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不死不休,但其實還有一些別的問題。


    “軍團從未對聯盟出手。在情報裏,他們是一群瘋狂破壞的戰爭機器。大意啦,七大君各自的軍團都有鮮明的風格,真不好辦。”


    景元說得很發愁,雖然怎麽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哪裏發愁。


    “「幻朧」大君喜愛事物自身的內部崩解,所以炮製了星核之亂,攛掇藥王秘傳走上前台。如今陰謀敗露,她不得不親自下場。不對,此舉不符合她的毀滅美學。幻朧必有後招……”


    但具體是什麽呢。建木,豐饒……


    總之加快速度總不會有錯。】


    #七大君!這個說法,毀滅的令使是不是能有七個?


    #會有那麽多嗎……至少我看幻朧真的不像是令使,不是說毀滅的納努克是毫無理由的毀滅嗎?但是一路上的幻朧,或者說“停雲”,說了多少覬覦建木想要悠久壽命的話了?


    #想帶給別人無條件的毀滅,和自己領受無條件的毀滅,應該是兩回事。幻朧不見得樂於見到後者吧。


    【沿途仍能見到不少毀滅軍團的殘骸。


    在調查的間隙,景元一路上繼續說了一些丹恒並不十分清楚的事情。


    “你知道嗎?當初丹楓犯下重罪,十王司力主將你毀去。持明呢,半數讚同,半數反對。”


    他甚至還有點輕鬆地笑了一下,“因為化龍傳承隻完成了一半。持明長老恨極了你,卻又不敢殺你。”


    他說著持明長老吃癟的事,高興的態度卻明顯地流露出來,簡直像是在某個方麵自己也出了口氣。


    “為了對十王司和天舶司有個交代,迫於壓力,他們還是對丹楓執行了強製褪鱗之術,不過,故意留下了一道瑕疵。長老以為能瞞得過十王司,哼,好個如意算盤,但紙是包不住火的……”


    說到最後,充滿了對持明長老的嘲諷。】


    #懂了,這就是結症所在了。


    #丹恒自己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也許,不對,丹楓自己是絕對不會這麽希望的,但因為持明長老作死,蛻生不完全……轉世不完全等於完全沒轉世,相當於“丹楓”根本沒死。


    #不過看丹恒的表現,丹楓的記憶應該是沒留下多少,他也不能完全等同於過去的丹楓。至少丹楓理應承受的刑罰不能在丹恒身上再上一遍。


    #哈,我都能想到這對那個什麽十王司是如何頭痛的情況了。持明長老這麽一搞,以為能讓丹楓脫罪,但十王司又不是死的,能很快發現問題。結果就是既不能把新生的丹恒放掉,又不應該讓丹恒再受一遍丹楓的責罰。


    #照理來說,蛻生不完全的話,就應該再蛻生一次,直接把這個“丹恒”殺掉讓他化卵重生,不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仙舟應該不至於那麽沒有人情味,至少要把人養一養,養大了確認他還有丹楓的記憶再那麽幹。像丹恒這樣其實沒有多少記憶的,應該犯不上吧。


    #但真養大了養出感情了反而不好辦吧?萬一真殘留了記憶怎麽辦?


    #法不容情,而且你看景元像是會徇私的樣子嗎。估計仙舟上層就是這麽想的,先扣在手裏嚴格監視,發現沒問題了再遠遠送走。新生的人格不用承擔丹楓的刑罰,持明長老的算盤也落空了。


    【遠遠能看到列車組和反物質軍團戰鬥的身影。


    丹恒急忙趕上前去。景元在和符玄溝通現狀,他站在景元身後,不知為何,竟有了點近鄉情怯的意味。


    景元確認過情況,便抬頭看向列車組的幾人。


    大概是第一次不是通過投影,而是真實地麵對麵,星的眼睛裏充滿了好奇。景元寬容地一笑,說道,“列車團的各位,我帶來了一個人,你們一定想見見他。”


    說著,他向旁邊一讓,露出遠遠站在後麵、從而被景元的高佻身影完全遮擋住的人來。


    “你、你是……丹恒?!不會吧……”三月七目瞪口呆地捂住嘴,“你……是丹恒對吧?你頭上這對角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三月。”丹恒長長地歎了口氣,“是我。”


    三月七用力吐槽,“不是,你還真有隱藏的力量啊?!”


    眼瞅著聊天要開始沒完沒了,景元上前幾步,走到幾人中間,打斷了他們。


    “朋友敘舊的事且先放一放罷。”他很有分寸地說,“諸位抵達羅浮時曾言列車團是為解決星核災變而來,那時景元未敢應承,因為懷疑星核獵手另有圖謀;如今看來,倒是我過度憂慮了。”


    他彎著眼睛笑了一聲,“星核獵手確有圖謀不假,哈哈,她把各位送來,故意把事態擴大,好讓各位與仙舟並肩作戰。”


    星和三月七都用一臉“我說什麽來著?嗯?我說什麽來著!”的得意表情掐著腰。


    “事到如今,諸位的誠意已無可置疑……羅浮欠諸位一份感激,本不該再有索求。”


    他很婉轉地說道,“但誠如符卿所說,幻朧的出現令事態不再可控。身為羅浮將軍,我不得不借丹恒的力量,也要請各位全力相助。”


    景元的表情十分認真,但瓦爾特作為這一次開拓進程的領隊,可不能一口答應。


    “羅浮之危機就算與星核無關,以我的個性也不會坐視不理。但我一人的意願,並不能代表星穹列車。”


    他的措辭也很有分寸。


    “探索、了解、建立、聯結…列車團奉行的開拓信條,不外乎八個字。旅途艱險,要貫徹它們卻難於登天。畏懼、險境、敵人、死亡……種種阻礙橫亙在旅途上,能走下去的無名客屈指可數。”


    他對在場的每一個人說道。


    “前進也好,離開也罷,無名客的目的地應該由他們自己選擇……就像在列車上決定目的地時,親手投出那一票一樣。”


    幾人相互對視,互相都點了點頭。


    瓦爾特已經說出了他自己的想法——他傾向於幫忙。三月七和星都伸出一隻手,這代表了她們自己的意願。


    三月七看向丹恒,而丹恒——


    ——他選擇伸出手。


    景元柔和地對他點了點頭,“謝謝你,丹恒。”


    丹恒收回手去,雙手環胸。


    他的態度有些低落,但總體上仍是平靜的。


    “我並非以無名客的身份站在這裏。因為此行的來去,我受人擺布,並無自由可言……但我會以持明後裔的身份,完成我對羅浮的責任。”


    大家的態度一致,三月七倒是挺開心的,看向景元問道,“好啊,大家和來時一樣深明大義。那麽,接下來將軍有什麽妙計?”


    景元倒是一直這樣笑眯眯的。


    “妙計沒有,隻有賭一把。賭持明長老的半截褪鱗之術,賭丹恒還能拾回龍尊的記憶……”


    若是不成,要麽就得把隻繼承了「飲月君」之名而無龍尊之力的白露叫來試試看,要麽就隻能等幻朧躲在古海之水裏準備完全之後出來,之後硬打了。


    前者能成功的概率大概萬分之一也沒有,至於後者,會出現多少傷亡,就真的天知道了。


    “龍尊?”三月七迷茫地重複了一遍。


    景元點了點頭。


    幾人來到顯龍大雩殿中,一座看上去神似丹恒本人的雕像前。


    景元細細說明情況:“當年,「建木」雖被帝弓司命斫斷,壽瘟禍祖的詛咒仍有少許殘留。為了將之封印,羅浮請動「不朽」龍裔的力量,使馴服「建木」殘骸成了可能。”


    ——這才是持明一族在仙舟聯盟還能保持相對獨立地位的重要原因。甚至這一點交換唯有在仙舟聯盟才能成立,其他的任何短生種最重視的,顯然是持明輪回長生之法,而不是古海的封印之力。


    至於豐饒民——他們真的有能夠進行利益交換的理智嗎?


    “在古代龍尊的主持下,持明族導引古海之水,淹沒鱗淵境洞天,將它作為封存「建木」的容器。為了紀念如此壯舉和犧牲,仙舟聯盟在鱗淵境中豎起顯龍大雩碑,留下持明的造像。”


    三月七盯著雕像和丹恒互相對比,“這雕像好像丹恒啊,難道說……雕像上那人就是……”


    少女凝重地說道,“丹恒的兄弟!”


    空氣一時寂靜了。丹恒無奈地歎氣。


    大家對他的態度沒有變,這倒是很好。但是三月七……這跳脫的性子……


    ……算了,一直這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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