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任命宣布會汪總特別交代黨宣部拍照、拍錄像,黨宣部隻有老吳一個人負責拍攝,由於黃雲逸在學校做過宣傳,老吳又滿信任黃雲逸,所以讓他幫忙拍錄像,會前簡單的教他用錄像機後就管自己拍照片去了。


    黃雲逸開始拿著攝像機拍攝正在講話的領導,慢慢的移動鏡頭,學著電視上的樣子,往其他沒有講話的領導那邊慢慢的掃過去。開始的時候,倒還都很正常,每位領導都正襟危坐,微笑著聽秋副總經理宣讀任免通知。由於擔心自己拍攝技術不好,黃雲逸又重新拍了一邊,心想多拍一些總有些可用,可當後來拍第二遍的時候,黃雲逸發現很多好玩的現象,看著看著心裏也就樂開了。原本覺得拍攝錄像是個苦差事,人家都可是坐著,自己隻能站著,還要舉著沉重的機器,有了這個發現,黃雲逸以後每次開這種會議都樂得和老吳一起拍錄像了,因為這樣可以看到台上台下那各種各樣的麵孔和表演了,比看一場電影還過癮。


    台上一排人剛開始的時候基本上都坐的很直,遠遠的看去都是在微笑著,眼睛有神的注視著下麵,不停的慢慢的在下麵人群中掃描著。下麵的人也要麽低頭認真聽領導講話;有的拿著筆在記錄什麽;有的微笑著迎著領導掃描的目光慢慢轉移,想從領導的眼神中讀出一些什麽;還有的勇敢的迎著領導的眼光,微笑著點頭,似乎在表達什麽一樣;當然還有不少是低著頭,或許是在看報紙或許是在發短信。


    從拉近的鏡頭中,黃雲逸卻看出了台上台下的人一些細微的表情,而這些表情有的是一閃而過,有的卻是意味深長。


    台上人普遍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微笑,一種有些模式化的微笑,就是兩個平日裏都是以黑臉著稱的人臉上也會露出些許的難得的微笑。隻是仔細的看慢慢的看,才會發現那些模式化的微笑下麵,有的是滿足的開心的笑;有的就會總覺得臉部肌肉有些僵硬,看久了就會讓人覺得是假笑,當然也隻能從他們偶爾的一下因為麵部肌肉僵硬過久的一下抽動才能感覺出來;還有一些會讓人感覺好像是在皮笑肉不笑,甚至還會抽冷釘子來一下冷笑;還有一種仿佛是置身度外的淡然微笑;惟有一人的微笑與眾不同,那就是雖然有某些人在,不得不掩飾的那種得意的笑,但是這種笑卻讓人感覺出一種完全的自信,似乎在表示一切全在掌握之中的意思。


    台下的人遠看都是在認真聆聽領導講話,可是拉近了一看,就會發現和台上的人完全不同,台上的那些人還是以微笑為主,偶爾露出一些情緒,不仔細觀察還是看不出的,要不是有手上這個能拉近放大的攝像機,以黃雲逸的功力,就算是觀察半天也肯定發現不了什麽。


    可是台下的這幫人就功力差一些,雖然迎著領導眼光的時候是微笑,可是這個時候笑的方式也是各不相同。有的人可能展示的是媚笑,當然能媚笑的人必須有媚笑的資格;有的人可能就是笑,這種笑大家都可以,隻是看你願意不願意;也有的是尷尬的笑,嘴巴張開,似乎在想解釋什麽;還有一種就是不知所措的笑,這種笑最奇怪了,變化多端,但是總還是有笑意在臉上。離開領導的視線之後,表情也會馬上換了過來,什麽樣的情緒都有,真是千奇百怪。會心的微笑的人,估計是高興看到這個局麵的人;皺著眉頭的微笑人,可能是有些高興看這個局麵卻又在考慮自身利益的人;那種苦笑的人黃雲逸就猜不出他們是什麽感覺了;倒是那種苦大仇深的人一眼就看出肯定是這次壓寶壓錯了的人;更多的人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微笑;最多的卻是沒有什麽表情,既不微笑也不鄒眉頭,自己看自己的報紙,你講你的話,與我無關,當然這種人一般是朵在哪些領導就算是從台上居高臨下也看不到的角落裏,或者是某些人的背後。


    不過最讓黃雲逸奇怪的就是還有一種似乎是有些痛心疾首,可是臉上卻依然是微笑;最讓黃雲逸看了想跟著笑的,就是那種眉開眼笑的人,仔細一看你會發現,他們不但眼睛在笑,眉毛在笑,臉上的肌肉在笑,甚至臉耳朵也因為高興而以發紅的形式來表現微笑,黃雲逸估計這種人肯定是壓對了寶的人,隻是黃雲逸心想,就算壓對了也不要這麽眉飛色舞啊,也太現行了把,連我都看的出啊。


    看著這些各異又代表這各種情緒的眾生相之後,黃雲逸覺得非常具有戲劇性,本來想拍下來,然後好好的做一張碟片,然後剪輯一下,發到網上,估計點擊率肯定很高。為自己這個點子樂了一下之後,暗中誇獎了一下自己隻能是有才,但是後來轉念一想,這個東西還是自己欣賞欣賞好了,拍下來了萬一被人看到,可了不得了,所以久沒有拍下來,心裏卻一直可惜了這些極好的電影鏡頭。


    隨著汪總最後的講話結束,大家象條件反射一樣鼓起了掌,在掌聲中,台上的領導慢慢走下來。


    秋常務副總經理還要帶著吳副總經理去華春宣布任命,汪總和一幫領導把兩人送上車之後,才陸續回辦公室。這個時候,那些和章主席,不應該是章書記熟悉的人都走過來祝賀他,章書記依然那樣微笑著說:“謝謝領導信任,謝謝兄弟們關心支持,以後還請多多支持。”大家就這樣一邊走一邊寒暄著回了各自的辦公室。


    開完這個任命會之後,下午華達又開了一次中層幹部會,對華達的工作進行了重新分配。章書記任黨委副書記之後,原來由鄭書記直管的人事組織工作,由章主席這個副書記分管,直接向鄭書記和黨委負責,同是章書記還兼任工會主席和紀委書記,也就是說整個華達的黨工團這一塊都由他來負責分管,鄭書記是正書記,自然是沒有分管和主管,和汪總一樣全麵抓公司黨委一係列的工作。由於目前章書記在省廳掛職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所以碰到人事方麵的事情,還是要黨宣部同時向兩位書記匯報,再經過黨委會和經理辦公室確定。吳副總經理分管的那一攤子工作,沒有分給其他人,由於沒有任命新的副總經理,所以暫時由汪總兼管,等集團公司任命新的副總經理之後再接過去。


    這次會議黃雲逸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不過後來聽伊姐說,當汪總在會上宣布這個通過集團公司黨委同意的分工決定之後,鄭書記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很多,不過又迅速恢複回來了,依然微笑著和大家說笑著,還提議晚上為章書記設一頓慶祝的酒宴,還是章書記說馬上要去省廳處理相關事宜這才作罷。


    這個任命大會和分工大會過後,華達上下,每個角落馬上成了一鍋粥,上下都在說,現在知道了誰是華達的老大了把,還有的要好的朋友相互打著暗語,詢問是否壓對了寶,壓對了自然要慶祝一下,壓錯了也得找個機會借酒澆一些心中的火氣。這一時期,華達中層幹部之間的關係得到了空前的團結,不少好哥兩都串在一起出去和兩瓶。


    一邊喝酒,一邊自然就會說,到底還是汪老板厲害,不動聲色就把吳老板和鄭老板給搞定了,這次他們兩可是大輸家,倒是讓平時不怎麽顯山露水的章老板得了個大便宜,真是沒有想到啊。同時,各種不同版本的戲說汪、鄭、吳三國演義開始流傳,有的說,吳老板和鄭老板聯合外人,吃裏爬外,活該滾蛋;有的說汪老板真狠,其實要走的風聲就是他自己放出來的,目的就是要看看下麵人的反映,然後抓住要害,不聲不響一個一個的鏟除;有的說本來汪、鄭、吳三國正鬥的不相上下的時候,半路殺出了兩個程咬金,上麵的和外麵的兩個程咬金分別和吳老板和鄭老板聯合起來,這種情況下汪老板可是危在旦夕啊,誰知道有殺出章老板這個薛仁貴,一馬拍來救駕,要不是他用省廳的關係力挺汪老板,這個勝負還是個未知數呢!說不定走的人真是汪老板呢!這不人家汪老板也講義氣,把他從七把手一下子提拔為三把手,這個護駕之勞還是值得的。自然也有人,人啊還是真實一點,看淡一點好,這不章老板平時做人實在,現在不是得好報應了啊,人啊,還是實在點好啊!


    在各種三國演義版本流傳的時候,黃雲逸微笑這聽著,有時候覺得好玩的版本還用一種隻有自己看的懂的符號記錄下來,心想,這可是以後寫小說的絕好素材啊,不容錯過,千萬要記錄下來,象傳家寶一樣流傳下去。


    議論三國演義不到兩天,華達的整個輿論突然之間又有了變化,好像忽然明白了三國歸晉之後,自然就是要封官拜爵之時了。這個時候華達上下的地下組織部長們又開始了他們的分配工作,有的說某某這幫人是吳老板的人,估計以後日子難過了哦,依照汪老板的性格,估計全部都的哢嚓掉;某某這幫人日子雖然不會有以前好過,不過總不會被趕淨殺絕,好歹鄭老板還在,汪老板多少還是要買她一點麵子;至於章老板的人自然沒話說了,肯定是前途無量拉,說著說著,突然大家感覺到不對勁,數來數去感覺章老板的人好像不多,在華達真能算章老板的人還真的沒有幾個,不過慢慢的不少人開始把目光集中到黃雲逸身上,因為黃雲逸可算的上是章老板的徒弟,又是他一手罩著的,而且又在工會辦他的一畝三分地上,他是分管副書記,汪老板對小黃也滿賞識的,現在小黃兼著團委幹事這個差事,看來到年底華達團委書記這個位置遲早是小黃的了。


    說著說著,不少人對黃雲逸開始熱絡起來了,見麵了打招呼的也多了,不少平時不怎麽招呼的,見麵了也和他可有可無的說兩句話,比如小黃,你今天的衣服很好啊,哪裏買的啊,我也去買一件;平時本來就很熟悉的人現在更是親熱的不得了拉,拍肩膀的拉,約一起出去吃飯的拉,還在不少,讓黃雲逸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心想這個世界是怎麽了,自己又不是什麽官,也沒有權,咂一下子就有這麽多人和自己這麽親熱呢?俗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就嚴守著章書記給他的六個字,除了必要的招呼和寒暄,盡量少說話,還有就是盡量窩在辦公室裏不出去,這麽和人接觸的機會也就少了很多。


    實在熬不住了,就和伊姐說了這兩天的情況,伊姐笑著說:“好啊,這叫連鎖反映,或者叫蝴蝶效應呢,不是說美國那邊有個蝴蝶扇動翅膀,中國這邊就會發生海洋風暴啊,你看章書記都升官了,你這個小蝴蝶就不能扇動一下翅膀?哈哈,後麵還有好戲在後頭呢!你等著把。”然後哈哈笑著的走了,留下黃雲逸一個人在那裏發呆,還有什麽好戲啊?


    過了這兩天正好是休息天,伊姐約了章主席、黃雲逸去喝茶三人去華州城郊的小白雲觀喝茶,為什麽叫小白雲觀就是和北京的白雲觀相區別。主持無雲大師是個道行非常高深的大師,又是書法家,還是國家書法協會的會員,同時也是省政協委員,和章主席是書友人,伊姐曾通過關係幫無雲大師籌集一筆款子修繕了廟宇,所以無雲大師對伊姐自然是感激非常。


    三人來到白雲觀,無雲大師剛好出去雲遊去了,無雲大師的徒弟招待了三人,將三人帶到無雲大師專門的茶室,給他們上了一些素茶點,就不管他們走了。


    看這陣勢,章主席肯定是經常來的,看黃雲逸有些疑惑,伊姐笑著說:“我們章書記一年來這裏總又幾十次把,所以和這裏無雲大師的徒弟都非常熟悉了。”


    章書記笑著開始煮茶了,黃雲逸本來以為他要象那些茶藝表演一樣很複雜的煮茶的,誰知道章書記並沒有弄這麽複雜,隻是在茶杯、煮水、衝的時候有些注意而已。


    黃雲逸笑著問他為什麽,章書記一邊喝茶,一邊說:“喝茶本來就是怡情放鬆的事情,沒有必要搞這麽複雜,隻要保證茶的味道不受到損害就行,怎麽自然怎麽隨意,這才是喝茶的精髓。”


    黃雲逸想想也是,自然才是最舒服最好的東西。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聊著最近的事情,由於章主席現在是章副書記了,華達的黨宣部、人事組織自然就由他管了,所以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這個人事任免的事情上了。


    伊姐笑著說:“馬上要搓麻將了,領導透露點消息啊?上麵地震了之後,下麵總要有些動作把。不然汪老板用的這招試金石不是沒用啊。”


    “你還要我透露消息,反正我剛接手,不管這個事情,他們平衡好了和我說一聲就可以了,我也懶得趟入這混水中。”章書記喝著茶陶醉的說。


    “才怪,你以前不管還可以,現在都是分管書記了,不管行嗎?這陣子是不是家裏客人不斷啊?收了的禮品可要分我們一些。”伊姐打趣道。


    三人又聊了好久,章書記也說了一些下一步華達將要變動的人事任免,好像是說給伊姐聽,黃雲逸怎麽覺得伊姐和章書記一邊說人事變動的事情,一邊說變動這個人的原因和這個人的背景,感覺是說給自己聽。可自己聽了又有什麽用,但是還是一邊聽著,一邊記著,可是心裏不知道章書記和伊姐要告訴自己這些幹什麽。


    聊到最後,章主席笑著和黃雲逸說:“雲逸,我送你的六個字你這次還做的不錯,以後也要記住,在這種企業裏,這六個字永遠都有效的,也隻有這樣你才能把握機遇。”


    伊姐也接過話說:“這次是不錯,以後就不知道怎樣,年輕人畢竟會好奇,思想不成熟,有些衝動也正常的。”


    “給你講個故事把”章書記一邊吃著道童送上來的素點,一邊說,“曾經有個小國的使者來到中國,進貢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金人,瞧著金人金碧輝煌的模樣,皇帝高興壞了。可是這個小國的使者同時還出了一道題目:這三個金人哪個最有價值?皇帝想了許多的辦法,請來金匠進行檢查,稱重量,看做工,可都沒能區別出來。怎麽辦?使者還等著回去匯報呢。泱泱大國,不會連這麽個小問題都答不出吧?最後,有一位退位的老臣說他有辦法。皇帝將使者請到大殿,老臣胸有成竹地拿出三根稻草,分別插入三個金人的耳朵裏。插入第一個金人的稻草從另一邊耳朵出來了;第二個金人的稻草從嘴巴裏直接掉出來了;第三個金人,稻草進去後掉進了肚子裏,什麽響動也沒有。老臣說:第三個金人最有價值。使者默默無語,答案正確。”


    喝了一口茶,問黃雲逸:“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麽?”


    黃雲逸想了想說:“最有價值的人,不一定是最能說的人。有句俗話‘沉默是金,語言是銀。’”


    “恩,是的,老天給我們兩隻耳朵一個嘴巴,本來就是讓我們多聽少說的。雖然現在的社會和以前的社會不一樣了,但是這話在我們這樣的公司還說很有作用的,你還是要記住我和你說的那六個字,做到眼明耳聰嘴啞。”章書記遞給他一塊素點。


    “眼明和耳聰就是要你時刻注意認真觀察,通過正常途徑了解信息,並作出判斷,從而影響自己的行動。”章書記看他吃完素點,又遞上了塊,“嘴啞,就是要你少說,少打聽,不該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去打聽,不能說的話不要說。”


    黃雲逸點了點頭,認真的說:“恩,我記住了。”


    三人在白雲觀裏吃了一頓可口的素餐之後下午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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