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深。


    許禾檸聽到了,但是沒多想。


    那個讀音的字很多很多,不至於就是深。


    再說老天也不至於這麽玩她,憑什麽她才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就要又遇到那條瘋狗?


    更主要的是,許禾檸還有別的事在做。


    她沒有注意到快步走來的男人,挺拔的身形越過人群,馮老方才還跳得要撲出來的心髒,這會仿佛被人打了一支鎮定劑。


    許禾檸手伸到洞口去,卻被人一掌擒住手腕。


    男人的手指修長,她的腕部纖細,用力一握,許禾檸被他拉得腳步踉蹌,差點撞上他。


    她秀眉緊蹙,熟悉的眉眼,那股子悲憤不屈就和那晚上一樣,毫無準備地劈開了陳深的視野。


    他跟許禾檸天生的一類人,眼神很冷很陰,猛於虎狼,但他麵上的冷色卻在看清楚許禾檸的臉後,驟然破封。


    陳深潭底擠進了一束光,目光死死地鎖住她,就好像在地獄遊蕩太久的人總算找到了重回人間的路。


    許禾檸……


    他想叫她的名字。


    她扔了手裏的東西,那股子驚慌壓不住,生怕陳深喊她,生怕她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成了幻影。


    許禾檸隻想讓他閉嘴。


    閉嘴的方式很簡單,她給了陳深一巴掌。


    用盡了全力,陳深被打得偏過頭,手也鬆開了,他薄唇輕啟,舌尖輕抵嘴角處,都能嚐到股血腥氣。


    許禾檸腿有些軟,想要盡快逃離開這,陳深下意識就要追。


    她恍惚不清,幸好被一雙手拉過去,季岫白將她護到懷裏,這個動作也落入了陳深眼中。


    季岫白隻是朝他掃了眼,眉眼冷淡,繼而將目光別開。


    “馮老,我也是才知道,我太太跟你家二小姐是朋友。”


    馮老臉色陰沉不定,那張臉顯得很不真實,像是掛著一張假笑的麵具,“女孩子家家的玩笑罷了,看來季太太是當真了。”


    陳深回味著這聲稱呼。


    季太太,她是季岫白的太太?


    手底下的人過來,將那個箱子打開,馮婷婷連滾帶爬從裏麵出來。


    她的妝都哭花了,滿頭滿臉都是淚水和汗水,她驚恐萬分之下胸口一陣憋悶,彎腰吐了出來。


    季岫白手掌輕撫在許禾檸的肩膀處,她剛才還盛氣淩人,這會卻在他的掌心下戰栗成這副模樣。


    季岫白眼裏裹著笑意,話裏話外明顯在護著,“我太太也是跟馮小姐開個玩笑,她不會當真吧?”


    馮老當麵是不好追究這件事的,畢竟傳出去也是醜事,兩個都是他的親生女兒,可喬寧被欺負的時候他可沒站出來。


    馮婷婷吐得嘴裏都是苦汁味,為了漂亮好看,她穿的還是裙子,剛才爬出來時狼狽至極,臉麵盡失。


    她麵容陰鷙想要衝到許禾檸麵前去。


    人還未經過陳深身邊,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他的力氣很大,稍稍用勁就要把她的骨頭給捏斷。


    他將馮婷婷向後甩,讓身後的人將她帶進屋去。


    馮婷婷接觸到陳深的目光,居然嚇得一個字都不敢吱聲,就連馮老都默認了他這樣的做法。


    許禾檸的心跳聲瘋狂加速,怕陳深一個發瘋,又要撲過來跟她糾纏不清。


    她放在季岫白胸前的兩手,恨不得將整張臉都擋起來。


    可早來不及了,該看的都看見了。


    她眼簾始終垂著,餘光裏隻睇見陳深的長腿往前接近了步,她緊張地牙關一點點往下咬,咬著舌尖後還在用力,這才讓許禾檸保持最後的冷靜。


    馮老緩和些麵色,扯出抹笑看向喬寧。


    “寧寧,爸爸給你定了蛋糕,先去洗把臉,客人們還等著你切蛋糕呢。”


    喬寧渾身還在發抖,肌膚上那種冰涼滑膩的觸覺,無孔不入。


    季岫白捏住許禾檸的手腕,看到她白皙勝雪的肌膚上,留了幾道鮮紅的印子。


    是剛才被陳深給捏的。


    許禾檸一看不對,季岫白眉宇間顯然聚了戾氣,她趕緊腦袋在他身前輕蹭下。


    “我們回去吧,我不喜歡這兒。”


    季岫白指腹在紅印處摩挲,“疼嗎?”


    “不疼不疼。”再不走就完了。


    她可沒發現,以前季岫白這麽將她放在心上過,她不過就是冷白皮,稍微一點痕跡都顯得嚇人而已,真不疼。


    “我太太細皮嫩肉,平日裏輕輕碰一下身上就幾天不見好,陳先生這是想做什麽?”


    許禾檸聽完頭頂傳來的話,當時就覺得一個驚雷劈下來,她太清楚陳深的性子了。


    他從來不是隱忍型的人,他偏激而執拗,甚至瘋起來連自己的死活都能不顧。


    人咬狗,一嘴毛,萬一他說出認識她的話,再一盆髒水潑她身上,說她跟過他,那許禾檸又該如何自證?


    陳深的視線始終釘在她後背上,她能感覺得到。


    許禾檸兩腿一軟,季岫白用手臂接住她,她臉色微白,眼簾緊緊閉著,已經暈過去了。


    連淮快步過來,“小九爺,少奶奶這是?”


    季岫白冷眼剮過地上的箱子,“她膽小,被那些蛇嚇暈了。”


    “……”


    馮老聽聞,這不是把責任往他們身上推嗎?


    許禾檸哪裏就怕蛇了?


    看看別家的千金名媛,哪個不是逃遠遠的?一個個聞蛇色變,許禾檸方才夾蛇的動作,看著比他夾菜還要熟練。


    季岫白抱起她,讓連淮安排車子開過來。


    陳深腳步釘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手背處的青筋一道道暴突,沿著筋骨蔓到腕表處。


    季岫白抱了人往外走,陳深的腳步也跟上去。


    但他的手臂很快被按住,是他身邊最得力的一個手下。


    “深哥,冷靜,馮老也在看著呢。”


    他手指握緊,找了許禾檸這麽久,沒人會想到她居然就藏在南安城。不,她根本就不算藏,她簡直就算是活躍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他就怕陳深控製不住,可千萬別發瘋,他們都按不住他啊。


    許禾檸被放到車裏,連淮讓司機開去醫院。


    她就是裝暈的,生怕被帶到醫院一通折騰,她深吸口氣後緩緩睜開眼簾。


    “我這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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