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早有準備,可猛然聽見這消息,文喜的心還是忍不住重重一跌。


    是他害了李兄弟。


    李兄弟本前途無量,可是因為他的舉薦,丟了性命,寡母寡妹無人照料贍養,文喜心中有悔,登時一張覆粉的臉上留下兩行清淚。


    紅袖一驚,但人在難過難堪的時候總不想被人看著,紅袖抿唇,心思活絡的退下,隻留下德元和他一眾徒弟,禦前伺候更是機靈,此刻也很是自覺的退開幾步。


    德元瞧人哭的悲憐,不免放軟語氣:“雜家瞧你將這長樂宮打理的井井有條,應是能力不錯,李扶硯以下犯上,心有妄想本就該死,若是放任不管等他鑄成大錯,那可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聽雜家一句勸,後宮裏醃臢手段數不勝數,要想活命,就顧不得那些情分,稍有不慎便是深淵,雜家倒是稀奇,你看著也有二十八九,怎的如此天真,真是仆隨主子了。”


    德元笑笑,一想到文喜的主子是散漫不羈,鬼馬靈精的玉妃娘娘,倒也不是那麽震驚了。


    文喜用袖口抹淚:“嗻,小的知曉,從今以後好好照顧主子便是奴才唯一要做的事。”


    德元滿意點頭:“這就對了。”


    “玉妃娘娘喜熱鬧,定要看顧好玉妃娘娘,以承恩寵,不負聖恩。”


    “嗻。小的定不負德元公公期望。”


    德元欣慰,站在門口繼續為帝妃恩愛保駕護航。


    聽著裏麵鬧騰的聲音,雖說不是第一次,可還是讓德元恨不得拿兩團棉花將耳眼塞的嚴嚴實實,聽不到一絲一毫的音來才好。


    德元身為禦前總管,聖上身邊貼身伺候的公公,自然見過三年前清冷如雪的玉妃,在得知家中覆滅後神靈具滅,抑鬱寡歡,痛恨帝王,久病沉屙,但天恩深重,日日滋補的藥品如流水一般送去長樂宮,即使出征也不例外,吩咐皇後娘娘日複一日的送去。


    直到班師回朝,長樂宮天翻地覆變化個徹底,得知玉妃娘娘失憶後聖上似乎很是高興,立馬就頒下聖旨,有關樓家和玉妃娘娘的一切都不能提及,否則三族難保,一時之間後宮人人自危,嘴巴嚴實的像蚌殼,嚴絲合縫。


    帝心甚悅。


    玉妃娘娘也從從前的冷若冰霜變成現在這副可愛討喜的模樣,雖有些鬧騰了些,可德元知道,聖上比曾經開懷。


    這就夠了。


    為主子喜所喜,為主子憂所憂,便是他們身為奴才一生最大的本分。


    可他不知道的是,天真爛漫,活潑可愛才是樓鍾玉的本色。


    聲音一直持續到後半夜,臊的門口的十來號人抬不起頭,洗房的燈一直亮著,時間久了,麵色不改的德元也有些急了,穿著蟒袍褂子腳踩錦紋布靴一來一回的踱步。


    德元問:“什麽時候了?”


    福源低頭答:“回公公,已是醜時。(北京時間1:00-2:59)”


    小和子將憂心寫在臉上小聲道:“師傅這該如何是好啊,再這樣下去恐傷了龍體啊。”


    德元最聽不得這樣的話,一巴掌扇在小和子的帽子上,要不是小和子係好繩,恐怕這力道重的得把他的頭帽分離。


    “給雜家閉嘴小畜生。”


    “嗻。”


    小和子訕訕退下,引得好兄弟小順子的歪頭嘲笑,後者低著頭有些不服氣。


    下一秒德元便敲響了門,控製著聲量道:“聖上,時辰不早了,明日還要上早朝——”


    裏頭的人沒發聲,但德元聽到玉妃娘娘小聲的怨懟,緊接著一個枕頭帶著勁風橫掃過來,剛好砸中德元貼著的那塊門板上,給人砸的一激靈。


    笑聲四起,德元神色自若:“一個個都想挨罰是吧。”


    德元此話一出,笑聲戛然而止,隻是還能看見有個別幾個小太監微微聳動著肩膀,德元不予理會,此刻他擔心的唯有主子爺的身體。


    聖上並不重欲,或者說聖上的欲都給玉妃娘娘一人,平日寵幸妃子龍心舒悅時不過一個時辰,不悅時為半個時辰。


    可換在玉妃娘娘那裏就都不做了數,沒有準確的時間,可每一次德元都感覺主子爺是衝著天荒地老去的。


    今日更甚,都醜時了聖上竟然還沒叫水。


    俗話說的好,沒有耕壞的田,隻有累死的牛!


    德元擔心聖上的身子,隻好冒死上前。


    幸好玉妃娘娘有分寸,隻聽著一聲:“鄔乘禦我、我受不住了,你再做我便要死了!”


    一時間空間靜謐的可怕,德元陰惻惻看著眾人:“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自個兒可掂量清楚?”


    “若是讓雜家得知聖上閨房之樂傳到別人耳中,爾等皆萬死難救,可聽清了?”


    “嗻,小的們謹記在心。”


    “是,奴婢們謹記在心。”


    如此,房裏停了動靜,叫水了。


    洗房候著的太監奴婢魚貫而入。


    第二日,帝王過分寵愛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一時間樓鍾玉又成了眾矢之的,後宮嫉恨的存在。


    隻恨皇後娘娘罰了玉妃在宮中抄寫佛經,現下是連人都見不著,怎叫她們不惱不怒不嫉不恨?


    帝王精力無限好,由著奴仆梳洗便去上了早朝,床榻上的樓鍾玉露著兩條光溜溜的胳膊,上麵便充滿可怖的青紫紅痕,一覺睡到中午。


    樓鍾玉伸個懶腰:“唔……”


    “哎呦!”


    他是被疼醒的,身上酸痛像是被當成沙包被揍了一天一夜似的,一動彈渾身酸痛,文喜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樓鍾玉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睡眼惺忪帶著幾分傻氣。


    “主子您醒了,可要用膳?”


    樓鍾玉昨晚被折騰到半夜,體力能量早就消耗殆盡,文喜一提,他就感覺自己饑腸轆轆,一口氣能吃一個大肘子。


    樓鍾玉眯眼,各式各樣的菜單仿佛刻在腦子裏,脫口而出:“清燉金鉤翅,清湯龍須菜,水晶肘子,香酥鴨子,火腿鮮筍湯。就這些吧。”


    “嗻,奴才這就吩咐廚房。”


    文喜要走,樓鍾玉又道:“皇上不喜歡我跟著師傅學畫,文喜你跟師傅說,讓他不用教我畫了,你回頭撿一些好東西給師傅送去吧!”


    文喜頓頓,臉色蒼白,隨後抿唇一慘笑,隻不過是強撐著:“嗻,奴才這就去準備。”


    文喜一清早便打聽了李扶硯,隻聽旁人說是昨個兒給長公主作畫的時候,不小心將顏料撒在公主的衣裳上,被處死了。


    文喜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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