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芸讓人把青銅鼎搬到了新的糧庫。


    這裏以前是專門用來存放武器、甲胄和各種戰鬥器械的地方,後來因為常年戰爭被消耗空了,逐漸堆起了雜物。


    這兩天郭允派人把庫房清理出來,用來作為第二個糧庫,能存不少糧食。


    現場來了不少人,除開郭允和一眾倉吏糧吏,大部分都是軍中將領。


    秦婉芸吩咐眾人散開,騰出足夠的空間。


    所有人都翹首以盼,每一次神明降下物資,他們都充滿期待和好奇。


    “刷!”


    第一件物品從鼎中飛出,拋向高空。


    那是一個不到一尺長的紙板盒子,看起來不輕,砸在地上的時候發出“嘭”的一聲響。


    “這是……”


    眾人正疑惑,青銅鼎卻猛然一噴,密密麻麻的紙板盒子瘋狂從裏麵冒出來。


    速度之快,流量之大,就像一場煙花雨。


    “好像是吃的。”


    方遂手快,離得也比較近,伸手一抓就抓到了其中一盒。


    仔細一瞧,能夠看到上麵畫著一個個塊狀的物體,像是由某種糧食製作而成。


    “陛下……”


    他朝秦婉芸遞去請示的目光。


    秦婉芸點點頭。


    “謝陛下!”


    得到允許,方遂急忙將盒子撕開,拿出其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個方塊,全是用反光的銀色袋子包裹起來,共有二十袋。


    “大將軍,快拆開啊!”


    北營四大統領之一的褚捷湊在方遂身後,急不可耐,“為了迎接天神賜糧,我連饅頭都沒來得及吃,要餓死了都!”


    方遂也急,提著小袋子半天也不知道從哪下手。


    幹脆不撕了,張開大口,連袋子一起丟進嘴裏。


    “唔……”


    一開始是沒味道的,可當他把袋子咬破,那夾雜著花生果仁、蔬菜雜糧味道的甜食湧進嘴裏,落在他的舌頭上,味蕾瞬間綻放。


    方遂瞬間瞪大眼睛:“很香!”


    褚捷也等不及了,學著方遂的樣子,將食物連同袋子一起丟進嘴裏咀嚼。


    身邊幾名將領紛紛效仿,一個個包著嘴猛嚼,邊嚼邊笑:“真好吃!”


    “雖然有點硬,但是很果腹,小小一塊,比一整個大饅頭都頂用!”


    幾人吃得不亦樂乎。


    秦婉芸看不下去了,邁步走過去,撿起其中幾袋,從鋸齒口處撕開,把裏麵的壓縮餅幹遞給他們。


    方遂登時一愣,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幾人行禮謝恩,然後把壓縮餅幹直接塞進嘴裏,笑得更開心了。


    他們高興啊。


    不是因為吃到了美味的食物,而是因為有了這些食物,往後戰士們殺敵,就再也不用餓著肚子了!


    在場的將領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


    可身經百戰的代價,便是身邊的戰友一個又一個,一批又一批地倒下。


    倒下的人裏麵,絕大多數都是因為挨餓。


    如果他們早些能擁有這些食物,或許很多人都還活著,或許他們的後背,依舊有人守護。


    所以有些人笑著笑著就哭了。


    哭得哽咽,哭得悲痛欲絕。


    褚捷蹲在地上,邊哭邊抽,就像喉嚨被卡住了一樣。


    他十六參軍,而今三十六。


    與他同行的兄長,和同村的三名玩伴,都死在了保衛邊城的戰鬥中。


    那一天流矢遮雲蔽日,黑壓壓地落下來,兄長的腦袋中了三箭,脖子中了四箭。


    褚捷去殮屍的時候,不小心拔出了他的眼睛。


    如果當時他們能吃得更飽一點,如果他們擁有敵軍那樣強而有力的弓箭……


    或許那一戰就不會敗,或許他們也不會死。


    那不斷飛出的壓縮餅幹,直到在周圍堆得比青銅鼎還高了才停下。


    在場的人一直在吃,一個個臉上笑容洋溢。


    “感謝天神!”


    “太美味了,這裏麵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神明賜予的聖糧果然不凡,吞進肚中立馬就飽,就像吃了一碗大米飯一樣!”


    他們都興奮不已。


    在神明顯靈之前,他們從未吃過這樣的食物,更是無法理解,這麽小小一塊東西,居然能直接將肚子填飽!


    秦婉芸讓王倉曹帶人將所有壓縮餅幹收歸入庫。


    最後統計下來,將近五千盒,每盒八斤,共計四萬斤。


    如果將這些壓縮餅幹全部分發給北原城的士兵,每人都能分到四塊,這足夠他們出城作戰兩天了。


    倉吏們將場地清空後,青銅鼎中又傳來了動靜。


    “刷刷刷……”


    這次的動靜比剛才還大,一個個手臂長的紙箱從鼎中騰躍而起,朝著四周快速散落,很快就堆了一地。


    “咚!”


    其中一箱恰好落在大司農郭允腳邊。


    他將手腕上的佛珠往上捋了捋,然後俯身將那紙箱抱起。


    看著上麵的字,眉頭一皺:“方什麽麵?”


    他沒見過上麵的字體,但大概能夠看懂。


    第一個“方”字,和大寧所用的方字形狀類似,而最後一個“麵”字,雖然與他們的“麵”有些許區別,可這箱子上麵畫的就是麵條,一眼就能猜得出來。


    他把眼睛湊近,還想研究一下,結果方遂直接奪了過去。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他已經征得了秦婉芸的同意,所以也不顧忌,直接就把箱子拆開。


    “啪噠啪噠……”


    一時間,一個個巴掌大的紙筒掉落下來,滾了一地。


    方遂撿起其中一桶,拿在手裏觀察了一番。


    這次他沒那麽傻了,很快便找到了特殊之處,那便是桶的大口被一層紙封住,而那層紙有一截突出了桶外。


    他直接抓住那截突出的紙,狠狠一撕。


    “呲啦——”


    果然撕開了。


    裏麵赫然是一團被做成了圓餅狀,壓縮在一起的幹麵。


    “我就說是麵!”


    郭允瞥了方遂一眼,滿臉得意。


    “可這些小袋子又是什麽?”


    方遂拿起桶裏的三個小袋子,發現每個袋子裏都裝著不同的東西。


    有細小的菜葉和碎肉,有粉末,還有一大塊黑紅色,像是幹掉的油。


    此外,桶裏還有一根小拇指長的奇怪東西,兩頭被某種金屬捆綁起來。


    “神明說,這叫方便麵。”


    秦婉芸接到張揚送來的紙條,“將調料包全部拆開,調料放入麵中,火腿腸切成小截,也放入麵中,再以湯泡之,待麵軟化,即可速食。”


    “如此神奇?”


    方遂有些好奇,正想去試試。


    秦婉芸卻又看到張揚信中的後兩句,頓時目露震驚:“神明還說,清空場地,有武器送來!”


    “武……武器!”


    方遂直接僵住了,與其他將領相視一眼。


    “快,清空場地!”


    一群人立馬飛奔起來,將那些裝著方便麵的箱子全部清到空地之外。


    他們都激動不已。


    神明送來武器,神明送來武器!


    這可是他們最想聽到的一句話啊!


    北漠蠻夷大軍壓境,萬崇敵國虎視眈眈,他們現在戰力低下,最大的原因就是缺少能用的武器。


    神明此時賜予,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見一群將領忙不過來,郭允也連忙上前幫忙。


    一箱方便麵掛在青銅鼎的邊緣處,他伸手去拿……


    “刷!”


    突然感覺手腕一緊,那佛珠頓時脫手而出,直接被吸進了鼎中。


    “我的檀珠!”


    他人都傻了。


    上次鎏金蒜頭瓶被吸進去,讓他產生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好久都不敢在身上攜帶貴重物品。


    這次以為安全了,把先皇賜給父親的西域檀珠戴在手上,以求養生祛病。


    可萬萬沒想到,這鼎又給他吸進去了!


    “啊……為什麽每次都是我啊?”


    薅羊毛,也不至於逮著一隻羊薅啊!


    郭允抹著眼淚,抱著泡麵,狼狽不堪地溜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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