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多了一個人,生活也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我有些住不慣換了的屋子。


    我這也是這些年被慣出來的毛病,原本住著的地方比這裏還要差許多都不覺得別扭。


    小將軍姓洛,那是將軍府的姓,世人皆知,便也不能喚他洛公子,阿娘便讓我喚他桑哥哥。


    我大驚,當下便嚇得跪了下去。


    我隻是一個婢女,怎配與小將軍稱做兄妹。


    怎料小將軍並不在意這件事,這些年多少次的死裏逃生,對這些身外之物早已不當回事。


    阿娘將我拉起,安撫的拍了拍,「無妨的,桑兒還喚我這個老婆子姨母呢,要你這樣的說,那我便也不用活了。」


    「是啊。」小將軍也在一旁搭話,「上次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死在哪個無人問津的角落了。」


    「阿榆,你放心,即便今日父親母親也在這裏,他們也會答應的。」


    我眼眸微閃,很快便蓄滿了淚水,倒是把他們嚇一大跳。


    見他們都很擔憂我,我才破涕為笑,擺擺手道:「我沒事,我就是高興,高興…」


    「你瞧瞧這孩子…」阿娘戳了一下我的額頭,看著小將軍無奈笑道。


    我揉了揉被阿娘戳過的地方,一時間還有些害羞。


    4.


    又是一年冬,不同以往的是今年小將軍也在。


    我看著認真寫春聯的小將軍,心裏感慨萬分。


    距小將軍住在這裏已經有小半年了,我才知小將軍原來隻比我大三歲,卻已經經曆了非人的過往。


    我對小將軍的心疼更多了一些。


    「阿榆,看什麽呢。」


    小將軍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抬起頭看著我溫柔的笑著。


    這段日子小將軍養回來不少,不再那麽消瘦,就連皮膚都白皙了許多。


    隨著年歲的增長,小將軍也長得愈發俊朗,更是惹得其他小娘子的愛慕。


    即便已經過了小半年,可我還是不習慣這對著我溫柔的模樣。


    我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伸手接過他手裏的窗花和對聯。


    「兩年多沒有握筆了,寫的不好,阿榆可不要笑話我。」


    說著,小將軍便羞紅了臉頰。


    我笑笑,道:「桑哥哥能寫就已經很好了,況且當年誰人不知你的字是最好的,我們又怎會嫌棄。」


    我正與小將軍說著話,許墨真便跑了進來。


    「阿榆,我娘讓我送過來今年的…對聯…」


    這些日子與許墨真走動的也比較頻繁,原本我們二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現在倒也成了朋友。


    隻是他一見到小將軍便沒了好臉色。


    這不,現在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喲,這不是小乞丐麽,沒想到你還會寫字啊,給我看看。」


    說著他便一把搶過我手裏的對聯。


    他比小將軍還要小半歲,卻始終不願喊一聲桑哥。


    「這也不怎麽樣嘛…」他的話裏酸溜溜的,我都能聽出來。


    但我才不會允許他瞎說,趕緊拿回來,與他嗆嘴,「看的懂麽你就瞎胡說。」


    「當然看得懂!我也是念過書的好麽!」


    「就你?」我滿臉寫著不信,「不就是許大娘讓你上過幾日書塾麽。」


    「那…那也識得些字!」許墨真跟我強得臉紅脖子粗的。


    我懶得理他,抱著春聯轉身就走。


    「誒誒??」


    許墨真一愣,隨後反應過來追上我,將他懷裏的對聯塞我懷裏。


    這下倒是我愣住了,「不用不用,你拿回去吧,我這裏有桑哥哥寫的了。」


    也不知是那句話惹到他了,他卻來了脾氣,沒好氣道:「這是我阿娘讓我拿過來的,給你就給你了,怎麽處置隨你便。」


    說罷他便負氣離開。


    我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怎麽了?」


    小將軍從事始終都未說過一句話,聽到我的話後也隻是搖了搖頭。


    我並未把許墨真的奇怪行為放在心上,轉身便與小將軍一起將春聯貼好。


    看著春聯,我一時有些感慨。


    「過了今年,我就十九歲了。」


    「當然。」我話鋒一轉,「這也是我與你過的第三個新年。」


    「三個?」小將軍似乎不懂我為何這樣說。


    我微微一笑,道,「是啊,從前我在你房裏當差,做了兩年,加上今年可不就是三年嗎。」


    十九歲,我已經是老姑娘了。


    不可否認,在我的心底,偷偷愛慕著小將軍,但我也知道,我們絕無可能。


    小將軍變得更加風流倜儻,而我不過是一個他房裏的打掃丫頭,又怎麽能配得上他。


    「對不起,阿榆。」


    「嗯?」


    我回過頭,有些詫異的看著他,無聲的詢問他為何會向我道歉。


    卻見他低著頭,悶聲道:「從前的我都沒怎麽注意過你。」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便鬆了口氣的笑笑,隨後道:「怎會?你不記得你每年還會給我們發紅封嗎?那是我新年最期待的事情。」


    說著,我便想起那些年在將軍府的日子。


    其實我知道,紅封都是將軍夫人準備的,小將軍那些年的確沒怎麽注意過我。


    可那又如何?如今的他不也是我的桑哥哥嗎?


    我笑眯眯的看著他,卻見他的神色更加落寞了。


    我想,他應該是想夫人了。


    突然,我靈機一動,放下手裏的春聯後便抓起地上的雪邊朝他扔過去。


    小將軍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砸的一愣。


    我看他呆愣在原地,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阿榆,你…」


    我沒有理他,笑著跑開,嘴上還不忘挑釁道:「來追我啊。」


    聽到我的話,小將軍當下便抬腳追上來,時不時的還要抓一把雪朝我丟過來。


    隻不過他在砸之前還說道:「砸疼了可不許向姨母哭鼻子啊。」


    我不服氣的停下腳步朝他做鬼臉,「我才不會,你先能追上我再說吧。」


    院子裏頓時充斥著我們的笑聲。


    阿娘和易哥也被我們追逐打鬧的動靜吸引出來,卻也隻是笑著搖了搖頭隨我們去了。


    這是我們相處大半年來第一次這樣放肆的玩鬧,卻也在無形之中拉進了我們的距離。


    隻是我沒想到的是,夜裏小將軍發起了高熱。


    我坐在他的床榻旁,用冷水一遍遍的擦拭他的額頭。


    阿娘在一旁縫補今日不小心弄破的衣裳,還不忘數落我們,「都告訴你們少玩一會兒了,眼下可開心了吧。」


    聽著阿娘的話,我羞愧的低下了頭,「阿娘,對不起,是我拉著桑哥哥玩的。」


    彼時的小將軍還算清醒,聽到我的話連忙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有嗎,不怪阿榆,都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阿娘抬眼瞧了瞧我,又看了一眼小將軍,最後也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沒有怪你們,不過是心疼你們病了身子受不住罷了。」


    這時,易哥也推門而入,手裏還端著湯藥。


    「來阿桑,快把這藥喝了。」


    聽罷,小將軍坐起身子,易哥便把碗放到他手裏,叮囑道:「小心燙啊。」


    「麻煩易哥了。」小將軍對著易哥笑了笑。


    易哥卻不慎在意這些,「一家人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快喝吧。」


    小將軍感激不已,隨後不再說什麽,端起碗一飲而盡。


    小將軍全程麵不改色,都讓我懷疑這藥還是不是從前那般苦了。


    見了碗底,易哥便順手接過,隨後手掌一翻,上麵赫然是塊蜜餞。


    易哥嗬嗬一笑,「吃塊蜜餞,嘴裏就不苦了。」


    我見小將軍呆愣在那裏,伸出手試探了半天也沒有去拿那塊蜜餞,最後還是易哥忍不住直接塞他嘴裏這才算完。


    而我卻在一旁洋裝生氣道:「哥,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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