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漸漸快有鞋底那麽厚了。翟野怕把小饅頭凍著,就一直把他抱在懷裏,沒讓他再下過地。但時間長了小饅頭還是扛不住,抽抽著小鼻子連打倆噴嚏,嚇得翟野和江濜趕緊帶著他找了個小亭子坐著躲雪。


    “哪家爹媽心這麽大呢?半天了還沒找過來啊。”翟野一手把小饅頭舉高,另一手裹著小饅頭冰涼的小手一起往江濜後脖領裏塞。江濜被冰的差點蹦到亭子頂上去,尾巴尖兒的毛都炸開了。翟野拽著他領子,硬是沒讓他跳開,“別竄,咱們小饅頭都要凍壞了,給人暖暖怎麽了?”


    江濜偏頭,眯著眼看翟野。翟野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手從江濜後領一路往下鑽,整隻手嚴絲合縫地貼在江濜背上。江濜調子幽幽,尾音上揚:“小饅頭凍壞了?”


    “我也凍壞了。”翟野理直氣壯地回。他屈了屈手指,輕輕在江濜背上撓了幾下,感受著掌心底下因為冷而繃緊的脊背以及上麵細微的戰栗。江濜被撓的耳朵都壓平了。他尾巴一揚,雷聲大雨點小地在翟野那隻胡作非為的手上抽了一下:


    “別撓……太癢了……”


    翟野不依,還攛掇小饅頭跟他一起撓。三隻冰手一起上,江濜氣急,尾巴揚的高高的,作勢要抽他們手上。小饅頭害怕又覺得好玩,手合攏,把江濜的尾巴攏在了手裏。


    “蛇。”小饅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手裏的毛絨尾巴,也不嫌毛上沾了雪,又冰又紮手。


    “暖了,謝謝小江哥哥。”翟野把手抽出來,順手捏了捏江濜的後頸,“欠著,下次我給你暖。”


    江濜動了動肩膀,把領子整理好了。他這會兒沒心思去想暖手這事兒,方才翟野那句“小江哥哥”給了他個想法。他哄著小饅頭把自己尾巴鬆開了,然後麵朝著小饅頭,溫聲問:“小饅頭的名字是誰起的呀?”


    “是爸爸媽媽。”小饅頭乖乖的回答。


    “真可愛。那爸爸媽媽的名字呢?”江濜借著機會追問。他是想從小饅頭嘴裏把他爹媽的名字問出來,能讓他安心,也方便他們把小饅頭送回去。結果小饅頭突然不配合了,搖了搖頭,臉在帽沿的絨毛上一蹭一蹭的:


    “這是秘密哦。”


    江濜心理建設真的要崩盤了。


    秘密什麽啊?什麽爹媽跟自己小孩說爸爸媽媽的名字是秘密?生小孩的時候難道要簽保密協議嗎?


    江濜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翟野倒是眉眼彎彎。他把小饅頭往地上一放,自己蹲在了小饅頭身邊,把小饅頭環在懷裏:“驚喜大獎,留點懸念嘛。”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摸出來,調整鏡頭對著小饅頭“哢”拍了張照,自己的半邊臉也在裏麵。他把相片發給謝冥羽,正打字說明情況呢,謝冥羽的消息就過來了:


    ——?


    ——老大?


    ——不是,老大你是不是有點太迅速了?還是這是私生子啊?


    —撿的。


    ——不能亂撿東西,哪兒撿的放回哪兒,或者送回失物招領處唄。


    —認不得路。你不是有印奕鄔私人聯係方式嗎,發給他讓他去問問。


    ——行知道了。


    ——誒老大我突然發現這小孩長得很像江濜啊?你問問是不是他的私生子呢?


    ——真的有點像,你倆是不是


    ——對不起當我沒說老大對不起


    ——[圖片]


    翟野被謝冥羽一連串消息震的腦仁疼。他點開謝冥羽發來的圖,懸在手機上方的手指頓住了:“……你小子。”翟野轉頭看著乖乖一小隻的小饅頭,“身世不得了啊。”


    說罷他仰頭,一邊把手機舉高給江濜,一邊伸手去把小饅頭的帽子拉下來,露出了他頭頂一對圓圓的小熊耳朵。


    ——


    “感謝,麻煩你們了。”印奕鄔摘下眼鏡,擦幹淨了上邊起的一層水霧再戴上,然後低頭對抱著自己腿的小饅頭柔聲道,“饅頭說了謝謝沒有?”


    “謝謝哥哥。”小饅頭彎著眼睛對翟野和江濜笑,圓眼睛彎起來後和印奕鄔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一看就是親爺倆。


    “沒事兒。就是這麽一點兒跑出來太危險了。”翟野低頭看著小饅頭。在場的三個人都人高腿長,小饅頭抵不上他們其中任何一個的膝蓋高,“沒人膝蓋高呢,雪再下厚點都能把他埋起來。”


    “是我看管不周了。”印奕鄔彎腰把小饅頭抱起來,笑道,“他媽媽到了冬天總犯困,手底下的人大概是帶他出來玩,疏忽了沒看緊。”


    江濜聞言皺了皺眉,看著印奕鄔的目光裏更多了幾分疑惑。


    沒看緊?


    印家的小少爺,下人敢疏忽一點?


    除此之外,江濜覺得印奕鄔特別矛盾。


    他不想外人知道自己結了婚,初次見麵的時候讓謝冥羽和江濜替他保密,可是他特地把婚戒帶了出來。而現在,他更是直接把兒子帶到了大家麵前,一點沒有要藏的意思。


    也不算完全沒有吧,照剛剛小饅頭的回答,他大概是讓小饅頭保密,不要跟別人說自己爸媽是誰,在外麵也別管他叫爸爸。


    但是他又直接跟江濜和翟野交了底說小饅頭是自己的兒子,他到底是想讓別人知道還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許是江濜的目光太過不加遮掩,印奕鄔轉頭對上了他的眼睛,溫聲道:“家妻身份不便透露,所以不讓饅頭在外麵說媽媽的名字。不說我的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是在狩獵區,萬一有人威脅到他的安全就不好了。”印奕鄔把饅頭往上顛了顛,讓饅頭在他胳膊上坐的更穩,“但是說了也沒關係,我印奕鄔的妻兒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身份。我不想張揚,不代表要把他們藏著掖著。”


    ——


    “他是個好老公,也是個好爹。”翟野把換下來的外套隨手疊好放進儲物櫃裏,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江濜道,“但是他跟你解釋什麽?”


    “……我不知道。”江濜彎下腰給自己腿根的傷處貼上密閉防水貼,“我看著很像那種去背後八別人的碎嘴子嗎。”


    翟野喉間逸出一陣笑。他樂了半天,邊樂邊挪到江濜邊上坐下,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江濜手上捏著的另一塊防水貼定在空中。他不解地看著翟野,問道:“戳著笑穴了?笑點在哪兒呢?”


    “沒……”翟野順了口氣,好不容易止住笑。他伸手接過江濜手裏那塊大防水貼,示意江濜把手伸過來,“過來點,我給你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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