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月如玉盤懸與天邊,白日的燥熱在此刻的清風中被吹散。


    張塵冉與張塵述坐在房頂,賞月。真真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述兒,你還能回想起幼時的記憶嗎?”


    張塵冉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就歪著頭看月亮,目光從未落到張塵述的臉上。


    張塵述還真低頭好好回想,沒一會兒便微微點頭,“能。但不多的,記憶也是斷斷續續的。”


    說罷他好奇道:“怎麽了,怎麽突然問我這樣的問題?”


    “沒什麽。”張塵冉搖了搖頭,不想與他細談。


    “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張塵冉喝光手裏的最後一口酒,便站起身運功下房。而張塵述是被他的貼身影衛帶下來的。


    張塵述乖乖聽話,還不忘囑咐他,“好,那我先回去了。皇兄你也少喝些。”


    送走張塵述,張塵冉並未回房,而是站在那裏,回想隻有他記著的往事。


    他獨自一人站在月光下的樹蔭裏,涼風卷起他的衣角和發梢,顯得落寞極了。


    在鵬測的眼皮下,張塵冉隻獨自待了一會兒便回房休息。


    何曜的本事遠在鵬測之上,所以鵬測不敢靠的太近。


    另一邊的質子殿內,本該就寢的江睿庚臥房,傳出一道道細小的聲音。


    “哼,別以為你說什麽本宮就信什麽。”


    江睿庚雙手抱在胸前,腦袋偏向一邊,頗有打死不聽的架勢。


    而他對麵的人卻不緊不慢的彈了彈身上的灰,平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他作勢起身要離開,“江太子若是沒有誠意,那麽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別。”


    江睿庚隻小小的掙紮一下,在聽到他喚自己‘江太子’時,便決定要答應他的要求。


    江睿庚挺直了腰板,“既然三皇子誠心合作,本宮自然配合。”


    屆時配合不配合就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江睿庚有自己的小算盤,他當然不會乖乖聽命於他。


    退一萬步講,在江睿庚的眼裏,張塵冉隻不過是個小小皇子,對他構不成威脅。而眼下,若不是自己跌落高台,又怎會與他為伍?


    一炷香前,張塵冉偷偷溜進江睿庚的寢殿,把江睿庚從榻上拽起。


    江睿庚正醞釀睡意,突然感覺有人靠近,睜眼見到的便是放大好幾倍的臉。


    欲高聲尖叫,但被張塵冉快準狠的捂住嘴,導致他憋紅了臉也愣是沒發出一聲。


    他內心狂吼:哪個不長眼的膽敢暗殺質子!是不想要兩國和平了嗎!!


    張塵冉將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上,做噓的姿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直至張塵冉退開些許,江睿庚能看到他的全貌後才知來人是誰。


    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聽完張塵冉的大計,他已能做到從容麵對。


    張塵冉也知他的小心思,適時出聲提醒,“本宮勸江太子莫要有別的不該有的心思。”


    “您許是未見過本宮的手段,眼下心高氣傲些也在所難免,本宮不與您計較。可若是…”


    他故意拉長尾音,讓江睿庚的心裏下意識一緊。


    江睿庚不自覺吞了下口水,“若是什麽?”


    張塵冉回原位坐好,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直到覺得江睿庚已經不耐煩後才道:“若是你在這裏搞事,比如與其他皇子達成協議什麽的。”


    說道這裏,他抬眼看江睿庚,手裏卻將茶杯重重一放,“或者你回江國後過河拆橋,暗算本宮。”


    “本宮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你的要求不免太高了些。”江睿庚與他討價還價。


    “你既想讓本宮幫你搞垮太子,又想讓本宮回去後舉薦你當太子。你才是獅子大開口吧?”


    張塵冉早知他會這麽說,“此言差矣。本宮不也要幫你奪回太子之位嗎?你我相互扶持而已。”


    張塵冉眉毛一挑:都是互相利用,裝什麽清高。


    江睿庚還不知他的想法,繼續自恃清高道:“事先說好,你我隻這次合作,日後若還有,請恕難從命。”


    說真的,他二人的狼子野心各自心裏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下隻是走個流程而已。


    張塵冉將他的大計原原本本的說給他聽,唯獨沒提樊安林。


    江睿庚讓張塵冉先回去,容他想一想對策。


    他捂著腦袋發愁起來。此次來錦國他隻帶了一千精兵,隻是這點人根本不夠用的。


    他隻是一個質子,在錦國無依無靠,能翻起什麽大濤大浪,隻覺得張塵冉太瞧得起自己了些。


    他聽完計劃,裏麵需要他的地方並不多,隻需他出人力和在關鍵時候幫一把即可。


    隻是張塵冉需要的超出了他的所有,而張塵冉的意思是讓他自己解決。


    他本不想淌這趟渾水,可架不住張塵冉的條件,便隻得硬著頭皮應下。


    本是夜半三更,江睿庚卻清明的很。


    他在寢殿內來回的踱步,眉頭緊皺,腦中不停的轉。


    好一會兒,他是下定決心一般在一處站定,從衣櫃最下方摸出一把骨笛,隨後放到唇邊輕輕吹響。


    別看江睿庚性子急了些,可這曲子卻是難見的溫柔。


    江睿庚閉著眼,完全將自己沉浸去。笛音輕小而晦澀,是錦國未曾聽過的曲調。


    一曲未畢,他的身前便出現三道黑影,漸漸清晰。


    江睿庚緩緩睜開眼,眼裏是方才未見過的精明。


    他冷聲道:“去一人盯著張塵冉。”


    那黑影便慢慢消失一個。


    “你們。”他斜眼看去,話裏不帶任何溫度,“一人盯著張塵昭,一人留在本宮身邊。”


    待江睿庚完全交代好,那剩餘兩道黑影也慢慢消失在原處,隱秘在黑影裏。


    夜,慢慢及漫漫。


    第二日,太陽照常升起,一切都與昨日沒什麽區別。


    今日是樊安林學成第一式考試的日子,他早早爬起,在考試之前先在院子裏與月繆過幾招。


    他的軟劍已比第一次用劍時強很多,終於能夠準確的控製住劍的走向,不在砍傷自己。


    天才微微亮,隻靠微弱的一點晨光能夠讓他辨別眼前月繆的劍。


    隨著晨光漸漸加強,眼前越來越清晰,樊安林的手也越來越快,他甚至能夠預判月繆的下一步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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