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胡文博挨個敬完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自然給大家勸進了不少,自己也必然喝了很多。不過安俊見他沒事人一樣,便知剛才李嘉奕所言非虛,他那一斤的酒量,相對今天這點紅酒更是不在話下,當下讚道:“胡董,好酒量。”


    “江博士,見笑了。在生意場上混跡幾十年,其他本事沒見長,這酒量卻長了不少。”胡博文自嘲道。


    安俊聽後說道:“胡董太謙虛,但凡做房地產的,能做到您這麽大規模的開發商,我們吳越省也沒幾家了。這還是隻長了酒量嗎?”


    胡博文見懟,也沒在意:“運氣運氣,當不得讚。”他這人向來低調,少有張揚,更不會財勢壓人,所以,人雖然俗了一些,還是很得人緣。“隻就我一個老粗,沒讀多少書,這些年就靠李嘉奕這幫兄弟幫襯走到這步,要說成就我可不敢獨攬。”


    安俊聽到這裏,便知胡文博是一個有真性情、不自大、重情重義的人,心裏更起了相交之意。“胡董,您是前輩,也是海博集團的頭羊,海博集團的發展您居功至偉,您為人也非常讓我感佩。”


    “江博士,你這樣說真有些抬舉我了。”胡文博道:“中國房地產開發走到今天,已是日薄西山、泡沫泛濫,海博集團如果還繼續抱著房地產開發不放,必將岌岌可危。中國今後的建築行業更多的是做公共文化教育和體育的建築,這是我們近三十年的發展所缺少的,也與我們五千年悠久曆史的文明古國不相稱。所以,未來十年必是我國現代建築藝術綻放異彩的風口期。你作為全球最頂尖的設計師,正是展現才華的黃金期,我非常期待與你的合作。”


    “胡董客氣了,我可當不起您這樣誇獎,您對未來判斷當是不錯,您的提議都快讓我動了心,隻是短期內我還不能有這個想法,畢竟我對華瑞還遠遠沒有掌控,否則,是必將華瑞置於危險的境地。”安俊推拒道。


    胡文博聽了,心有遺憾,隨即也釋然:“江博士,這是我失於考慮了,當前專心做好你父親的公司最為重要。不過,我還是歡迎你有空去我們公司坐坐,海博集團未來發展還是希寄望能得到你的提點。”


    安俊道:“很感謝您的理解和抬愛,我必定去海博集團拜訪您。”


    這時幾個輪番向蔣懷民敬酒的人紛紛歸了座。“江博士,華瑞集團作為吳越最大的民營企業,在全省影響巨大,希望你加倍努力帶領華瑞走向更加輝煌的未來,肩負更大的社會責任。”蔣懷民顯然對安俊期待有加。


    安俊見說,多少對他多了一些好感:“謝謝蔣副秘書長的關心,我會不遺餘力讓華瑞發揚光大。我盡快上您辦公室專程給您匯報工作,也期待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臨華瑞指導。”


    蔣懷民微醺的一雙老眼依然炯炯有神:“很好,你是有擔當的男人,我對你倒是有信心。去市政府匯報工作是必要的,建議你還是多向市長和分管副市長作匯報,他們都迫切需要聽取你們在製造業方麵的發展狀況和相關意見。”


    “好的,謝謝您的建議。我將盡快對華瑞集團國內主要生產基地進行巡視,掌握情況後,便前往匯報,聆聽各位領導的意見。”安俊道。


    聚會直到八點方才結束,安俊看看時間尚早,問了陶樂軍可以喝咖啡這樣的休閑去處,他略想了想:“西山路、晉安路倒是有不少,晉安路近一些,街道也是一條步行的老街,多為晚清和民國時期的西洋建築,開了不少的精致咖啡館和非遺工藝品店,是挺悠閑的一條街。”


    安俊聽了便動了心,盤算著親手挑選些新奇玩意送給嫣然和蘇菲,那還是不錯,當即吩咐陶樂軍開車過去。


    進了晉安路,安俊很是驚詫於臨安市中心竟然有這麽一個去處:綿綿長長的磚道兩旁都是一例二三層的西式洋樓,混搭了新巴洛克式、仿哥特式、券廊式、新古典式的建築風格,由一塊塊淡黃色的花崗岩石構築起來,霎那間恍如置身於異域,回到生活了八年的英倫故地。整條街鱗次櫛比開了許多家經營咖啡、清吧和工藝品的精致店鋪,顧客熙來攘往,熱鬧非凡。原來這裏曾經是英國殖民時期洋人的聚居區,生活著來自英法德葡荷的冒險家和商人。


    安俊二人迤邐而來,見到了許多售賣真絲刺繡折扇團扇框畫、彩色泥人、銅藝鐵藝等非遺工藝品的店鋪,前店售賣後店製作,多是老藝人帶著二三名學徒,倒是原汁原味古老傳承。


    安俊浸潤建築藝術設計近十年,養成了既嚴謹又浪漫的心性,忽然被約束在一家醫藥公司之下,內心還是生出些許不適感,這時融合在原生態的藝術創作環境中,身心忽然感到無比的亢奮和慰貼。


    突然,安俊被緲渺的古琴曲《清溪潺流》所吸引,駐足於一家名為“漢舍”絲藝館前,金色的館名鐫刻在一方黑色的大理石上,粘貼於大門左側的石壁,在路燈的照射下閃爍著熠熠的金光。


    琴音空靈淡遠悠然,清泉汩汩,溪流潺潺,鳥鳴幽幽,安俊被這充滿禪意的意境一點點滲透開來,純淨的意念在思緒深處緩緩流淌。


    安俊下意識地跨入這間充盈著妙音的館舍,一個身著白色漢服的女子背影首先映入他的眼簾,女子神情專注地在她身前畫布上,一幅青綠山水畫已經呈現大半,她正用一支毛筆進行最後的渲染。


    天樂般美妙弦音發自畫女左側的條案上一架古琴,隻見一個同樣的白色漢服裝束、身材纖細的少女正低頭撥弄琴弦,安俊遠遠地佇立凝聽。


    一曲既罷,少女緩緩抬起頭,細長白晰的脖頸上麵是一張天使般精致臉龐,當與安俊目光相對的一瞬間,雙方身形均是一震,二人目光膠著,久久不舍離開,最後少女埋下頭,臉上現出嬌羞的神態。


    這時,從內堂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她徑直走到安俊麵前:“先生,我有什麽可以幫助你嗎?”


    聽見女子詢問,安俊方才從愣怔中醒過神來,緩緩開口道:“我鍾意你們的真絲畫扇,想挑選幾柄帶回去。”


    女子引導著安俊來到畫扇陳列架前,上麵分列著幾十柄絲質紈扇和折扇,分別繪著精妙的江南山水、宮廷仕女和花鳥蟲魚的圖畫,木質的扇柄雕刻製作極其精細,扇墜也經精心選配,每柄畫扇都讓安俊愛不釋手,最後決定買下所有畫扇。


    直到打包的當兒,一直安坐在琴凳上、目光緊隨安俊的彈琴少女方才起身嫋嫋婷婷來到安俊跟前,用那吳儂軟語輕聲道:“小哥哥,你能不能給我們留下幾柄扇,不然明天空著扇架不好接待顧客呢。”


    安俊這時方才發現麵前這個少女身材極其高挑,寬大的漢服掩住了她修長的雙腿。看著少女一雙明亮純淨的眼眸,裏麵沒有一絲煙火的氣息,他再次被她的清純唯美的容顏所震撼。


    聽了她的祈求,安俊怕她為難連忙道:“那當然好,你們挑選出來,餘下的我全部帶走就好。”


    少女麵現淺淺的笑意,折身回到琴案前,在名片盒取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雙手遞給安俊:“小哥哥,這是我的名片,幾天後你可以來取走你餘下的畫扇,來前可以打我的電話,我們可以提前給你打包。”


    安俊從她柔荑般小手接過名片,細細端詳,一柄繪著空穀幽蘭的白色絲絹團扇圖片占據了名片正麵大半的版麵,背麵印著少女的名字:傅芷菡。這個極富詩意的美麗名字立時便深深鐫刻在他的腦海裏。


    他懷揣好芷菡的名片,馬上從衣兜裏掏出自己的名片雙手回贈與她。芷菡接過名片,盯了一眼安俊的名字,便細心地放在懷裏。顯然江安俊這個名字也烙印在她的心間,不可忘懷。


    乘著打包的空隙,安俊小心翼翼尋著話題與芷菡有一句每一句的交談起來,好似麵對著一隻森林裏膽小可愛的小鹿,一個不當的言語會將她驚嚇而去,再也尋她不著。


    隨著交談的深入,芷菡漸漸流露出她天真活潑的天性,因為出於她對安俊暗藏的愛意,也少了對他的防備,言語裏表現出她的俏皮和機智。


    原來芷菡畢業於華夏美術學院,專修中國畫,由於自小耳睹目染街坊畫扇製作,愛上了這門古老的傳承,幾位老藝人見她聰慧好學,便把手藝傾囊相授。


    去年畢業後,求得父母支持,便在這裏盤下了這間館舍開了絲藝館。館名“漢舍”的由來出於她對華夏文化的摯愛,也源自她對中國藝術深至骨髓的偏好。


    傅芷菡也在安俊的言語中得知他所學建築學專業,以及在劍橋大學的長達八年學習和工作經曆,也知曉了他現回來供職華瑞的高管,隻是安俊沒有進一步講出他是華瑞最大的股東和擔任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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