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若亞王城中的某間禁閉室內。


    盧修斯麵色蒼白地癱坐在椅子上,臉上焦躁與無力的情緒混亂地糅雜在一起。


    “那個混蛋……到底是想幹什麽……”


    自從聖戰以來,盧修斯已經許久沒聽過對他而言的好消息了,噩耗一個接一個如同不息的浪潮一般想他撲了過來,他在客觀上算不上是被才能所眷顧之人,至少在這方麵不是,所以他隻能選擇透支體力的方式來解決一個個紛至遝來的事件。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本該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的露西菲亞還莫名反水,現在直接反過來攻打本國……


    這也就算了,更氣人的是,她還時不時寄一些莫名其妙的信過來,上麵的內容大多不知所雲,折磨得盧修斯本就衰弱的精神愈發瀕臨崩潰。


    說實話,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露西菲亞是不是也著了教廷的道,但馬上就否定了這個猜想,畢竟教團腦子是有多大的坑才會刺激別人來殺自己呢。


    “嘖!”


    煩躁地對著桌麵就是一擊重錘,隨後又立馬不動聲色的揉了揉被反作用力震得發痛的手,盧修斯重重地歎出一口氣。


    “總之,現在還是得先想辦法從這裏出去吧,不然腦子想炸了也改變不了現狀啊……”


    已經數不清是第多少次嚐試了,但至少他現在最多的就是機會,反正這裏壞也壞在就他一個人,好也好在就他一個人。


    正在他還在試著開鎖呢,門外突然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


    盧修斯心中一緊,連忙收拾好了現場又裝作無事發生般坐回了椅子上。


    砰!


    大門被猛地推開,盧修斯被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但看清楚來人後身體又立刻因心中升騰而起的怒火而輕靈起來。


    “加爾達,你怎麽還有臉出現在我麵前的?”


    他麵對著應該被他稱為五皇兄的人,失態怒吼道。


    然而這次他等來的卻並非是對麵的陰陽怪氣,而是泣不成聲的哀求。


    加爾達麵容扭曲,悲痛欲絕,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下,與鼻涕混合在一起,糊滿了他算得上英俊的臉龐。


    盧修斯靜靜地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痛哭的五皇兄。


    好一會兒之後,加爾達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同盧修斯訴說了他們的父皇,也就是國王陛下被教廷挾持到了王都內的教廷總部,強迫其退位的事件經過。


    “我……我承認,之前我是想要父皇的位子,可……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他的性命啊……”


    加爾達跪伏在地上,聲音破碎的不像樣子。


    盧修斯緩了好一會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你,你這個畜生……”他咬牙切齒地看向加爾達,十指被攥的發白,“你早該知道教廷他們的劣性的!”


    加爾達卑微地拽著他的衣角,懇求道:“你怎麽說我都行,這之後你殺了我也可以,但是,我們的父王等不了了啊,求求你,幫幫我把他救出來!”


    “……”


    盧修斯咬了咬唇,長久以來的失望讓他此刻並不能確信加爾達的話是否屬實。


    見他不動,加爾達的臉色愈發焦急,身體劇烈的顫動甚至透過布料都傳到了盧修斯的身上。


    他雙眼通紅的迅速向四處掃了一圈,眼睛在看到桌麵上的鋼筆時一頓,隨後整個人像瘋子一般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抓起那隻鋼筆就將其停在了自己的頸前。


    盧修斯一驚,連忙就要去阻止他,“你要做什麽?!”


    “弟弟……我知道事到如今你已經不相信我的話了……”加爾達握著鋼筆的那隻手不住地顫抖,筆尖在他脆弱的脖頸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墨痕,仿佛再用力一點墨跡就要由黑色變為血紅,“雖說今日我們在政見上有許多難以調節的衝突,他也狠心將你囚禁於此,但,那再怎麽說也是我們的父皇啊!若你隻是單純不相信我的話……”


    加爾達握筆的那隻手猛地用力,“如今的皇子隻剩我們兩位,我當下已然被教廷架空,如今手下尚有實力與他們周旋的便隻有你了,你若是不相信我,那我便自戕明誌!”


    不等盧修斯阻止,淋漓的鮮血便飛濺而出。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呆愣的目睹著加爾達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好一陣之後,盧修斯才恢複神智。


    他咬了咬牙,失去親人的實感在心中緩緩湧現。


    盧修斯蹲下身,合上加爾達的雙眼,心中盈滿了悲傷和憤怒。


    “五皇兄,你何必如此呢......”


    他將加爾達從地上抱了起來,隨後鄭重地放在了床上,再用被褥小心地蓋住了他的遺體。


    做完這一切,盧修斯麵色陰沉無比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王城內此刻已經混亂無比了,衛兵們似是已經被教廷汙染,身上已經換成了教廷的製服,在王城的每一層都能看到許多的衛兵在巡邏。


    盧修斯試著召集了自己的影衛,雖然數量減少了一大半,但至少他們也並沒有被汙染。


    影衛們幫著盧修斯回到了他的房間,成功拿回了骨哨與象征著帕拉諾亞王室的印章,之後再次繞道悄悄溜出了王城。


    待到出了王城,王都街道上的景象更是混亂不堪。


    哭聲,喊叫聲與奔跑的腳步聲交雜在一起回響在街道的每個角落,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狼藉。


    “這群該死的畜生!”


    此刻他已經無心去管露西菲亞了,滿腦子都是立刻衝到教廷立刻將那個虛偽的教皇給千刀萬剮。


    再次吹響了骨哨,輝月騎士們也應聲現身。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解釋居停情況便帶著騎士們朝著教廷總部趕去。


    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們順利地潛伏進了教廷內部。


    潛入的過程異常順利,盧修斯此刻已經隱約察覺到了有哪裏不對,他懷疑教廷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可事到如今想要退出去反倒更加困難,無奈他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最終在教廷地下的一間密室內,他找到了教皇和國王。


    隻是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實在不像是挾持與被挾持那般的緊張。


    盧修斯渾身僵硬地站在門外,視線看向密室中那個褪去了平日裏怯懦氣質的國王,與此同時他的身後也響起了密集而整齊的腳步聲。


    緊接著,接連不斷的金鐵交擊聲與液體飛濺聲混雜著響起,一陣子後又緩緩歸於平靜。


    他的後頸感受到了一陣冰涼的觸感。


    事到如今,再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就不能說是資質平庸而是傻子了。


    他苦笑一聲,“父皇,若隻是想除掉我,倒也不至於讓加爾達演得那麽真實吧,這之後你可真就一個孩子都沒有了……”


    國王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神情,“自戕?加爾達那孩子,還是那麽容易衝動。”


    “什……什麽意思?”


    國王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孩子,你很聰明,我知道謊言騙不了你,但對於真實流露出的情感,你卻總是會心軟,心軟到會忽視一些顯而易見的陷阱。”


    “真實的情感……”盧修斯不可置信地雙腿一軟,卻被背後的聖騎士及時架住了身體,“難道……”


    “你最後見到的是真正的加爾達。”國王平靜地吐出殘酷的事實。


    盧修斯頓時心如死灰,劇烈的絞痛似乎要將他的身體一片片切開一般。


    “為什麽!我們可都是你的孩子,你怎麽能如此狠心!”盧修斯嘶聲道。


    國王這次沒有回答,反而是一旁的教皇站了出來。


    “盧修斯殿下,好久不見。”


    對著盧修斯說完,未等他回話,教皇便側過身一腳踹向身邊的國王,將他從高台上踹了下去。


    “父皇!!!”盧修斯劇烈地掙紮著,可與禁錮著他的聖騎士比起來力量差距還是過於懸殊了。


    “看呐,您的孩子是何等的堅韌!”教皇激動地揮舞著手臂,眼神中卻是毫不掩飾地鄙夷,“再看看您……尊敬的國王陛下,像您這樣的人,要如何博得我主的青睞呢?”


    “閉嘴,混蛋!”盧修斯雙目猩紅的死死瞪向教皇,聲嘶力竭的吼道,“你,你對我父皇做了什麽?!”


    教皇聞言怪笑一聲,“放心,盧修斯殿下,看在這些年國王陛下對我主每日誠心讚頌的份上,我主會許給他夢寐以求的永續的榮光。”


    說著,他左腳向前踏出一步,國王會意,毫無尊嚴地跪伏在他的麵前,親吻著他的鞋麵。


    盧修斯目眥欲裂地看著這一幕,身體不能動彈的他隻能繼續聲嘶力竭地大喊,“父皇!父皇,你醒醒啊!”


    教皇沒有理會,接著自顧自說道。


    “而您,很可惜,您對我主的冒犯太多太多了,加之您的手上還握著些不該在您那兒的東西,我本打算袖手旁觀您日後墮入無間地獄,但我主博愛,即便如您這般大逆不道,也願意予您以救贖,所以高興吧,今日過後便好好贖罪,日後仍有博得我主青睞的機會。”


    話音剛落……


    噗嗤。


    是長劍刺入血肉的聲音。


    盧修斯胸口傳來一陣刺痛,隨著身後的聖騎士鬆開了他的身體,失去支撐的他朝前重重倒在地上。


    殷紅的血液自胸口的空洞中不斷流出,在他的身下匯聚成一窪小小的血泊。


    感受著體溫不斷在流逝,逐漸變黑的視野中,那個扔下了一切尊嚴的父親最終還是沒有直起身來。


    他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自眼中滲出,隻是如今他已然分不清這是血還是淚。


    意識彌留間,盧修斯仿佛又看見了那個他當做太陽般憧憬,追逐的人。


    “皇姐……對……對不起……”視野變得越來越模糊,可那人從容自信的笑容卻越發清晰,“皇弟愚笨……終究……還是辜負了您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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