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景之在幾人的眼裏便如紈絝子弟欺辱善良的百姓一般。


    他麵目猙獰,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木棒,打在楊彪身上砰砰作響。


    然而詭異的是,老人趴在牆頭上不但沒有製止,反而連聲叫好。


    此刻,皇帝臉色鐵青,側目看向江河,眼中露出吃人的目光。


    如今已經不是太子挖不挖煤的問題了。


    一國的太子,哪怕那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也萬萬不可做出這般舉動,這不就是典型的仗勢欺人嘛。


    江河心虛地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想要出聲製止。


    卻被皇帝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院子裏,張景之似乎是打累了,撐著膝蓋,撲哧撲哧地喘著粗氣。


    楊彪見狀,瘸著腿在一旁搬了一個小板凳放在他屁股後麵,臉上露出憨笑。


    “恩公,打累了吧?坐下來歇歇。”


    這詭異的一幕讓趴在牆角的皇帝與江河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瘋了不成?他打你?你還搬個板凳讓他坐下歇歇?


    張景之喘著粗氣坐下:“你說,你知道錯了沒有?”


    楊彪撓撓頭,認真地說道:“俺沒有錯。”


    “你......”張景之撐著棍子又要站起來抽他。


    看到這一幕,皇帝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起身,對著那本就破敗不堪的院門踹了一腳。


    飽受了多年風雨洗禮的木門瞬間四分五裂。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院裏人一跳,那趴在牆頭上的老人更是差點從牆上摔下去。


    待塵土散去,張景之總算是看清了門口的人。


    ‘啪嗒’


    張景之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嘴巴張得大大的。


    “父......”


    父皇二字還沒喊出口,隻見皇帝衝上前去,一腳踹在他的腿上。


    ‘撲通’


    張景之被踹得跪在地上。


    旁邊的楊彪見狀,忙一把撿起地上的木棒,憨厚的表情消失不見,一臉凶神惡煞地看著皇帝。


    “你幹嘛打人啊?”


    江河的臉瞬間慘白。


    一個箭步躥到了楊彪身邊,將他手中的木棒奪下。


    再慢點估計陳飛揚的飛刀就要射進來了。


    老人也跑進了院子:“三彪子,又犯軸是吧?給我跪下,這是恩公的爹,是咱們的大恩公,反了天了,怎麽?提著棍子還想打大恩公?”


    楊彪看了一眼皇帝,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


    皇帝背在身後的手死死地握著拳頭,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對於楊彪的這種行為,皇帝自然是不會去計較,可對自己的兒子就不一樣了。


    “好啊,真的好得很啊。”皇帝冷笑道。


    他原本以為太子就算是在盤龍山挖煤,那也算是體驗民間疾苦了,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這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太子嗎?這還是自己的兒子嗎?


    “父......”


    張景之嘴剛張開,便被皇帝怒斥:“閉嘴。”


    此時,江河也不敢多嘴,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隻有楊彪說道:“大恩公,讓張恩公先起來吧,他腿上有傷。”


    皇帝隻是冷冷掃了一眼張景之,沒有說話。


    而張景之則是低垂著頭,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一言不發。


    看到太子這般作態,皇帝更是火冒三丈高。


    好啊,死不悔改。


    “你有什麽想說的?”皇帝冷聲道。


    “兒......我無話可說。”張景之低聲道。


    “......”


    這下子,不止皇帝的臉色變了,就是江河也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臥槽......


    這麽猛的嗎?承認個錯誤會死啊?


    眼看皇帝到了爆發的邊緣了,江河忙上前打圓場。


    “你看看你,給陛......張老爺氣什麽樣了?還不快點承認錯誤。”


    一旁的老人傻眼了?


    什麽情況這是?


    大恩公是張大人的爹?


    哎呀呀,弄差了,我說江恩公怎麽和這位老爺長得不像呢。


    不過不要緊,是張大人的爹也是一樣的,一樣是我們的大恩公。


    老人笑盈盈地走到皇帝身邊:“大恩公,您這是誤會了,張恩公哪有錯啊,錯的是這個混小子。”


    說著,瞪了一眼楊彪:“還不快點給大恩公磕頭。”


    楊彪聞言,砰砰地磕起了頭。


    那聲音聽得江河臉色都變了。


    趕忙拉住楊彪:“行了,別磕了,說說怎麽一回事?”


    此時,楊彪頭上紅了一大片,他也不在意,裂開嘴說道。


    “張恩公前兩日挖煤傷了腿,俺回來給俺娘說這事,今天一大早俺娘出去找草藥去了。”


    江河:“????”


    啥意思?就這事?


    江河腦袋有點沒轉過彎來。


    “就為這事他就打你?”


    楊彪點點頭。


    老人接話道:“不怪張恩公打他,三彪子的娘年紀大了,出門這孩子也不攔著點,這事應該告訴小老兒我嘛,張恩公聽說了這事氣不過才打的他。”


    江河的嘴巴張得跟雞蛋一樣大。


    整岔劈了啊。


    皇帝的臉色怪異了起來:“他打你,你為什麽不跑?”


    楊彪搖搖頭:“俺不跑,恩公出了氣就行了,俺娘說了,要是沒有兩位恩公,俺們就凍死在外麵了,恩公的腿受傷了,俺娘說現在礦上忙,可不能讓恩公落下病根,俺也同意俺娘說的。


    可恩公說,俺娘年紀大了,怪俺沒攔著俺娘,才打的俺。”


    皇帝還沒來得及消化這番話,隻見老人一巴掌抽在楊彪的頭上。


    “你不會告訴俺啊?俺年紀再大,那也比你娘腿腳快吧?俺看恩公抽得你輕了。”


    楊彪沉默了。


    皇帝也是目瞪口呆。


    這......


    他臉上的表情不自然了起來。


    江河左右看了看,上前把張景之扶了起來,這才注意到張景之小腿上綁著一圈布條。


    “你也起來吧,別跪著了。”江河衝楊彪說道。


    楊彪又搖頭,不願意起身。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道:“起來吧,你們都出去,我與你們兩位恩公有話說。”


    老人拉著楊彪起身,邊走邊說:“俺們就在外麵,有事招呼俺們。”


    待院子裏隻剩下皇帝三人時。


    皇帝也注意到了他腿上的布條,眸中閃過一絲心疼,語氣卻冷冷道。


    “你是太子,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麽樣子?還有太子的樣子嗎?”


    張景之抬頭,目光堅定,眼神中閃爍著光彩:“父皇,正是因為兒臣是太子,所以兒臣才出現在這裏。


    兒臣整日呆在宮中,見的人,聽的事,千篇一律。


    正是在這裏,兒臣才看到了雲國子民真正的生活。


    這是兒臣在宮中學不到的東西,在宮中,所有人的嘴上都在說為了天下的臣民,可他們真的看到了這些百姓需要什麽嗎?”


    皇帝沉默了。


    江河在一旁幹著急,卻不敢插嘴。


    說實在的,如果沒有皇帝的命令,江河都想逃出這個院子。


    說白了,這些話不應該當著江河這個臣子說,作為臣子,對於皇權就應該保持著高高在上的敬畏感。


    這也是父子之間的一場對話,江河作為外人,理應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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