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德怔怔地站在原地,淚水早已打濕了衣襟。


    對於皇帝如何處置這件事,他已經沒權利發言了,哪怕皇帝現在就砍了他的腦袋,他也沒話說。


    江河卻不想看到這種局麵。


    莫看陳飛揚與江河還能沒事說上幾句話,可他畢竟是皇帝手下的鷹犬。


    讓他們參與,皇帝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隻要一個結果。


    可這不符合皇帝仁厚的人設啊。


    江河道:“陛下,不如讓臣在戶部內查,不需驚動任何人。”


    皇帝凝視著江河,他臉上看不出一絲的表情變化,隻是冷聲道。


    “朕克繼大統以來,似乎對待臣子過於寬厚了,所以讓他們有了別樣的心思,讓他們以為暗羽衛的刀鈍了,既如此,朕就讓他們看看,暗羽衛的刀還利否。


    前有南湖府,後有戶部,若是朕一味的忍讓,他們隻會認為朕在縱容他們,這一次,無論是誰,絕不姑息。”


    說罷,皇帝又看向蔣明德,厲聲道:“蔣愛卿,朕隻問你一句話,這件事,你參與與否?”


    蔣明德早就心痛得不能自已,輕輕搖頭。


    皇帝輕笑:“好,朕信你。”


    江河偷偷看了皇帝一眼,隻有他知道,皇帝的這句話是多麽的沉重。


    倘若沒有皇帝的這句話,暗羽衛哪裏會放過這個戶部的老大,首當其衝的便是他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江河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了。


    貪官汙吏,是任何一個君王都不能容忍的,南湖府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如今又牽扯出戶部的事來。


    這可比南湖府的事情嚴重多了,南湖府的官吏,說白了拿的都是商賈的錢財,雖說也給朝廷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可戶部發生這樣的事,是更加惡劣的。


    這可是國庫啊,國庫的錢糧都敢貪汙,今天敢拿國庫的銀子,明天是不是就敢造反呢?


    所以,江河能理解皇帝做出的這番舉動。


    很快,陳飛揚便到了。


    對於殿內的江河與蔣明德他更是看都沒看一眼,依舊是那副冷冽的麵容。


    用江河的話來講,就是個死人臉。


    他拜倒在地:“臣,參見陛下。”


    皇帝淡淡地說道:“戶部貪腐,去查,今日起,朝堂官員沒有朕的旨意,一律不準出京。”


    聞言,陳飛揚瞳孔驟然一縮,冷眸深處閃過一抹異色。


    陛下,終於要啟用他了。


    “臣遵旨。”


    說罷,皇帝側目看了蕭洪一眼。


    這一眼,讓蕭洪背脊發涼。


    這每次運至京都的錢糧,宮裏可是有宦官隨行的,且無論是交接還是入庫,都是有宦官盯著的,為的就是防止有人中飽私囊。


    他們這些人就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若是眼睛和耳朵出了問題,那陛下豈不是成了瞎子和聾子。


    蕭洪心裏打鼓,隻希望隨行的宦官沒有參與其中,要不然,他是百分百的脫不了幹係的。


    畢竟,自己幹兒子眾多,兒子孝敬爹,天經地義,可如今,誰知道這該死的兒子拿來孝敬他的錢財裏有沒有國庫的錢啊。


    “蕭伴伴。”皇帝森然地說道:“皇陵的草是不是長高了啊?”


    此話一出,蕭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陛下,奴婢......奴婢......”


    最後,蕭洪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額頭早已磕得血紅一片,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流到衣襟上。


    他卻恍然不覺,依舊重重地磕頭。


    皇帝眸中劃過一絲不忍,畢竟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伴伴了,平日裏,對自己盡忠盡責,手底下的宦官,手腳不幹淨也怪不得他。


    皇帝呼出一口氣:“起來吧,朕說了很多次,宮裏的事,你要多上心,若是這次的事件,宮裏有宦官參與其中,看朕怎麽收拾你。”


    蕭洪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又是一通磕頭。


    “謝陛下,奴婢謝陛下。”


    江河看著滿臉鮮血的蕭洪,心裏第一次對皇權產生了深深的敬畏感。


    可這樣能說皇帝無情嗎?


    江河心情複雜,他不知道。


    一切的源頭,不就是因為一個貪字。


    皇帝轉身拿起案牘上的賬冊,塞到江河的手中。


    “江河,你負責協助陳飛揚。”


    陳飛揚麵無表情,江河卻是大吃一驚,忙擺手道。


    “陛下,有陳統領一人即可,臣去了完全是添亂啊。”


    皇帝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且記住,你可以給他提供辦案的思路,其他的你就不要幹涉了。”


    江河的臉更加的垮了,對於皇帝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並且加以點破,他有點尷尬。


    他對於協助辦案沒有任何異議,可主導權,他想握在自己的手上。


    畢竟,暗羽衛的辦案手法,就算沒見過,相處了那麽一段時間總是了解一些。


    屈打成招的事,以往不在少數。


    如今還會不會有這種情況,江河心裏沒底。


    對於貪官汙吏,江河沒有任何好感。


    可在這個過程中,出現屈打成招的情況,若是自己不能主導,豈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冤案發生,不能製止。


    “好了,你們都去吧。”皇帝輕聲道。


    “臣告退。”三人齊聲道。


    待三人走了後,皇帝掃了一眼狼狽不堪的蕭洪。


    “去禦醫院清理一下,像什麽樣子。”


    蕭洪恭敬地說道:“奴婢有負聖恩。”


    皇帝歎了一口氣:“你跟著朕這麽多年了,心思全部掛在朕的身上,這些朕都知曉,這是最後一次了,宮裏的宦官再出問題,你就去守皇陵吧。”


    蕭洪身子一顫,滿臉慚愧地說道:“奴婢知曉了,請陛下放寬心。”


    皇帝揮揮手,閉上了雙眸。


    蕭洪見狀,恭敬地施禮,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出了禦書房,殿外的宦官見到蕭洪的慘狀,就要尖叫,被蕭洪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將叫聲憋了回去。


    江河幾人還未走遠,蕭洪不顧頭上的傷勢,追了上去。


    “陳統領。”


    三人駐足,轉身。


    此時蕭洪滿麵血汙,哪還有一點貼身內侍的樣子。


    “陳統領,若是查實有宮裏的人牽扯其中,還望陳統領交給咱處理可行?”


    蕭洪滿臉的血,配上他猙獰的表情,猶如地獄爬出的惡鬼一般。


    陳飛揚認真地盯著蕭洪看了半天,才緩緩的點頭。


    “咱記下這個人情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蕭洪對著三人躬身一禮,才捂著額頭往禦醫院走去。


    江河看著他的背影,冷聲道:“你準備怎麽查?”


    陳飛揚沒有說話,凝視著蔣明德。


    “別看了,蔣公陛下保了。”江河頭疼的說道。


    真如他的猜想一樣,這個死人臉上來就想拿蔣明德開刀。


    陳飛揚這才將目光投向江河:“很簡單,交接,記錄,入庫,都是有記錄的,先將這些人抓起來,審。”


    臥槽......


    江河不禁扶額,果真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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