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經過剛才的小插曲,兩人的角色仿佛互換了一般,江河沒了剛入於府時的拘謹,喜笑顏開,不停地夾菜。


    反觀於堯,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個人喝著悶酒,不時敷衍江河兩句。


    飯吃到一半,江河才想起自己帶來的那攤子酒。


    於是,跑到小桌上抱起壇子,拿起桌上的酒杯倒滿了一杯。


    “舅舅,您嚐嚐這個酒。”


    於堯本能地想要拒絕,隻是酒杯推到麵前,一種前所未有的酒香衝擊著他的鼻尖。


    他端起酒杯,狐疑地看向江河。


    江河見他看向自己,露出一副鼓勵的目光,衝著他點點頭。


    意思是舅舅您喝吧,酒裏沒毒,外甥可不是潘金蓮那樣的人物。


    於堯被江河那種鼓勵的目光看得有些怪怪的。


    當下,扭回頭來,小心地抿了一口。


    白酒入口,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席卷著他的味蕾。


    他眯上眼睛回味著,良久後才緩緩吐出兩個字。


    “好酒。”


    江河樂了。


    當然是好酒了,江河可以打包票的說,在這個時代,沒人能抵擋住白酒的誘惑。


    “舅舅,您喜歡喝,外甥到時給你送些來。”


    於堯頷首,端著酒杯,一掃剛才被稱之為騙的陰霾,江河帶來這壇子酒,確實可以稱得上好東西。


    “好好好,坐,快吃。”


    接下來,江河體驗到了賓至如歸的感覺。


    於堯端著酒杯,不時抿上一口,同時不停地催促著江河夾菜。


    一頓飯吃罷,兩人又東拉西扯一會,江河便起身告辭。


    於堯拍著江河的肩膀,笑嗬嗬的說道。


    “以後得空了,多來府中坐坐。”


    江河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心中不由得感慨,是得多來坐坐啊,還是親人好啊,這樣支持他的工作。


    江河走後,於堯坐在椅子上,臉上掛著酒後的潮紅。


    此刻,他的腦子卻無比的清醒。


    僅從江河的表現上來看,他並沒有太多的看出來什麽,但江河對他的熱情,並不像作假。


    不過平白讓他拿出去五萬兩銀子,讓他不禁感到肉痛。


    五萬兩對於他來說,不是很多,再多的銀子他也能拿得出來,讓他感到心痛的是,這五萬兩銀子丟出去,可能是連水花都看不到的前景。


    此次見麵,他可以肯定的是,江河確實不像坊間傳聞的那般頑劣不堪。


    從於堯府中出來的江河,催促著林倉快點趕車回府。


    在於府,江河想到了一個新的思路,就是要讓朝廷的大臣們先把銀子兌換成銀票。


    他要趕緊去拜訪自己熟識的那些叔叔伯伯們,動員他們把府中的銀子兌換成銀票。


    回到侯府的江河,便開始安排人手往馬車上裝酒,去長輩家,總要表示一下不是。


    雖然這是為朝廷辦事,但禮多人不怪嘛。


    就在江河將要出發之際,張景川帶著侍衛出現在了江河麵前。


    “父皇讓你明日上早朝。”


    江河詫異地看著他:“宮裏的宦官呢?什麽時候輪到你傳旨了?”


    張景川則是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父皇剛好在母妃那,剛好我也在,剛好我聽到了,所以我就來了。”


    江河愕然。


    隨後,張景川笑嘻嘻地說道:“算了,給你說實話吧,宮中太悶了,順帶給你傳旨,去哪?我跟你一起。”


    江河看著徹底放飛自我的張景川,哭笑不得。


    看來在外麵野了幾個月,皇宮是徹底關不住這個皇子了。


    “走吧。”


    兩人跳上馬車,這次連林倉都不用了,江河趕著馬車,張景川坐在一旁。


    馬車後麵則是跟著見怪不怪的侍衛,這些人同樣跟著張景川在外野了幾個月,回到京都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路上,江河給他講了下心中的想法。


    張景川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你去於堯那裏了?”


    江河不解地說道:“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張景川左右看了看,隨後壓低了聲音說道:“於堯與三哥的母親是親兄妹。”


    江河頓時如遭雷擊。


    對啊,自己豬腦子啊,怎麽沒想到這點呢?


    張景克喊自己叫表弟,而於堯又是自己的表舅,反而言之於堯可不就是張景克的親舅舅嘛。


    這樣論起來,張景克和於堯的關係那可是更近啊,自己在這還和他隔著一層呢。


    關於胡大出現在張景克的府邸裏這件事,隻有張景川和自己知道,那麽於堯在自己回京後,請自己吃飯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於堯到底知不知道張景克的所作所為呢?如果不知道,那他為什麽要在自己剛回到京都的時候請自己吃飯呢?


    打探消息?還是隻是單純地聯絡一下感情?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出現在江河的腦海中。


    “看路。”張景川拉了一把韁繩說道。


    江河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抓緊了韁繩。


    張景川撇了一眼江河,好奇地問道。


    “你們都聊了什麽啊?”


    “沒聊什麽,就聊了銀票和白酒。”江河輕輕搖頭,這才是他感到不解的地方。


    如果是打探消息,多多少少會透露點口風出來,可是於堯從頭到尾都沒有提任何關於南湖府的事情。


    可如果說真的是要聯絡感情,為什麽要在這個節點?真的很讓人費解啊。


    難道說是因為聽說了自己在京都這半年以來的所作所為,認為自己浪子回頭金不換,感到欣慰,所以才請自己吃的飯?


    “看路啊,你快讓開吧,讓我來趕。”張景川看著再次愣神的江河,一把奪過了韁繩。


    江河甩甩腦袋,算了,現在想那麽多有什麽用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算了,還是我來吧,這是京都,讓人看到你一個皇子給我趕馬車,禦史不噴死我才怪。”


    說話間,重新接過了韁繩。


    張景川樂了:“你還知道我是皇子啊,你在外麵做的那些事,要是讓人知道,別說噴死你,那些禦史的口水淹死你都有的多。”


    江河瞪眼,身子往旁邊挪了挪,太惡心了。


    旋即,又道:“回頭去點一下侯府裏的銀子,看看有多少,到時候都換成銀票。”


    “哦。”張景川回應了一聲,轉而說道:“管它多少呢,都有賬本,到時看一下便是。”


    江河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調笑道:“哎呦,這怎麽不喜歡銀子了?在南自縣你可不是這個表現。”


    “在南自縣那會天天吃不飽東奔西跑的,我還真忘了自己是皇子了,看到那麽多金銀珠寶,誰能不眼花啊。”張景川撇撇嘴說道。


    “哈哈哈哈。”江河忍不住大笑。


    兩人談笑間,到了蔣明德的府門前。


    門子遠遠地看到了江河與張景川二人,早一溜煙地跑進去稟報了。


    江河望著匾額上大大的蔣府那兩個字,唇角勾起了笑意。


    銀票的事,當然得從戶部老大的頭上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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