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和衛祥相互看了一眼,暗道不好,連忙一左一右揪著衛平侯的袖子。


    袁氏哀求道:“不過是一樁小事,隻要我們自己人不說,瞞得死死的,旁人又怎會知道?夫君,你忍心看祥哥兒日後被人嘲笑欺......”


    阮箏打斷道:“瞞得死死的?就如同你這般做出偷天換日的事情不成!”


    她冷笑一聲,袁氏頓時不敢再說話。


    “你倒是瞞得好,將衛平侯府的人都耍的團團轉!殊不知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衛平侯看著滿臉淚水的妻子,就跟被豬油糊了心似的,忍不住道:“阿娘!阿袁不過是犯了個錯,您又何必死死揪著不放?”


    阮箏麵無表情。


    衛瑾抓著祖母的衣袖,擔憂地看著她。


    她不明白,為什麽袁氏犯錯,阿耶卻理直氣壯地指責祖母?


    衛平侯也不想跟母親頂嘴,可袁氏才是陪伴他一生的人。


    他們夫妻相愛多年,他如何忍心看她被母親嚇成這樣?


    衛平侯語氣生硬,“袁氏當年也是一時糊塗,如今既已知錯,我們理當給她一個迷途知返的機會。”


    迷途知返?


    阮箏看著表現可憐,實則眼底恨意都快溢出來的袁氏,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上輩子自己感染風寒,袁氏借著近身侍奉給她下毒的畫麵。


    阮箏一直以為大兒媳恭謹孝順,沒想到人家對她這個婆母早就怨懟有加。


    隻恨阮箏不早早去了,這樣她在衛平侯府才算是徹底當家作主!


    指望這樣的人迷途知返,倒不如指望豬能上天。


    阮箏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若時揪著不放,便該將她逐出府去,而不是現在這樣好說話了。”


    袁氏忍淚低聲道:“大家說的是......”


    阮箏見了她這副死樣子就來氣,又懶得和蠢兒子多說。


    撥亂反正隻是第一步,日後總還有機會揭穿這對母子的真麵目。


    阮箏淡淡道:“沒兩個月就是阿瑾的生辰,你這個當阿耶的,可得給孩子好好大辦一場,也跟親戚們知會一聲,衛平侯府真正的血脈回來了。”


    她一口一個真正的血脈,就跟刀子似的割著袁氏母子倆的心。


    衛祥被寵壞了,哪裏能忍受這樣的對待?


    脖子一梗就要和阮箏爭辯,袁氏連忙將人拉住。


    等回到自己院裏,袁氏才恨恨道:“這老不死的東西,專克咱們娘倆來的!老侯爺當初怎麽沒把她也給一並帶走!”


    衛祥推著她的手臂,煩躁道:“阿娘你快想想辦法啊!你不是說那老不死的和阿耶一定找不到人的嗎?他們現在不僅找回了人,還要把我的身世公之於眾!到那時候誰還願意理我?”


    袁氏心疼地看著兒子,“都是阿娘不好,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掐死那個賠錢貨!”


    衛祥滿臉不耐煩,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阿娘,阿耶一向最聽你的話,你說什麽他都答應,你想想辦法啊,難道我還比不過那個野丫頭?”


    想到阮箏方才的偏心之舉,衛祥的胸口就仿佛有把火在燒,令他控製不住脾氣。


    “知道我不是親生的,就開始翻臉不認人,虧我這些年每個月隔三差五去給她請安!那個野丫頭哪裏比得上我?難道她還能繼承衛平侯府的爵位不成!”


    袁氏忙摟著兒子哄道:“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這衛平侯府的爵位隻有你能繼承。我的兒,你阿耶還是疼你的,隻是礙於那個老不死的才不敢說什麽。等她一死,我就讓你阿耶想辦法,替你拿到世子之位。”


    聽到這句保證,衛祥的臉色才算是慢慢好轉。


    天黑得很快,阮箏正和衛平侯父女倆一同用晚食,就聽見底下人說袁氏過來請安。


    眼見用的差不多,阮箏詢問衛瑾:“可要讓她過來,聽聽說些什麽?”


    衛瑾道:“我都聽祖母的。”


    阮箏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這親生的和不是自己親生的到底兩樣。


    阮箏的性情雖算不上溫柔似水,可自認這些年來對衛祥亦是看重有加。


    畢竟是衛平侯府嫡長孫,日後還要襲爵,自然希望他用功上進。不求多麽出息,可總要有些本事才好守住這份家業。


    誰知這份看重到了衛祥眼裏,反倒招人厭,母子倆沒少說她壞話,巴不得她早些死了才好。


    真真是一脈相承的白狼眼。


    想到衛祥那來路不明的身世,阮箏的臉色漸漸沉下來。


    袁氏進來時便看見這一幕,忙不迭恭恭敬敬地請安,淨手之後要給婆母布菜。


    說實話,自打袁氏過門,這還是頭一遭伺候阮箏用食,動作間頗為小心翼翼,也是有不熟練的緣故在裏頭。


    阮箏懶得給她好臉色,上輩子借著侍疾的由頭死活賴在她身邊不走,就差在她屋裏打地鋪,她心裏還過意不去,身邊下人也偷偷誇讚說真看不出來袁氏如此孝順。


    結果孝順地把她給毒死了。


    也虧得阮箏這些年修身養性,否則換了年輕時候,早將袁氏提起來吊門口,好好宣揚一番罪狀!


    “你來的倒是巧,再晚一些我就歇下了。”阮箏淡淡道,就差沒明著說袁氏裝模作樣。


    時下重孝道,她想要拿捏袁氏那是輕而易舉,隻是從前不願苛責兒媳。


    袁氏心中惱恨,麵上依舊做足了恭謹模樣,像是誠心誠意悔改的。


    “大家見諒,原是兒媳被院子裏的事兒給耽誤了,這才來遲一些。”說罷,袁氏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眼圈發紅看向衛瑾。


    “阿娘知道你這些年受委屈了,往後一定好好待你……房間也收拾好了,跟阿娘回去吧。”


    衛平侯見狀鬆了眉頭,笑道:“你也辛苦了。”


    然衛瑾不吃這一套,她又不是阿耶,隨便袁氏說幾句就能糊弄過去,立馬看向阮箏。


    袁氏低眉順眼道:“從前豬油糊了心犯了錯事,多虧大家,教我們母女團圓。如今我屋子也收拾好了,自然沒道理讓大娘繼續麻煩大家。”


    阮箏心中冷笑一聲,擦了擦嘴,起身道:“住你院子裏頭?”


    袁氏把早就準備好的理由說出來:“孩子總歸是自己帶著才放心,這也是為了修複我們母女間的情分。”


    衛平侯點頭道:“這樣也好,住得近,大娘若是哪兒不舒服,也照顧的及時些。”


    袁氏若打著“迷途知返”的旗號來安排衛瑾,阮箏也沒有辦法。


    畢竟人家總歸是親娘。


    可阮箏特意費心出去把人找回來,可不是為了方便袁氏下手洗腦的。


    袁氏今日回了院子都做了些什麽,她一清二楚!


    也就傻兒子還真當人家慈母心腸。


    阮箏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也去看看你給孩子準備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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