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禾檸心裏越發焦急,“連淮,你說話啊。”


    連淮咬著牙關,但是眼神悲傷,麵容也沉浸在無法言說的悲哀裏。


    許禾檸有種瞬間跌入穀底,又被推入萬丈寒潭的感覺。


    季岫白轉身走了出去,連淮還站在原地沒動。


    “少奶奶,出大事了。”


    許禾檸看他一眼,沒再換衣服,連襪子都沒找一雙,就快步跑了出去。


    連淮在玄關處替她拿了鞋,她隨便套上,下去的時候天氣有些涼,隻不過許禾檸已經感覺不到了。


    老太太坐在屋裏,聽到出去的聲音。


    外麵的門已經被關上了,她讓傭人出去看看,“他們是不是都走了?”


    傭人拉開房門,外麵早沒了人影,“是,小九爺他們走了。”


    老太太臉色微變,忙站起身來,“昨晚阿深回去了嗎?”


    傭人再看看許禾檸那間敞開的房門,她剛才都聽到裏麵的聲音了。“好像沒有……”


    “我就知道壞了!不然岫白不可能走的時候,連一句招呼都沒打。”


    季岫白那樣講究禮數,從來沒有怠慢過一絲一毫,可今天完全不一樣。


    肯定是發生了大事的。


    老太太著急往外走,傭人怕她磕著碰著,隻好過去扶住她:“您慢點。”


    陳深坐在床上,慢條斯理地穿好了衣服,聽到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他忙彎腰將地上的衣服全部撿起來。


    沒地方藏,就隻能放到床上,最後用被子遮掩起來。


    “阿深……”


    陳深整理下身上,然後站起身走了過去。“奶奶。”


    老太太聽到他的聲音,心裏更是一沉。


    “你真的在這啊。”


    “怎麽了奶奶,不歡迎我?”


    老太太沒工夫跟他閑扯,“你是昨晚沒走,還是今天一早就來的?”


    她雖然眼神不好,但她眼睛盯著陳深的方向,他被她看得心裏免不了不舒服,“昨晚住在這了,當時太困太累……”


    “那你睡哪了?”


    陳深靠向旁邊的牆壁,老太太聽他不說話,就知道出事了,“檸檸走了?她就算回去,也說不清楚,你快跟過去解釋解釋啊。”


    陳深一張麵容冷肅,既然走了這一步,他才不可能回頭。


    “奶奶,我跟檸檸本來就什麽都沒發生,你都沒問我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你也知道是誤會。她跟季岫白那樣的關係,他難道不該信任她嗎?”


    這是什麽歪理,老太太滿麵的焦急。


    “這是光靠信任就有用的嗎?岫白本來就介意,你昨晚不會還跟檸檸在一個房間吧?”


    陳深看老太太急狠了,一會非急出病不可。


    “沒有,我昨晚睡沙發的,就是早上進房間喊她起床的時候,正好被季岫白撞上了。”


    老太太將信將疑,還是覺得不對。


    “等檸檸回來,我再好好問她,如果她說不清楚,你還得出麵。”


    陳深嘴上答應著,但他知道肯定是用不著他解釋的。


    看季岫白的樣子,這也不是許禾檸或者他幾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許禾檸上了車,小腿肚上都是雨漬。


    她將睡裙裙擺往下拉,車內氣氛壓抑而逼仄,她攥緊了手掌,還是問了季岫白一句。


    “小姨到底怎麽了?”


    是不是她昨晚走後,出了什麽事?


    難道是跑出去了?要麽,就是又傷害自己了?


    但她離開的時候,在房間裏檢查了一遍,按理說不會出事的。


    季岫白輕靠著後車座,他沒有應聲,看上去整個人像是垮下去一般,一點支撐的精氣神都沒了。


    許禾檸越發慌張。


    這一路上,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性,直到車子開進了小姨的住處。


    季岫白上樓的腳步很快,許禾檸跟在後麵,池姍的房門開著,裏麵的醫生也是剛到。


    她進了屋子,還沒看到池姍的人,但是心情緊張得繃著猶如一根即將斷裂的弦,她脫口而出喊了聲:“媽。”


    屋內無人應答,許禾檸走到裏麵才看到床上躺了個人。


    “小姨?”


    她又走近幾步,所有的話語全部堵在喉嚨口,更像是被一團棉花死死地堵著氣管,她的臉憋得蒼白,半晌後才喊出那麽一聲。


    “小姨!”


    許禾檸幾乎撲了過去,雙腿無力地軟下去,她倒在床邊,緊握著池姍已經冷冰冰的手掌。


    “怎麽會這樣,小姨——”


    許禾檸想了那麽多種可能性,就是沒想到人已經不在了。


    她心裏慌成一團,抬頭看向季岫白,又看向了旁邊的醫生。


    “這到底是怎麽了?”


    醫生方才查過了,有了初步的判斷,“應該是嚴重過敏導致的,可能是出現了過敏性休克,導致了呼吸道阻塞……”


    許禾檸聽在耳朵裏,旁邊的傭人著急想要撇清。


    “昨晚也沒吃什麽啊,都是正常的飲食。”


    “是啊,”另一人趕緊幫腔,這回是攤上人命了,季岫白的一丁點懷疑都可能要了她們的命,“在這方麵我們一直都是很注意的啊,從來沒出過錯。”


    “要不是吃的,那就是用的?那也不可能啊,用的方麵我們更是仔細了。”傭人垂著頭,都不敢去看床上的池姍。


    許禾檸坐在那,丟了魂一般,眼淚簌簌往下掉,她不能自已,聽到季岫白語氣僵硬地問著醫生。


    “能確定是什麽東西引起的過敏嗎?”


    “小九爺……”


    醫生壓低了些聲,但許禾檸還是聽見了,“具體的死因是不是因為過敏,也很難說,萬一還有別的呢?我的意見是……”


    許禾檸聽到了解剖二字。


    她頓時覺得皮肉都在疼痛,季岫白肯定不會同意的,可池姍死的蹊蹺,也死得突然,許禾檸現在還沒往自己身上想。


    但她知道在季岫白看來,她已經是難辭其咎了。


    傭人擦著眼淚,房間裏充斥著哭聲。


    醫生惋惜地搖著頭,“你們昨晚難道一點聲音都沒聽見嗎?要真是過敏的原因,她肯定很難受,按理說會喊會叫。”


    傭人對視了一眼,視線隨後齊刷刷看向許禾檸。


    “少奶奶出去的時候說她一會就回來,所以我們……我們就都早早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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