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的反應不是一般的快。


    一路翻身跑下樓梯、跑出旅館、奔向狙擊手所在的大樓、以至於篩選出敵人可能的逃跑路線……腦海中一係列的反應與行動被解構成實時的畫麵,同時撥通了太宰治的號碼。


    反應速度完全不是“不會殺人”以及“隻能做雜事的下級成員”……不,在確定他擁有異能力的那一刻起,就不能再把這個人當做什麽普通的“下級成員”了。


    “太宰嗎?”


    織田作之助低聲發問。


    太宰治的聲音,和之前故意使壞收拾人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哎呀呀,織田作會給我打電話還真是稀奇啊~這是要出什麽大事的預兆呢!猜猜看——你是不是突然想到了個超有趣的笑話……”


    “我被人狙擊了。”


    這一句話出口,電話對麵的氣氛霎時改變了。對麵變得異常安靜——安靜,且令人恐懼。


    織田作之助像是什麽也察覺不到一樣地迅速說。


    “就在安吾的房間裏,現在我正在追狙擊手。狙擊位置是古書街的大樓裏,要逃跑的話隻能從國曜寺方向或者碼頭的貨運口、再或者禦船商店街背後——”


    “就是說要我去堵路嘍?”


    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一瞬。


    他和太宰治……也許……應該……稱得上是“朋友”,但這不能改變二者之間的地位差距——身為五大幹部之一的太宰是組織中地位僅次於首領的統帥者,一般來說想見他必須先向隨從請示再等上一個月。


    直接打電話過去讓這樣的大人物做事,用什麽來打比方比較好呢——就像讓總統替自己遛狗一樣。


    “太宰,我手上有‘銀之神諭’。你不介意的話——”


    “別這樣。你現在遇到大麻煩了吧?”太宰治的聲音聽起來還挺平靜的,“我這就派人封鎖路線。可別追得太深了啊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簡單道謝之後掛掉了電話。


    ——現在的問題就是,這裏“為什麽會出現狙擊手”。


    他知曉狙擊手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麽,也知道為了射殺目標,狙擊手甚至可以一連幾天保持同樣的姿勢。但這是“為了射殺目標”這個大前提——


    也就是說,狙擊手埋伏在那裏,準備射殺的目標,到底“是誰”?


    是阪口安吾嗎?若是如此,他為何會對織田作之助開槍?


    是織田作之助嗎?那為何不在他進門的一瞬間開槍?


    難道是,要射殺發現那個白色保險箱的人嗎?


    織田作之助不是什麽絕頂聰明的人物,他一時間也想不到原因,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阪口安吾恐怕正身陷巨大的麻煩之中。】


    #如果說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關係很好,倒也確實是很好的……


    #我懂。真難得,是看起來更冷酷、更讓人捉摸不透的太宰治,要更加重視這份友誼啊。


    #也稱不上是誰“更加重視”,但織田作之助出乎預料的有一點距離感倒是真的。


    #大概是因為我們世界的無賴派幾位文豪,尤其是太宰治、織田作之助、阪口安吾幾位的關係很好,所以本能地覺得無論哪個世界,他們的關係都一定很好……


    #畢竟是在黑手黨這種特別講究身份地位的地方,明麵上的身份差太大,就不僅是相處起來有負擔了,甚至真的有可能性命攸關吧。


    #“朋友”會成為黑暗住民的弱點呢。


    #殺手沒有資格擁有朋友……想必黑手黨也是一樣的。


    #這種東西並不絕對吧。也許擁有朋友也是一種“治愈”呢?


    #也是有人會因為存在“想要保護的人”而鼓起勇氣、擁有力量的。即使是黑暗中的住民也不會例外。


    #沒錯!我從來不覺得,成為黑手黨了就不能擁有朋友啊!不如說,就是為了和朋友們迎來共同歡笑的明天,人才會渴望力量的!


    #太宰治(來自文豪野犬世界):噗。哈哈哈。真是傑作啊。說的太好了!鼓掌!


    #啊……?謝,謝謝……?


    #噫,是本人啊!


    【織田作之助輕易躲開了敵人的偷襲。


    敵人是的全身裹著破布、像是個隨處可見的流浪漢,但仔細看去,無論是刻意抹去所有易於識別的特征的偽裝手法,還是熟練精巧的戰鬥功底,都證明了對方絕不是一般人。而且毫無疑問,他是奔著取織田作之助的命來的。


    織田作之助輕鬆避開敵人的攻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翻轉身體時抽出槍,幾乎在握住槍的同一時刻扣下了扳機。子彈擦著男人的指尖、也就是他接下來要移動過去的位置擦過,從拔槍到上膛的這一連串動作,用時不到0.1秒。


    兩次避開攻擊的熟練身法、拔槍射擊的嫻熟功底、指哪打哪的精度。如果是一個有戰鬥經驗的人,再怎麽遲鈍也應該能意識到了吧——織田作之助並不是能輕易被拿下的對手。


    但他卻依然衝過來了。


    這一次他從側麵揮下刀。


    這個男人就像是完全不知曉“恐懼”為何物一樣,撲向那個白色保險箱,並且在撲空後馬上調整站姿,蓄勢準備著下一輪的戰鬥。


    早知道就應該抱著保險箱直接跑掉。織田作之助不由得想。他與之周旋的同時再一次開槍,敵人卻像是知道織田作之助不會殺人一樣、不避不讓地直衝過來。


    即使是不畏死亡的敵人,這樣的行動方式也太莽撞了——織田作之助下意識地向前撲倒,子彈貼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


    ——身後還有一個敵人。


    並不意外。狙擊手身邊通常是有觀察員在的。織田作之助調整了戰鬥方式。


    以一敵二並沒有變成劣勢,反而更加遊刃有餘。織田作之助甚至有把槍管直接頂到敵人臉上的機會,卻還是放棄殺人、退為守勢。在這樣的對峙中,他聽到身後傳來了太宰治的提醒:


    “織田作!蹲下!”


    他在聽到這聲音之前,就已經迅速臥倒在地上,緊接著小巷被閃光與爆破的聲音埋沒了。


    突如其來的閃光彈奪走了敵人的視野,槍聲在小巷中震蕩。閃光、爆炸聲、金屬斷裂和地麵被擊中的碎裂聲混在一起。】


    #雖然之前就知道織田先生的身手很好,不過看起來比預料之中的還要好得多啊。


    #說是下級成員,但這個身手完全不像。一點也不像。


    #能明顯看到受過訓練的痕跡。而且戰鬥經驗實際上相當豐富。


    #這人到底是怎麽淪落到“最下層成員”上的啊……


    #戰鬥力明明相當不俗。


    #難道不是因為他不殺人的習慣嗎?就這一會兒,放棄了多少個必勝的時機了。


    #我要是沒看錯的話,他的能力是“能看到短時間的未來”來著?這種能力哪用得著他去上前線殺人啊,當然是拿到身邊來做保鏢啊!


    #我也是這麽想的!更何況他的身手不差,遇到事情是能夠反應過來的。


    #也許延遲性的攻擊,比如投慢性毒之類的沒法避免,但突然襲擊豈不是一防一個準。


    #而且這個人的性子也鈍鈍的,教育好了嘴巴應該也很嚴?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手段把他抓在手裏,貼身保鏢的工作的話,對忠誠度的要求還是挺高的。


    #和太宰君那樣看起來有點不太好相處的人都能相處愉快,本人好像也不是心機深沉的類型,這種人的話,抓住他的忠誠心應該不太難?


    #還是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萬一人家就是誌不在此呢,那就真的不太好搞了。


    #但我還是覺得,這麽好的能力,不好好壓榨一下好浪費呀。


    太宰治斜眼看了一下森鷗外。


    他倒是一臉鎮定自若的微笑,看起來分毫沒有感到動容。


    【港口黑手黨接管了這一處狹小的“戰場”。


    眼前是一片噴射而出的鮮血。兩個男人被打出血霧,發出最後的慘叫。


    “你也真是個叫人頭疼的家夥啊,織田作。隻要你有心,對付這種貨色明明用不了喘一口氣的功夫就能解決掉了。”


    太宰治用一副似乎要吹起口哨來的輕鬆表情向織田作之助伸出手。也許這番景象在他眼中,和街道上的日常沒什麽區別——不,這種硝煙彌漫的生活,也許就是他的日常吧。


    織田作之助抓著太宰治的手站起來。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天衣無縫」,能看到五、六秒之後的未來。尤其是預警的時候,格外好用。


    “把他們殺了嗎?”織田作之助確認道。


    “嗯。因為活捉回去也問不出些情報,誰讓他們是喜歡在牙齒裏藏毒藥的家夥呢~”


    織田作之助沒有回答。太宰治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歎了口氣,語氣顯得異常柔軟。


    “我知道啦,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可是呢織田作,對方是身經百戰的行家,就算是你也不可能不下殺手就擺平的。”


    “嗯。如果你沒來,我就死了。”


    太宰向來是正確的。織田作之助想。一時的上風總有限度,他又有那個保險箱要保護……時間再拖延個三兩分鍾,局勢就會變得很不妙吧。


    “織田作之助,一個嚴守著無論發生什麽都絕不殺人的信條的神奇的黑手黨成員——”太宰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搖了搖頭。“就因為你非要遵守這種麻煩的信條才被組織裏的人當成跑腿啊,織田作。明明有那樣的能力——”


    織田作之助向前走了幾步,湊到屍體跟前,避開了太宰治的眼神。


    “在這件事情上我也早已經被嫌棄過幾萬次了。說回這次的襲擊——”


    織田作之助轉移了話題。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


    太宰治完全沒有在上一個話題上追根究底,而是順著他的話題改變了要出口的話。


    “看看他們的腰就知道了。掛著老式的歐洲手槍吧?型號很古老,連發性能和精準度都很一般,所以並不適合用來在這麽窄的地方槍戰。”


    太宰治轉移了眼神,也盯著這把槍。


    “對他們而言,這手槍恐怕是某種徽章般的東西吧。為了向他人展示自己是什麽人。”


    看來太宰掌握到的關於襲擊者的信息比較多。


    “他們究竟是什麽人?”織田作之助因此而再次確認。


    “「mimic」。”


    “mimic?”


    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在港黑的人都沒聽說過,可以確定,要麽是“新人”,要麽是“外來者”——但到底是什麽組織,能如此簡單的配出一對這麽能打的狙擊手和觀察員?


    “具體還不清楚。”太宰似乎習慣了閱讀織田作之助的表情,聳聳肩說。


    “不過單從把狙擊槍對準安吾的房間這條線索,或許就能推斷出一些東西。”


    “是為了搶走這個保險箱。”織田作之助舉起白色的保險箱說:“這是在安吾的房間裏找到的。沒鑰匙打不開,如果知道裏麵是什麽說不定就會有線索——”


    “怎麽,隻是這樣啊。”太宰治幾乎是無奈地一歎,“我看看——”


    太宰治隨便撿了一根鐵絲,向織田作之助伸出手——那動作有點像討東西的貓貓。織田作之助毫無意見地將保險箱放在他手上,於是太宰治用細鐵絲塞進鑰匙孔裏,耳朵湊過去,一邊戳弄一邊仔細的聽。


    保險箱發出哢嚓一聲。


    “好的,搞定啦。”


    真是個手巧的家夥啊。織田作之助一如既往地用完全看不出震驚的、震驚的表情眨了眨眼。


    太宰治打開了保險箱——織田作之助的眼睛真的因為震驚而瞪大了。


    保險箱裏,是一把灰色的老式手槍。


    “為什麽?”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才終於吐出了這句話,“你剛才說這槍是‘徽章’似的東西吧。為了證明自己是什麽人。那麽安吾擁有這把槍——”


    太宰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這把槍,眯起了眼思考了一瞬。


    雖然隻是一瞬間,但對於太宰治這樣的人來說,已經很久了。


    “光憑這點還說明不了什麽。”他表現得很慎重:“這把槍也許是安吾從他們手上奪過來的,也許是那些人為了偽造證據陷害安吾而放進那個房間裏的。可能這是代表某種意義的暗號,又或者——”


    “正如你所說的那樣。”織田作之助大大地鬆了口氣,打斷了太宰:“目前為止情報還遠遠不夠,我會繼續調查的。”


    “但是織田作,告訴你一件事吧。”太宰歎了口氣——對他來說這是非常少見的。


    “昨天晚上我們在酒吧喝酒的時候,安吾是說他剛做了個交易回來吧?那恐怕是說謊。”


    ——什麽?


    織田作之助看著太宰治扣下了保險箱的蓋子,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黑發的少年。


    “你也看到安吾的行李了吧?包裏從上往下是香煙、折傘和交易得來的古董鍾的包裹。傘已經用過濕掉了,所以用一塊布包著。他去出差的東京那時正好在下雨。”


    “有什麽不對嗎?”織田作之助的語氣開始不太好。他隱約有一種預感,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也許是有著未來視的異能力特有的第六感吧。“因為下雨,所以傘淋濕了。聽上去合情合理。”


    “安吾明明說他是開車前往交易地點的,那麽那把傘又是在什麽時候被用到的呢?肯定不是交易前,因為傘放在古董鍾包裹的上麵。但也不是交易後。”


    “為什麽?”


    “傘會濕成那樣,可見並不是隻用了兩三分鍾,而是在大雨中淋了至少三十分鍾。明明在雨地裏待了那麽久,安吾的鞋和褲腳卻是幹的。他說交易是在八點,而我們見到他是十點。兩個小時,鞋和褲子根本來不及晾幹。”


    “他也許帶了換洗的衣服。”織田作之助繼續說。他現在已經有點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反駁了。


    “離開店裏回家時我搭了安吾的車,根本沒看到鞋子和換洗衣服。據我的推測,那塊表一開始就帶在安吾身上,所以會在行李的最下層。他並沒有去做交易,而是在雨中和某人會麵交談了三十分鍾,之後隨便打發了一下時間就回來了。因為雨中很適合進行秘密會談。”


    打著傘說話既能遮住麵孔,也不用擔心被人注意到或被監控錄像拍下來。即使想偷聽或偷拍,雨聲也會蓋住說話的聲音。這些事情對情報員來說,幾乎是本能了。


    太宰究竟想說什麽呢、織田作之助用有點發暈的腦袋想。


    他當然不是不知道。但他卻垂死掙紮似的提出反駁,期盼著還有機會把推論引到更希望看見的方向上。


    “安吾可是港黑的秘密情報員,肯定會有那麽一兩個不能泄露的秘會吧。你不能因此就——”


    “那他隻要說就行了。‘我不能說’這樣!”


    太宰治加重了語氣。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仿佛泄露了他內心真實感情的聲音說話。


    “隻要聽了這句話,我和織田作肯定誰也不會去追問的,沒錯吧?”


    織田作之助再也沒有能回答的理由。


    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要隱瞞的會麵。那到底是什麽呢——


    兩個人誰都沒有直接把答案宣之於口。但也許兩個人都心照不宣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綜漫:從空間開始觀影萬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望月聽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望月聽濤並收藏綜漫:從空間開始觀影萬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