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露西菲亞的過程並不算艱難,順著戰場的遺骸,朝著天際盡頭那道衝天的火光一直走,海倫娜與阿弗露絲就很快看見了王都城門前如漆黑的雷雲一般列成整齊戰陣的魔王軍,以及魔王軍尾部,站在一隻古龍的頭頂俯瞰整個戰場的露西菲亞。


    阿弗露絲看著這一幕,眼角如同抽筋了一般不受控製地快速抽搐著,“這家夥還真以為自己是魔王了不成……”


    海倫娜尬笑兩聲,便催促著阿弗露絲跟她一起在靠近一些,方便看清楚現在的情況。


    王城的附近是一片平原,就算有零星的森林分布也不過是一些兩三米左右的樹木,要想靠著它們眺望戰場還是有些難度的,但是如果使用飛行魔法的話,那基本上雙腳剛離地就會被人察覺到。


    沒辦法,海倫娜隻能老老實實地用最笨的辦法,找了一片視野較好的灌木,然後往身上蓋了些葉子就這麽貓在了裏麵。


    阿弗露絲雖然對這辦法是否會奏效抱有懷疑的態度,但念在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也就跟著一起找了個草叢貓著。


    望向戰場的方向,那裏似是已經結束了一戰,淋漓的鮮血染紅了整片戰場,魔族士兵們推進所發出的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宛如地震一般駭人。


    “魔後大人,城門前的敵軍已清掃完畢,請指示。”


    一個惡魔王子騎著一頭赤色雙頭飛龍飛至露西菲亞的身邊,恭敬地稟報道。


    一段時間過去,露西菲亞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從他的餘光中看見,露西菲亞的視線似乎投在了戰場外的某處,看樣子好像是在走神。


    祂惶恐的重新呼喚了一聲,某位被迷了心智的魔後才想起來自己身處何處。


    “都到了這裏,還需要我的指示嗎?”她語氣似乎有些不悅,但隻要稍微細心一點,就能看到她微微翹起的嘴角,“打進去,凡是膽敢攔路者皆殺了即可。”


    “遵命。”惡魔王子領完命便恭敬地離開了。


    露西菲亞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王城,不再掩藏內心的喜悅,似是對自己說話那般,喃喃道:“再過一會兒,隻要再過一會兒,那些煩心的事情就全部結束了,姐姐,你可要乖乖地等著我啊……”


    魔王軍收到了露西菲亞的命令,毫無猶豫的繼續前進,城外的護城河已經被攻下,照他們這個勢頭,城門陷落也不過隻是分秒之間的事情。


    阿弗露絲在一旁看的著急了,騰的一聲從草叢裏跳了出去,把身上帶著的獵弓和手杖一股腦地塞給海倫娜後就想去阻止露西菲亞。


    海倫娜連忙就伸手想給她扯回來,阿弗露絲這家夥在露西菲亞那裏可還是受敵視的呢,說實話,她現在都不知道魔王軍還認不認她這個魔王了,別到時候她帶著阿弗露絲去找露西菲亞時,魔王軍就先一步把阿弗露絲給教訓一頓,所以她打算等到局勢稍微再混亂一些時,再去找露西菲亞。


    講完這個想法之後,阿弗露絲也不知是接沒接受,反正她是沒有再貓回草叢裏,就這麽直愣愣的站在外麵,雙眸緊緊地盯著戰場生怕自己一個沒看緊就錯過了幹涉的時機。


    她的擔心是對的,因為就在下一秒,原本穩步壓向城門的魔王軍軍陣前方突然爆發出一陣騷亂。


    她從包裹中翻出了一個望遠鏡朝那邊看去,原來是一個穿著教團服飾的人站在護城河對岸,隻身擋住了前壓的魔王軍。


    那人不是亞特留斯又能是誰呢。


    阿弗露絲和露西菲亞的視線在看到這人的瞬間都是一亮,不約而同地都往那個方向趕去。


    “哎,你幹嘛去!”海倫娜這次並沒有來得及拉住阿弗露絲,看著她飛奔而去的背影,她跺了跺腳最終還是選擇背著獵弓,拿起手杖,咬著牙跟上阿弗露絲的背影。


    另一邊,因為露西菲亞使用了飛行魔法,所以自然是她先趕到亞特留斯的附近。


    因為亞特留斯的勇武,魔王軍也對他產生了些許忌憚,與他保持了些許距離,二者也正好方便了露西菲亞。


    她輕飄飄地落在兩者之間的空地上,衣擺翻飛間猶如一名臨凡的天使一般。


    “許久不見,大審判官先生,見到您仍舊生龍活虎,我發自內心的高興。”


    她朝亞特留斯踏出一步,後者皺了皺眉,手中一紫一金的雙劍再次警戒的架起,“勇者大人,您的靈魂變得渾濁了……”


    露西菲亞毫不在意他的說辭,攤開手臂繼續朝前走,“是嗎?我倒是覺得我現在無比的澄澈。”


    亞特留斯警惕地退後一步,“您到底為何要做這種事情?”


    “為什麽……”露西菲亞發出一聲陰冷的輕笑,緊接著臉上表情一轉,似是真的在疑惑一般,“對啊,你說我到底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呢?帶著異族的軍隊攻打自己的同胞,遇城拔城,見人殺人……”


    “我一個人類的勇者到底為什麽要做這些呢?”


    露西菲亞就站在戰場上,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突然,她用雙手捂住了臉,發出了一陣無比病態的狂笑。那笑聲尖銳而刺耳,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一般,回蕩在整個戰場上。


    於此同時,耀眼的金色紋路瞬間爬滿了她的全身,似是在發出警告一般,很快閃爍著的金色光芒就轉變為了妖異的血紅色。


    周遭的每一個生靈都被這陣笑聲嚇得汗毛倒豎。就連與她同陣營的魔王軍士兵們都有幾個被嚇得武備脫手,驚恐地望著露西菲亞,渾身汗毛倒豎。他們座下的戰馬們也受到了驚嚇,紛紛揚起前蹄,恐慌地嘶鳴著。


    隨著時間推移,她的笑聲越來越大,以至於身體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的笑聲中充滿了瘋狂和絕望,讓人不寒而栗。但明明瘮人無比,卻好像又能從那笑聲中聽出隱藏著的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和悲傷。


    狂笑聲持續了很久,直到露西菲亞的聲音變得沙啞,她才緩緩地放下了雙手。


    亞特留斯在她臉上看到了尚未褪去的扭曲到了極點的笑容,但他能分辨出來,那笑容並不是對著自己,而是身後的王都。


    似是笑夠了,來了興致,露西菲亞站直了剛剛笑彎的身體,對著亞特留斯解釋起剛才的問題,“因為我願意啊。”


    不等亞特留斯接著詢問,她的臉色瞬間一變,由剛剛扭曲的笑臉轉變為目眥欲裂的猙獰,“我要做的事情,隻會由我自己的意誌決定!”


    “我不會再被任何人影響,我的愛,我的恨,我要誰生,我要誰死……這一切的一切,都隻能由我一人決定!”


    話音剛落,她猛地拔出腰間的長劍,巨量的魔力瞬間被灌入劍身。


    下一刻,一道直逼天際的巨大劍氣從劍身中斬出,擦著亞特留斯的身側向後方的城牆上斬出,城牆被斬出一個巨大的斷口,城牆上的守軍更是在一瞬之間化為了一團團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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