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十分安靜。沉默無聲的夜晚似乎象征著什麽不好的預兆。


    熒與派蒙和納西妲附身的「凱瑟琳」一起,在約定的時間來到教令院門口,卻發現大批民眾早已等在這裏。


    他們滿臉喜悅,似乎正期盼著誰的到來。有什麽人在曼聲訴說,“如同凱旋的英雄一般——這樣的歡迎儀式夠隆重麽?”


    納西妲略略瞪大了眼睛。


    “你是……教令院的放逐者。”


    那是一個有著淺色頭發的男人。臉上覆蓋著鳥嘴一般的麵具,聲音沉穩而冷酷。


    ——如今的愚人眾執行官第二席,「博士」。】


    #這個環境簡直看著就讓人有不好的預感。


    #有可能那麽順利嗎?教令院可能目光短淺,但真的不傻。


    #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現問題,以及會不會被人將計就計。


    #我聞到了陷阱的味道……感覺問題可能很大啊。


    #唉,果然。


    #須彌的戰鬥感覺比之前的幾個國家都危險得多。之前好歹還是真刀實槍的戰鬥,這次就又是夢境又是洗腦的。


    #這哪能一樣。蒙德是風神全程護航,璃月甚至完全在岩神的控製下。稻妻倒是真的和神打了,但雷神哪能真的對麾下子民不客氣?打也是收著打。須彌才是真刀真槍地試圖解決神明也困擾的問題啊。


    #就是不知道博士的戰鬥力怎麽樣。


    #這個稱號就不像是能打的樣子。應該不會太艱難吧?


    【“要找那個女研究員的話,她早就在禁閉室了。”「博士」的語氣裏多少有些不屑的意味,“連身上的竊聽裝置都沒能發現,她並不具備身為一名學者該有的嚴謹態度。”


    納西妲警惕地瞪著他。


    「博士」改造了虛空終端,讓它可以將信息投放到潛意識。


    現在像是醉酒一樣、行動搖搖晃晃的熱情民眾都相信“旅行者熒是剛剛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他們歡呼,拍手,慶賀,晃悠悠地靠近,讓人看了隻覺得毛骨悚然。


    「凱瑟琳」的掌中亮起明亮的綠色。


    為了保護這些人,她要求熒和派蒙立刻離開,而她自己,則留在了原地。】


    #……草了,好嚇人。


    #僵屍?


    #還是說洗腦?感覺洗腦比較貼切。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很嚇人啊。


    #最重要的是,他這麽搞真的很聰明。洗腦別人卻不讓他們戰鬥,而是對著歡呼熒小姐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再怎麽也不能對民眾動手。


    #哎呀,第二席這麽強的嗎?


    #為什麽我覺得草神好像,不太能對抗?是因為要保護普通人的關係嗎?


    #草神現在身在凱瑟琳的身體裏,不在她自己的身體裏,應該也有影響。


    #而且我懷疑,博士這麽幹就是為了引出草神。


    #不管怎麽說,第二席的能力比想象中可怕。學者啊。


    #有點難以置信,這麽厲害的學者,當年為什麽被驅逐了?


    #看他這副不把人當人的德性,我懷疑是因為做了不好的實驗和研究才被驅逐的。


    #這麽一說,可能性很大啊。


    #……這才哪到哪……


    【順利逃脫之後,熒幾乎有點驚魂未定。


    ——主要是那個情況實在太驚悚了。


    “我們低估了這件事的規模和複雜性。”熒低聲說。派蒙也後怕地拍著胸脯,“這麽一來,情況就不止是須彌教令院在謀劃什麽了,而是愚人眾和須彌教令院在聯手做壞事嗎?”


    情況要比單純的“教令院打算做什麽”嚴重得多。


    “要先想辦法和納西妲匯合。”熒果斷道。


    先去道成林吧。提納裏,賢者特意到化城郭來邀請他參加「工程」的提納裏,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提供線索的人選了。】


    #居然被鍍金旅團追殺?看樣子愚人眾和教令院的合作很深啊。


    #狀況要加速了。


    #啊?什麽情況?


    #之前雖然也發現了須彌的一些問題,但在熒小姐這裏,其實多少有點事不關己的,畢竟她隻是“旅行者”嘛。但教令院在花神誕祭把須彌城裏的人的腦子當礦挖,又這麽搞被她當成朋友的小草神,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而且,這相當於與虎謀皮。


    #呃,雖然愚人眾的風評確實很爛,但提瓦特的國家並沒有明確的利益衝突,大家守望相助,也不至於到“與虎謀皮”的程度吧?


    #愚人眾的行事風格,和執政官的風格聯係可是很緊密的。暗戳戳搞事的「女士」和光明正大搞事的「公子」,手下的愚人眾行事風格就不太一樣。這個博士嘛……就不太像有分寸的。


    【但在道成林,熒撲了個空。


    除了魔鱗病正在加重、已經不適合巡林的柯萊之外,道成林並沒有熟人。提納裏在一個叫做“禪那園”的,類似於生論派研究基地的地方。於是二人隻好直奔禪那園。


    但,預料之外的是,在看到提納裏之前,首先見到了附身在凱瑟琳身上的小吉祥草王。


    ——應該是小吉祥草王吧?熒幾乎是本能地發問:“是納西妲的意識吧?沒有被「博士」動過手腳吧?”


    派蒙氣得掐腰,“明明是這麽感動的再會,氣氛都要被你給毀了!”


    納西妲卻很認真地對此表示認可。她甚至反過來安慰派蒙。


    “她提防現在的我是非常明智的,畢竟「博士」展現出過類似操控人們意識的技術。分別之後,我獨自麵對「博士」時發生了什麽,你們也無從獲知。”納西妲十分形象地說明,“就像一場災難般的暴雨過後,地上的積水有時也能偽裝成天空一樣。”


    派蒙撓撓頭。


    “……我覺得能講出這麽微妙的比喻的人,隻能是真的納西妲了。”】


    #小派蒙真是開心果。


    #沒辦法,熒小姐來到禪那園這一路,要麽被追殺要麽被跟蹤,精神壓力也挺大的。


    #要不是派蒙橫插這一句,同伴剛逃出生天,就要被人懷疑是不是意識被動了手腳,是個人都不會高興的。


    #啊?還有這個作用啊?


    #派蒙小姐自稱“提瓦特最好的向導”又不是真的吉祥物。雖然這個水分到底有多少,誰都不知道啦。


    #派蒙(來自原神世界):什麽呀!派蒙就是全提瓦特最好的向導!對不對對不對呀旅行者?


    #旅行者·熒(來自原神世界):是呀。我沒有派蒙可不行呢。


    #真可愛。


    #雖然博士幹的這些事一點也不可愛。


    【納西妲少了底牌,但好在被控製的民眾隻是被施加了幻覺,博士所言「將信息投放到潛意識」並非是直接刻寫進大腦,可謂是避免了最壞的結果。


    問題也不僅是“被看出真實身份”這麽簡單。


    “而且……他既然有能力對虛空終端進行改造,或許「捕獲」我的意識也隻是時間問題。”


    納西妲難得憂心忡忡。


    這樣下去我們會越來越被動。熒想。現在可能真的要嚐試在提納裏身上取得突破口了——但,說真的,這很難。


    畢竟提納裏一直遠離教令院,不肯去參加「工程」,有線索的可能性很低。


    熒知道這完全是急病亂投醫,卻沒料到,在禪那園裏,見到了預料之外的人。


    是海芭夏。


    曾經處於「林居狂語期」的學者,自信已經到達「寂靜圓滿期」,甚至宣稱“已經在意識中見過神明”——


    “我可沒有忘記跟你們的約定哦。:當時我說,等我獲得了真正的智慧,也許就能幫你們解釋曾經在世界樹那裏看到的東西。”


    海芭夏懇切地說,“而現在的我呢,不僅擁有了智慧,甚至還能幫助你們自行與神明的意識進行連接哦?”】


    #和納西妲進行連接嗎?!


    #但是我看納西妲自己也挺驚訝的……


    #還說什麽會護著,這不明擺著海芭夏連接的不是納西妲了嗎?!


    #不對啊,她用的那種香,不是會把人的意識送去世界樹那邊嗎?那不就是納西妲?


    #難以理解,除了納西妲,哪還有神和世界樹有關係啊。


    #海芭夏看起來真的非常確定,非常自信,好像也不像是說謊……


    #還能帶人?她這個情況還能帶人去見“神”嗎?


    #為什麽是紫色的……


    #這個人是,散兵?!


    【意識沉入深海。


    有什麽人在緩緩訴說。


    「我曾三度遭到背叛,因而懂得世間萬物不過是欺瞞的幌子。」


    有什麽人睜開了眼。


    三重巴紋一般的雷元素印記緩緩旋轉,少年在一片空白中看到了自己。


    「我的憤怒,絕不平息。」


    右手抽搐似的握緊。


    「其一為神。我的創造者,我的母親」


    雷神的身影在其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她將那小小的少年當作洋娃娃操控,丟入森林中的秘境。


    「其為力量所左右,舍棄無用的我」


    小小的人影如散落一地的人偶,癱坐在地。


    「其二為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那是有一抹紅色挑染的棕發鐵匠。揮舞起錘子,為純白的少年展示鑄造兵器的奧秘。男人嘴角帶笑,少年也同樣微笑。


    「其為恐懼所困縛,視我為可憎惡之物」


    胸前懸掛金羽,身披紫色輕紗的少年胸口燃起青色的火。像是嘲諷,又如同哀傷,少年如琉璃片片碎裂,雙手握緊的重要之物正燃起火。


    「其三為同類。我的期盼,羽翼尚未豐滿的鳥雀」


    經曆諸多的少年跪下來,用溫和柔軟的態度向少年伸出手。


    「其為壽限所控製,違背與我的約定」


    但那孩子也在轉瞬之間凋零成一地櫻花花瓣,小小的布娃娃在他冰冷的手中流下淚水。


    仇恨。仇恨。仇恨。


    憎恨化作火焰。


    「人絕不可信,神亦令我憎恨」


    將過往的一切化作灰燼——


    「我舍棄所有,否定並嗤笑人間一切。我的胸膛不會再被世俗染指,摒棄掉人類低劣的情感——」


    少年戴起鬥笠。


    純白的少年染上漆黑,正如雪地中無限伸展的漆黑前路。


    「我空洞的部分,將如誕生之刻的純白卷軸那般,以滿載神性的至高神明之心來填滿」


    漆黑的少年放聲大笑,偏執將那清亮的聲音裏染上惡毒。


    「無須恐懼,疼痛隻是一瞬」


    管線深深沒入軀體,懸浮於半空的執行官「散兵」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


    「你們的時代……就要結束了。」】


    #……真沒想到,看到了預料之外的東西啊。


    聊天群裏一時間十分安靜。事實上,提瓦特的包廂裏,飽含著各種情緒的眼神,也隨著畫麵的推進而陸續落到流浪者身上了。


    流浪者十分煩躁地哼了一聲。


    怨恨或者仇視都是他十分熟悉的感情。他知道如何應對這些,也知道如何從那樣的情緒中保護自己。


    但如今,落在他身上的情緒並不全然是負麵的。


    有好奇,有思考,有懷疑,更有憐憫。諸多複雜的感情沉甸甸的落在身上,讓他的心緒實在煩躁難安。


    “怎麽,這就無法理解了?”


    流浪的修驗者冷笑一聲。


    “神明的敵人。你們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嗎?”


    納西妲的小手帶著些許安撫性質的力量輕輕放在他的胳膊上。


    “尚未知曉事情的全貌,大家也都在思考。”


    心緒穩定的草神輕聲這樣說,“隻看駝獸正臉的人,是看不到駝獸背負的行李的。之後要用怎樣的態度對待須彌人,也要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說。”


    草神的語氣一如既往,是平靜到幾乎聽不到情緒波動的聲音。暫居須彌的修驗者低頭看了一眼。


    大慈樹王——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完全不明的神明,給小小的草神造成了多大的困惑呢。


    但這種情緒,在智慧之神的內心裏,像是全然不存在一樣。此時她竟然還有閑心思來管自己。


    修驗者將翹起的腿換了個動作,嘖了一聲。


    *


    “……我沒有印象。”


    畫麵上,像是操縱人偶一樣把少年——現在知道那就是散兵了——丟到秘境裏的身影,毫無疑問就是雷電影。


    但雷神反複思考,還是說出了同樣的話。


    “我沒有見過這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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