不然,寧親王為何冒著殺頭危險也要闖進養心殿,豁出命去說服他的親爹讓他留在家裏?”


    仵作倒是來了興致,搖頭晃腦地議論朝政:“天子家事咱們不清楚,但我猜,皇上是厭惡透了這個兒子,想借著這個機會將謝妄送到死路上,但沒想到啊,謝妄還有幾分出息,保不齊他這次能留下,是拿了什麽要緊的東西換的……”


    正說著,搖搖晃晃的馬車驟然停下,那陣難聞的氣味再次穿過車廂傳來,楚稚抬手捂住口鼻,隻見仵作道:“就是這個味!”


    ?


    仵作三兩步下了馬車,轉頭同楚稚道:“夫人可要下來?”


    一側,劉狗兒再次上前,楚稚頷首,再次扶著下來:“下,這回我要進去。”


    仵作挑眉,轉身先人一步進了亂葬崗,如魚得水一樣順滑,這樣一來,顯得楚稚些笨拙。


    她低著頭,小心翼翼踩著仵作的腳步跟上去,她數著,走到一百五十步時到了這屍身前站定。


    果然,到了這裏,惡臭的味道更為濃烈。


    仵作套上朱色菱紋羅手套,彎腰蹲在屍身前,好似換了個人一樣嚴肅地翻看著死屍的眼皮,耳洞,發絲,鼻孔,嘴唇……


    一一查看後,仵作才去看他身上的疹子,邊看,邊得出一個結論:“這人,不是早就死了的。”


    這話讓原本就森寒的亂葬崗更添一絲滲意,楚稚硬著頭皮道:“沒死就被扔了過來?”


    “是。”仵作繼續道:“沒死呢,不僅沒死,還是個身體康健的漢子。”


    聞言,楚稚和劉狗兒默默對視一眼。


    那大漢可說,這屍身是他找來的,是個死了兩日的人。


    正疑心時,仵作又猛地出聲:“。”


    “這是個南蠻漢子,手上還有繭子,想來是個習武之人,瞧他身上穿的衣裳,大抵是個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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