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已經被關押在天牢中兩天了,在匭檢院的人鐵麵無私,她搬出那些靠山和銀子都不好使。


    空氣中泛著令人作嘔的酸臭味,夜晚還有比貓還大的老鼠爬來爬去,眼中泛著紅光——


    那些,都是在天牢中吃過人肉的老鼠,所以才如此肥碩。


    葉錦都要崩潰了,她要出去,她還年輕一輩子還長,不想困死在這裏……


    隻要能離開這裏,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要見蕭雪棠,讓蕭雪棠來見我。”


    她淪落到今日這般地步,全都是蕭雪棠的錯!


    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輸在哪裏了?


    無論天時地利還是占著未卜先知的人和,她遠勝於蕭雪棠,怎麽現如今她反倒成了階下囚。


    葉錦進了匭檢院,整個人都像是瘋了一般要見蕭雪棠……


    底下的人怕出事連忙去回稟了齊玉笙,但齊玉笙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道:“嗬,隨她去吧,餓她兩天就清淨了!”


    齊玉笙沒有對女人用私刑的習慣,但一想到景州將士,以及京都百姓因葉錦一己私欲,倒賣藥材而死,這個女人就像是死一百次都不夠。


    百草堂的掌櫃的已經招認了葉錦是他們的東家,齊玉笙覺得永安侯府那三人中葉錦已是無用的那枚棄子,便對葉錦的看管沒那麽嚴。


    誰知就在這一日,朝堂上因為蕭鈺狀告永安侯爭辯不休,而放鬆了對葉錦的看押時,一道如魑魅般黑影出現在了天牢門口。


    原本已經絕望的葉錦終於在這兩天以來看見了其他人,幾乎喜極而泣道道:“快救我出去,我不想死在這裏!”


    “你不會死的。”


    黑衣人低沉的聲音,在這天牢裏聽起來有些詭異,道:“除了百草堂的供詞,他們並沒有更多實質性的證據,永安侯府三人中,你的罪名是最輕的一個,且你與藺少舒有婚約在身,永安侯也不會牽連到你。隻要你主動認罪,真心懺悔,你的罪名隻會流放……”


    男人的麵容隱藏在鬥篷裏,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此時他的姿態在葉錦的眼中卻像是高高在上審判她命運的人。


    天牢昏暗的光線下,葉錦神色有片刻的扭曲,道:“不,我寧願死,不會認罪,也不會懺悔!”


    葉錦清楚,她這些年過於忘形,結下的冤仇不少,觸犯的律法也不少。


    但在這人命如同草芥的古代,葉錦一直奉行著適者生存的信念,所以她並沒有為自己從前犯過的錯誤所懺悔。


    她不想泯然於眾的普通人,想要做皇後,有錯嗎?


    黑衣人看著她那幾乎瘋狂的陰毒,陰冷的眼底卻閃過一絲欣賞……


    “我果然沒看錯人,你果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葉錦聽見男人噙著笑詭譎的聲音,眼底閃過一絲不解,問:“什麽合適的人選?”


    男人薄唇微勾,眼底閃過了一絲神秘莫測,道:“你現在,還有一線生機,就在你手中……”


    男人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虛空的方向……


    他的拇指上,佩戴著一個熟悉的青銅戒指。


    “你是……”


    葉錦瞳孔微縮,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畫麵。


    她想起來了,似乎是在很多年前,瀕死之際,是這個男人將她從流民的死人堆裏撿起來!


    那是她來到這個異世看見的第一個人!


    男人蒼白的食指抵住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你知道的那個秘密,將會幫助你脫身。”


    葉錦神色有些恍惚……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忽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蕭小姐,裏麵前……”


    是蕭雪棠,她來做什麽?


    葉錦心中一驚,眼底閃過一絲陰毒的恨意……


    她今日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全拜蕭雪棠所賜,若等她出去……


    葉錦這麽一晃神的功夫隻見那個黑衣人已經不見了,仿佛方才二人的對話不是她的幻覺。


    隻有遺留在地上的一枚九頭鳥標記的青銅戒指,表示那個男人來過。


    葉錦慌張的將戒指收了起來,掩去那人來過的痕跡,隻見蕭雪棠已經在護衛的擁簇下進來。


    蕭雪棠穿著一襲月白色的錦袍,質地輕柔,像是枝頭的新雪,上麵用銀線繡著海棠花,泛著如同月華一般的光澤,那麽幹淨純白的顏色,與這破舊充斥著血腥味的天牢格格不入。


    葉錦似乎是被那突然闖入眼簾的一抹純白刺痛了眼,幾乎是本能的,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


    葉錦她的身上穿著的還是認親宴那日花了重金訂製的錦裙。


    那是一條極其豔麗奪目的顏色,上麵的金線刺繡,是十二個繡娘用了整整十天的時間才趕製出來。


    但是此時,卻因為她長時間在天牢中沒有梳洗,上麵的金絲也因為在拉扯中被銳器勾變形。


    皺巴巴,髒兮兮的……


    就像是被風摧落,從枝頭墜入汙泥的牡丹,與高高在上的蕭雪棠形成鮮明對比。


    葉錦的眼眸恨得幾乎快要滴血,雙手死死的握緊欄杆,恨聲對蕭雪棠道:“蕭雪棠,你終於敢來看我了?”


    “你為了對付我,機關算盡,竟連自己親生父親都敢算計,你喪心病狂。”


    “現在,你是來看我的笑話,還是來炫耀!”


    葉錦咒罵著,嘶吼著……


    她沒想到,蕭雪棠竟是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她,徑直越過她,走向了關押在天牢最底層的方向——


    那裏,關押的是蕭頤!


    ……


    此時的朝堂上,眼見著三皇子和東宮為爭奪蕭頤幾乎要打起來了,一旁齊玉笙不緊不慢的開口:“微臣聽說前兩日,永安侯眾目睽睽之下竟要提劍殺了自己嫡女呢。可見這永安侯,為夫不忠,為父不仁,簡直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禽獸!”


    永徽帝聞言眉頭都皺起來了,永安侯的嫡女能有幾個,不就那被藺巽放在心尖上的那一個嗎……


    此時,永徽帝對蕭頤一切好感殆盡,反倒是同情蕭雪棠和蕭鈺這一對兄妹了。


    “朕就說,蕭鈺這個孩子一向識禮,怎會如此莽撞……看來,這永安侯比朕想的還要可惡啊!”


    這時永徽帝不由深思藺巽之所以動永安侯府的原因了。


    或許不止是為了男女私情……而是他一直以為十分忠心的蕭頤涉嫌到了動搖國之根本的事件中!


    永徽帝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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