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無月,碎星點點,在不見一點光亮的黑布上聊勝於無地綴著。


    阮箏看著盧氏掩麵而泣的離去背影,難得品到了棘手的滋味。


    兒媳到底不是女兒,阮箏也不能像對阮皇後那樣對盧氏疾言厲色,更何況,以盧氏墨守成規的古板性子,無論阮箏如何嗬斥,她也依舊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這可怎麽辦?


    總不能像收拾袁氏一樣收拾盧氏吧?


    阮箏微微蹙眉,折回屋內,就見衛瑾和衛珍兩個小女郎互相緊挨著對方。


    盈盈燭光將兩人的身影拉長映在牆麵,靜謐無聲得讓人覺得溫馨又可憐。


    盧氏趁著阮箏入宮,抓住機會強迫女兒纏足的舉動實在是刺激到了衛珍,短短的兩個時辰內,她情緒大起大落,又哭了個盡興,早已精疲力盡,窩在衛瑾的懷裏睡了過去。


    “大......”衛瑾看見祖母,正要說話,被她製止住。


    阮箏不欲吵醒衛珍,讓人給兩個孩子收拾出了幹淨的床鋪被褥,自己則去書房湊合一宿。


    雲因無聲走近,喚了一聲“娘子”。


    “怎麽樣?”


    “如娘子所料,盧女君近些時日被侯府這些年的賬本占據了大半心神,又要時不時給二郎燉煮雞湯,都快忘記二娘纏足一事。是袁氏,許是覺得盧女君搶走了管家之權,今日難得從院子裏出來,還問了盧女君二娘的事情,這才......”


    阮箏冷笑一聲。


    她就說盧氏最近被賬本忙得焦頭爛額,怎麽還會心心念念著三寸金蓮。


    雲因歎了口氣,“若娘子當年沒有由著幾位郎君......”


    這話本不該她說,可如今見一個兩個都是這種德行,雲因還是有些感慨。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當初衛平侯兄弟三人議親的時候,老衛平侯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小心翼翼地同阮箏商量,由他們自己去。


    阮箏本身也不是什麽掌控欲很強的人,她自己隨性,也沒想管著兒子,他們若是有心上人,她便替他們提親,若是沒有就慢慢相看著。


    誰知道娶回來都是這些個玩意兒。


    “還好安陽郡主聰慧得體。”雲因慶幸道:“否則娘子可有得煩心了。”


    安陽郡主是阮箏的三兒媳,這門親事還是當年先帝所賜。


    想到前世自己死後,老三衛韶和妻子安陽郡主兩個目中無人的家夥竟然敢唆使皇子造反,造反也就罷了,還蠢得站錯了隊。


    阮箏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


    聰慧得體?


    這四個字恐怕這輩子都和安陽郡主沾不上半點關係。


    也正是因為有這種父母,衛韶和安陽郡主所生的龍鳳胎也養成了一副驕傲自大、臭屁自戀的死德行。


    阮箏腦海情不自禁浮現上輩子龍鳳胎的結局,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不不能再想了。


    啊!她長歎一口氣,“我的命怎麽會這麽苦。”


    雲因看著她,就像是看見了當年的阮小娘子,出身高門望族的天之驕女。


    那是真正的玉璧明珠,是所有人仰望而不可得的皎皎明月,舉手抬足間便流露出高不可攀的氣度。


    阮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娘子是何等的肆意快活啊。


    如果不是高家人造反,陳留阮氏的玉璧明珠,再怎麽樣也不會嫁給衛家這樣的新貴門第!


    雲因紅了眼眶,低聲道:“這些年苦了娘子了。”


    阮箏隻是隨口一句感慨罷了。以她的出身地位,誰又能讓她吃苦呢?但沒想到雲因還就當真了,眸中淚光點點,真是讓人見了啼笑皆非。


    “兒女債,總要還清的。”不然她就是死了都合不上眼。


    阮箏搖了搖頭,道:“你也去歇著吧,接下來還有得忙。”


    大兄的墨寶不知何時流了出去,以至於竟讓人模仿了個七八成像。這件事情若是不處理了,遲早要成為心頭大患。


    老三一家也快回京。


    盧氏暫且先不管她,等阮箏好好想想,怎麽將她的性子一點一點掰正過來。


    至於袁氏,明日就去收拾她!


    阮箏就知道她不是個安分性子,也好,她不怕她不作妖蛾子,就怕因為衛祥瞎了一隻眼而將她打擊的一蹶不振。


    那樣的話,阮箏還怎麽讓他們母子身敗名裂,趕出衛平侯府?


    夜深人靜,隻有細碎的蟬鳴不間歇地叫上兩聲彰顯自己的存在。


    阮箏心裏藏著事,沒睡幾個時辰便醒了。


    雲因打了水來伺候她洗漱,道:“朝食已經備好,今日休沐,兩位郎君都在家中,等著娘子一同用食。”


    “以為我多想見他們似的。”阮箏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兒子們的嫌棄,不過來了就來了,她正好和他們說些事情。


    阮箏行至一半,想起衛珍性格拘謹,當下恐怕也不想再見衛敞夫妻,便讓人把朝食送去房裏,也省的兩個孩子跑來跑去。


    衛平侯和衛敞夫妻二人看見阮箏,忙起身問安。


    “兒子\兒媳給阿娘\阿家請安。”


    阮箏應了一聲,不用看也知道袁氏沒來,心中冷笑一聲,真是慣的她了。


    “坐下吧。”她道,看了眼盧氏,她眼眶有著昨日哭過的紅腫痕跡,但和袁氏最大的區別就是不論阮箏如何訓斥,盧氏都不會心生怨懟。


    想到這,阮箏微微笑道:“還是阿盧貼心,最近幫我看賬本看得人都消減不少,多虧了她,我才能省心不少。”


    說著扭頭問道:“阿因,我讓人燉的燕窩羹呢?端來給阿盧好好補補。”


    盧氏一臉受寵若驚,尤其是感受到衛敞看來的讚賞目光,心頭更是喜悅無比。


    她想到婆母昨夜的訓斥,既愧疚又心虛,忙接過雲因端來的燕窩羹,恭謹有加道:“多謝阿家。這都是兒媳該做的,您不覺得我蠢笨就好。”


    阮箏笑了笑,漫不經心道:“你隻是鮮少接觸這些,哪裏就蠢笨了?慢慢上手就好了。再者說,蠢笨也不是什麽毛病,隻要人老實,我就心滿意足了。”


    衛敞頗為讚同地點點頭,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他當初看上盧氏,不就是因為她人老實本分?這樣的妻子娶回家才是賢內助,可以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那種一肚子壞水,隻知道拈酸吃醋的攪事精娶回家做什麽?


    害人害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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