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波此時也不敢勸了,站在一旁看戲。


    確切地說,他恨不得將通報的衙役拖出去打一頓,好好的,就讓他們在東市鬧騰去吧,最好鬧到陛下那裏去,關我什麽事呢。


    孟承安渾身顫抖,兒子的一句話,他就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意圖毆打皇子啊,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那還得了。


    別說意圖毆打,不是沒打到這種廢話,更別想以一句我不知道就想糊弄過去。


    這件事說嚴重點,要是讓暗羽衛來辦這件事,扣個刺殺皇子的帽子都算輕的,如果有人下黑手,扣個謀逆的罪名,都有可能。


    可憐孟承安,禮部尚書的位置屁股還沒坐熱呢。


    此時,江河又賤兮兮地補了一句:“對了,孟大人,您的愛子還當街大喊我爹是禮部尚書。”


    孟承安被這句補刀嚇得差點癱軟在地。


    這是嫌老子死得不夠快嗎?


    他已經不想去罵自己這個兒子了,可憐老夫就這麽一個兒子,竟然給養成了這副混賬樣。


    房間內隻剩下孟承安呼呼地喘著粗氣的聲音。


    好半晌,孟承安才緩過神來。


    對了,他們既然願意來府衙裏,就代表著這件事還有轉機。


    想到這裏,孟承安撲通一聲跪在了張景川麵前。


    “殿下,臣教子無方,還望殿下責罰。”


    張景川厭惡地掃了一眼孟子晉,輕聲道。


    “孟大人,縱子於害子無異,你知道孟子晉每天在京都幹了什麽嗎?”


    孟承安就算不知道兒子在外麵做了什麽事,可自己兒子什麽德行他還能不清楚嗎?


    隻能不住地磕頭:“殿下,臣保證日後再無這種事情發生。”


    張景川道:“先不說他意圖毆打我,欺辱攤販,強搶民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京都是土匪窩呢。”


    孟承安磕頭之際,他知道今天這事,他必須要做點什麽了,不管這事會不會傳出去,他都要做出一種姿態出來。


    想到這裏,孟承安緩緩地站起身來,眼角瞅到了府衙裏擺著的一排水火棍。


    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厲,抄起一根,對著孟子晉的小腿猛然揮了過去。


    “啊......”


    孟子晉慘叫連連,在地上翻滾。


    杜波看得是眼皮子直抽抽,心想,這孟承安是真的狠啊,這是他親兒子啊。


    不過深想下去也就釋然了,孟承安要是不這般的狠,要是有人追究起這事,估計就不是斷腿這麽簡單了。


    “忍著,再叫爹就砸爛你的嘴,犯了錯就要認罰。”孟承安赤紅著雙眼說道。


    孟子晉聽到父親的話,咬緊了牙關,冷汗如雨一般地從他臉上滴落。


    江河看到這樣一幕不得不佩服孟承安的狠辣,他現在的這種做法雖說不是最好的辦法,但卻是最簡單的。


    孟承安丟掉水火棍,再次拜倒在張景川的麵前。


    “殿下,臣保證以後不讓犬子踏出府門一步。”


    孟承安的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心都在滴血,這等於說是放棄了這個兒子,一個圈禁在府中的人,還能指望他振興家業嗎?


    他就這一個兒子啊,要不然就他兒子的這個德行,早就丟到百司衛裏去了。


    想當初,如果他能狠狠心,將兒子丟到百司衛裏去,也不至於現在......


    更不用提現在百司衛裏的那些孩子在江河的調教下,已經是人人稱讚了。


    可這世上有後悔藥吃嗎?


    如今,打斷了兒子的腿,將兒子圈禁在府中,這也是對張景川做出的一個保證,希望他能饒兒子一命。


    張景川瞥了躺在地上的孟子晉一眼,然後又將目光投向了江河。


    江河深深了看了一眼拜倒在地的孟承安。


    他可憐嗎?作為父親,他固然可憐,可也固然可恨。


    京都的這些紈絝子弟們,有一個算一個,包括原主江河,不正是他們的父輩的溺愛造成的如今的局麵。


    正是因為他們有著顯赫的家世,才這般的肆無忌憚。


    江河相信孟承安的每句話,孟子晉以後不會出現在京都了,至少,他再也邁不出那道門檻了。


    江河心中暗歎,對著張景川微微點頭。


    旋即,張景川輕聲道:“孟大人,請起,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孟承安感激涕零,聲音有些哽咽。


    “老臣謝過殿下。”


    孟承安讓下人抬著孟子晉走了。


    杜波情不自禁地發出感慨:“孟大人真夠果決的。”


    江河玩味的凝視著杜波道:“杜大人,這京都的治安貌似不怎麽好啊。”


    杜波頓時大汗涔涔:“江總旗,莫要說笑。”


    “既然你不敢管,那麽百司衛可以代勞,百司衛不介意多個巡街的活。”江河淡淡的說道。


    這種事杜波怎麽可能會答應呢,好在大多數的禍害都在百司衛,類似孟子晉的這種人,現在京都也沒幾個。


    杜波苦笑道:“不用勞煩江總旗了,下官會吩咐下去的。”


    江河道:“沒關係,我有一百種方式治他們,不過事後,我會將責任推到你的頭上。”


    杜波哭喪著臉:“真不用,放心。”


    “杜大人,不要老想著明哲保身。”江河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是京都的府尹,注定了你要得罪人,你也說了,是為陛下,為朝廷分憂,可你真正的做到了嗎?


    你現在的做法隻會讓陛下生氣,如果為官一任,太過於圓滑,想左右逢源,那麽注定了不會身居高位,你說對嗎?”


    杜波啞口無言。


    讓一個少年教他為官之道,這種場麵何其的諷刺。


    可江河說的每一句話,句句肺腑之言。


    至於杜波聽沒聽進去,江河不知道,那不是他操心的事。


    如果杜波能聽進去了江河今天所說的話,那麽江河可以肯定,杜波日後的成就將不可限量。


    一個不畏權勢,一心忠於朝廷,忠於陛下的人,哪怕得不到重用,他的名字也必將在曆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


    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隻不過江河說了那麽多,已經是推心置腹了,沒有必要給他解釋得那麽清楚,能做到何種程度,就看他能理解多少了。


    杜波眸光微閃,與江河對視著。


    他發現,眼前的少年,身上仿佛有一層薄薄的濃霧,讓人看不透。


    他看似胡鬧的背後,有著飽含深意的舉動。


    明明隻是一個未及冠的少年,卻是老謀深算,說出的話讓人深思發醒。


    這真的隻是一個少年嗎?


    杜波心中忍不住發出疑問。


    良久後,江河嬉笑道:“走了,明日錢莊在百司衛開張,杜大人可要帶足了銀子前來兌換銀票。”


    說罷,帶著張景川揚長而去。


    杜波望著兩人背影,不禁苦笑。


    確定了,這就是個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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