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些巧合總是猝不及防的,給人當頭一悶棍。


    顏慎的漿糊腦子艱難地轉動了幾下,嘴巴張張合合,就是吐不出一個字兒。蕭普塞了片肉到嘴裏,一邊嚼巴嚼巴一邊問付教授:“老付你沒告訴跟他說過嗎。”


    “沒有,忘了。”付教授聳聳肩,“我以為他能猜到的。”


    “……猜什麽?”顏慎嘴角抽抽,“這八百竿子都打不著的人我怎麽猜?”


    “說明你一點都不關心你哥。”付教授笑罵,“小白眼兒狼。”


    高行不置可否,放好公筷,把涮好的一碗菜放到顏慎手邊,又去空碟子疊到了一邊,像個不會說話的工具人。


    “你早就知道了?”顏慎湊近高行,壓低聲音,頗為咬牙切齒地問,“是不是?”


    “嗯。”高行承認的爽快。顏慎幅度很小地皺了皺眉,悶聲吃東西,不說話了。


    想想其實也不是毫無征兆。高行當時去藥廠的時候,付教授喊他去見高行直接就說“你哥來了”。那時顏慎以為是高行把他倆關係告訴的付教授,看高行和付教授交談自若也隻覺得是普通社交,沒多想這兩人可能認識。


    剛去藥廠也是,這小老頭兒對自己一點也不客氣,見著他像見熟人一樣,顏慎還為這小老頭兒的外向驚訝過。


    原來人家早就認識自己了。


    “你經常跟別人說你有個弟弟嗎你。”顏慎吃了兩口,嘴又閑不住了,悄摸去跟高行講話。高行因為眼鏡總起霧所以把眼鏡摘了,這時眼下和額角的青色細鱗少了遮擋,襯得他眸色更淡漠了些:


    “沒有。”


    顏慎聽著那沒有起伏的聲音,特別想把高行的頭摁鍋裏去。


    “沒有就沒……”


    “他是沒經常說啊。”帕蒂森笑盈盈地插話,“因為他說一次就讓人記住了嘛。”


    顏慎臊的耳朵開始泛紅了。


    怎麽就被人聽見了,顯得他像個無理取鬧要大哥寵的小孩兒一樣。


    帕蒂森還在添油加醋,給腦門起火的顏慎繼續澆油:“你還在念書的時候,有回不是拿了個共和區授名的獎嗎。”


    顏慎愣愣地應了一聲,不自覺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帕蒂森。


    他是拿了那個獎,但是當時高行沒去啊。


    而且高行的老師怎麽會知道他拿獎?


    “他爹給你頒的獎。”付教授適時地插了句嘴。顏慎震驚地瞥了他一眼:


    “你學讀心術了?”


    “你一點心思全寫臉上了行嗎。”


    顏慎沒繼續和付教授扯淡,目光投回帕蒂森臉上,眼裏的震驚更濃了。


    等下,給他頒獎的那個可是共和區裏權威級別的教授,一腳踏出來整個學術界都得地震的先生。


    虎父無犬子,那位老先生的獨生子也是他所在領域響當當的骨幹級人物。


    顏慎知道高行的老師很牛逼,但是不知道能牛成這樣兒啊。


    顏慎抖著手捏著豆奶,猛吸一口給自己壓驚。


    沒事,沒事,他不能顯得太沒見識,他哥當年好歹也是一騎絕塵的天才選手,能拜到名師門下很正常。


    “是老爺子頒的獎,但是不是他告訴我的。”帕蒂森舉起酒瓶和高行碰了碰,笑道,“我和高行當時就在底下站著。”


    顏慎桌底下的腿猛撞了一下高行的腿。等高行默默把被碰歪的腿挪回來,顏慎又一下給他撞偏了。


    “話說回來,你跟你哥怎麽不同姓?”蕭普像逗小孩兒開口一樣來逗顏慎。顏慎表情鎮定,一點看不出他桌下的腿正在胡作非為:


    “我跟爸,他跟媽。”


    “難怪呢。”帕蒂森使壞似的把聲音拖的悠悠的,“當時底下有人說咱們這一位獲獎選手的水平不如上一個,高行一個從來不主動講話的那天竟然和陌生人講話了。”


    帕蒂森止了話頭,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壓著聲音冷道:“這是我弟。”


    滋滋喝豆奶的顏慎差點沒一口嗆死。


    首先,高行竟然因為別人說了他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而主動和人搭腔,這簡直石破天驚。


    其次這個獎項的上一個獲獎者是高行。


    無視掉桌底下拚命撞自己的腿,高行淡著臉,鎮定地岔開話題:“老師要見的人已經在院裏了。”


    “好。”帕蒂森點點頭,馬上被他帶離了話題,“明天我們過去。”


    ——


    “姐姐你在這兒,別往外冒頭沒事的,過會兒就好了。”謝冥羽抽出手槍遞給大波浪,“注意安全。”


    大波浪接過槍點了點頭,神情倒沒有特別慌張:“你注意安全。”


    “嗯。”安置好了大波浪,謝冥羽冷著臉,拔腿飛速跑回了槍林彈雨裏。他張望著尋找翟野的身影,子彈橫飛,他跑的十分不順。


    謝冥羽微眯眼睛,靠著一棵樹看了看,隨後舉槍瞄準了一棵樹樹根處。子彈打入那片雪堆裏,沒過多久就滲出了顏色。


    但這也暴露了謝冥羽的位置。子彈擦著他的臉打進樹幹裏,謝冥羽臥倒在地,手使力要摁下扳機,臨了卻又鬆開了。


    這一槍沒把握,不能開,浪費子彈。


    他們這場仗打的猝不及防。隊伍快走到那處坡下時,翟野忽地下令停止,說覺得不太對勁。像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沒過多久,坡上的埋伏大概是等不及了,主動露個頭,自上而下地朝翟野他們圍了過來。


    來勢洶洶,提前做了準備。


    翟野陰沉著臉,抓緊手裏人的腦袋狠狠撞到樹上,把人撞昏後摘了他的槍,直射眉心結束了他的性命。


    這局勢不對,石紋棲不知道他們要往這個方向來,而且其他幾麵有更適合跑路的,石紋棲不應該在這兒做埋伏的。


    除非他提前得了消息,有人提前告訴他翟野要往這邊走,所以他在這兒排了人。


    翟野抬頭看了看天,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還不能停,得再往前走一段。


    他動作飛快地確定目標點,射擊,一邊殺人一邊找人。


    終於追上來的時榆和江濜或者步步緊逼的石紋棲,找到誰都行。不過翟野更偏向於石紋棲,因為他現在迫切地想發一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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