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從變故中回過神來,她看向撞過來的人,竟然是唐小鳳。


    唐小鳳此刻看著極其狼狽,她看著有些蒼老,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喝水了,嘴唇幹的起皮了,不知道是不是摔過一跤,她身上的衣服沾了些泥土,聞著甚至有些發臭。


    隻是她看過來的目光帶著幾分仇恨。


    許秋沒有搭理她,而是扶著謝時清,“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謝時清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和肋骨,有些痛,估計是剛剛的衝擊太大了,但並沒有怎麽受傷。


    他低聲的說:“沒事。”


    然後看了一眼對麵神色有些扭曲的唐小鳳,“別過去,別離她太近。”


    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做出什麽事情來。


    唐小鳳沒有聽到他的話,隻是惡狠狠的盯著許秋,像是恨不得要殺了她一樣。


    “你在這裏等我,等多久了?”


    出乎唐小鳳預料的是,許秋既沒有嘲笑,也沒有得意,語氣很是平靜,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來這裏。


    “找個地方坐坐吧。”


    許秋說了後,看了一眼旁邊的幾個鋪子,人都有些多,便朝著不遠處的長椅指了一下,帶著謝時清走了過去。


    唐小鳳呆住了,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心裏滿是警惕,但下意識的還是跟了過去。


    “坐吧。”


    許秋說完,甚至從謝時清拿著的包裏掏出了一瓶水遞給唐小鳳,示意她自己喝。


    唐小鳳一時被她這個態度給搞蒙了,她下意識的問:“你要毒死我?”


    “不至於,再說了,我為什麽要毒死你啊?我和你有這麽大的仇和怨嗎?”


    唐小鳳下意識的反駁,“怎麽沒有?你這種人,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許秋也不反駁,隻是等唐小鳳心情平複了一些後,才突然說:“媽,你說我們怎麽就鬧成這個樣子了?”


    “還不是你不聽話,你冷血無情,連自己弟弟都要害,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


    許秋看向唐小鳳,突然就笑了起來,“真的是我的緣故嗎?”


    許秋的那雙眼睛,和許家的人一模一樣,偏偏這個性子,不知道怎麽回事,許家這幾代,根本就沒有這麽不聽話的人啊。


    難道她生的是一個怪胎。


    想到這裏,她又想到還在派出所裏的小寶,心裏忍不住發恨,火從心裏一下子就冒了起來,“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一個女兒,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要這樣的害自己的弟弟,這麽多年,誰家的女兒不是這麽過來,偏偏就你不肯,當初為了一個雞腿就打你弟弟,現在就為了這麽小的事情,就把你弟弟送進派出所,你到底想怎麽樣啊?是不是真的要逼死我你才甘心啊?”


    許秋手肘靠在長椅的邊緣,用手背撐著臉,”媽,你真的愛弟弟嗎?”


    不等唐小鳳回答,許秋又說:“我覺得你一點都不愛他。”


    “你胡說八道什麽?”


    小寶是她的命根子,她怎麽可能不愛小寶。


    許秋卻搖了搖頭,“媽,你是愛弟弟,還是愛能夠為你帶來榮譽的工具人?”


    唐小鳳聽不懂,隻覺得這什麽亂七八糟的。


    “你說,要是我和弟弟都是男孩子,你會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弟弟?”


    唐小鳳下意識的想罵她這個是個什麽鬼假設,可話到嘴邊卻突然愣住了,如果許秋和小寶都是男孩子?


    “如果許躍是一個女孩子,他從小好吃懶做,學習成績不好,早戀,偷別人東西甚至還持刀搶劫,這麽一個除了會惹禍一無是處的女孩子,你會愛她嗎?”


    唐小鳳聽到這話硬是沒能說出愛這個字。


    甚至她的思緒不由的有些飄遠了,許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以前許秋懂的疼人,能幹,老實,那個時候還是小小一個的她,拉著自己的手,奶聲奶氣的說:媽媽,等我長大了給你買好吃的。


    她會在自己渴的時候給自己端來水,會端著凳子踩上去給自己做飯,會覺得媽媽辛苦了,會懂的自己的一切不容易。


    曾幾何時,唐小鳳她自己也覺得的,這個女兒真的貼心啊。


    然後,是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


    她想起來了,是這個女兒開始不在聽話了,明明給她規劃了她的人生,明明她也答應了,可轉頭就忤逆他們的意思,非要去讀書。


    甚至為了一個雞腿,就把弟弟給打了。


    從那一天開始,一切就都變了,她不再懂事聽話,她對家裏人冷漠的可怕,她和家裏人決裂,一個人跑去擺攤賺錢,讀了高中考上了大學。


    想到這裏,唐小鳳心裏一驚,如果許秋是一個男孩呢?


    她心裏沒有辦法騙自己,如果許秋是一個男孩的話,她會覺得這個孩子真厲害,能考上好大學,能夠讓村裏人都羨慕自己。


    這一刻,她心裏不由有了幾分慌亂。


    許秋卻像是很了解她一樣,“媽,怎麽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唐小鳳當真說不出話來。


    “媽,你喜歡別人羨慕你嗎?喜歡別人誇你嗎?”


    唐小鳳用力攥緊了自己的手指,一句話都不說。


    “你喜歡別人怎麽誇你啊,是誇你兒子可真能幹啊,考上了大學,買了大房子,娶了漂亮的媳婦,生了聰明的孫子,是這樣的嗎?”


    唐小鳳心亂如麻,不知道許秋為什麽要說這個,誰都喜歡這樣的讚美,有問題嗎?


    “所以,其實你的兒子是誰,是不是許躍,都不重要吧,重要的是那個兒子能不能給你帶來你夢寐以求的讚美,是嗎?”


    ”所以,你真的愛他嗎?”


    唐小鳳不知道許秋想說什麽,她被這種模模糊糊的已知和未知的恐懼折磨,她直覺再聽下去,肯定會有更恐怖的話在等著她,對,許秋這個死丫頭肯定是為了嚇唬自己,她心腸這麽歹毒,肯定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好過。


    她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許秋開口罵道:“你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為了不幫你弟弟,才故意說這樣的話來。”


    許秋不生氣,隻笑著看著她:“媽,你心虛了嗎?”


    這話像是惡魔的話一樣,唐小鳳大聲的反駁:“我才沒有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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