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一到家,聽說衛瓊從馬上摔下來的消息,連衣裳都沒換就先來看她,隻是沒想到阮箏也在。


    “大母?”衛瑾很快收拾好臉上的錯愕,看了一眼尚在睡夢中的妹妹,心下無奈歎氣,問道,“阿蘊除了受驚以外,身上沒有其他傷吧?”


    衛珍回答道:“沒有。”


    頓了頓,又語氣不大好地補充了一句,“四皇子來得及時,說是和三皇子在附近狩獵,眼看著阿蘊就要摔下馬,便將她救了下來。”


    衛珍實在不想回憶當時的危急場麵。


    四皇子策馬而來,宛如救世主一般,衝衛瓊喊道:“手給我!”


    說時遲那時快,衛瓊才遞出手,下一刻,整個人便被拽到四皇子的懷裏。


    這故事乍一聽驚險刺激,可等回過神來,涉世未深的小娘子還不知道要有多感動。


    衛瑾也歎道:“真是好一個英雄救美。”


    衛珍無奈道:“阿姐。”


    再說下去,隻怕祖母恨不得把四皇子千刀萬剮。


    她隻好岔開話題,說起兩人在梵音寺搖簽的事情。


    阮箏看了眼還未醒來的衛瓊,起身道:“趁著天還沒黑,我去一趟梵音寺。”


    什麽?


    屋內的幾人都驚了一驚。


    雲因道:“怎麽這樣突然?這一時半會,好些東西都準備不齊全。”


    衛瑾道:“這眼看就要天黑,大母若是真的要去,等明日我陪您一起。”


    衛珍道:“大母,那老和尚也不會跑,咱們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阮箏搖了搖頭,對雲因道:“你還記得,梵音寺唯一會給人解簽的和尚是誰嗎?”


    記憶太久遠,好些事情都記不得了。


    經阮箏提醒,雲因才勉強想起來,皺眉道:“娘子說的是......明淨大師?可我怎麽記得,當年他就已過不惑之年,到現在,應該都快八十了吧?”


    說著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哪有人能活這麽久的。”


    衛瑾和衛珍聽的是雲裏霧裏,衛珍回憶了片刻,肯定道:“兒雖不知明淨大師是哪位,可今日給我和阿蘊解簽的人,看樣子約莫隻有四五十歲,應當不是大母口中所說之人。”


    等等!


    雲因詫異道:“梵音寺已經幾十年沒有給人解簽了,誰讓你們去的?”


    衛珍表情凝滯一瞬,結結巴巴道:“是一個小和尚,看我們無聊,便領我們去搖簽......”


    阮箏溫聲道:“你們年紀小,所以不曾聽說。梵音寺傳承千年,曆經好幾個王朝,尤其自前朝起,以搖簽算命奇準無比聞名遐邇,每年隻接待十位香客。整個梵音寺,隻有住持一脈的親傳弟子才會解簽。”


    “可是,可是我那支簽子通俗易懂,”衛珍急急道,忽然卡殼一下,因為想起老和尚仔細觀察她們掌紋時的表情。


    “他看你掌紋了?”阮箏道,雖是詢問的語氣,卻肯定無比。


    衛珍艱難點了下頭。


    寒冬臘月,硬生生給嚇出一身冷汗。


    阮箏道:“每個人的掌紋,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發生變化。觀掌紋而知命數,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雲因迷惑不解,“可娘子出嫁之前,不是就傳梵音寺住持外出雲遊,歸期不定嗎?”


    已經過了這麽些年,以明淨大師的年紀,不應該早就死了,屍體或許都腐爛成泥。


    阮箏淡淡道:“是或不是,去了就知道了。”


    衛瑾道:“若大母執意要去,我陪您一起。”


    阮箏卻道:“你留在家裏,替大母瞞著,不要讓你阿耶他們知道。”


    衛瑾:“......”


    衛珍:“......”


    實在拗不過,她們隻好答應。


    一直到上了馬車,往城外而去,雲因還在念叨:“是或不是,哪裏就這麽重要了。這匆匆忙忙出來,什麽都沒準備,路上好幾個時辰,娘子也不怕坐著腰疼。”


    好在底下暗格裏還備著一塊厚厚的羊毛毯子,雲因拿出來蓋在阮箏身上,道:“娘子睡一會兒吧。”


    阮箏忽然道:“阿因,你說那人到底是不是明淨大師?”


    “好在出門前多帶了兩個暖手爐——明淨大師?”雲因絮絮叨叨的話語停下,遲疑道,“娘子為什麽會這樣認為?興許是明淨大師的弟子呢?”


    阮箏低聲道:“我出嫁的前幾日,去梵音寺見了明淨大師最後一麵。他說他要去雲遊了,教我小心親眷,又說歸期不定,此生不會收弟子......”


    小心親眷。


    重生前的阮箏從未將這句提點放在心上。陳留阮氏子弟個個心高氣傲,向來一致對外,從不內鬥,要不然也不會屹立千年不到。


    現在想來,親眷哪裏是指陳留阮氏的人,分明是她的兒子兒媳才對。


    阮箏揉了揉額頭,道:“罷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擔心,倘若真是明淨大師,以他的性子,隻怕明日就又消失不見了,哪裏還會一直留在梵音寺。”


    如果真是他......


    阮箏深深闔上了雙眼,那她就要好好考慮衛瓊的去留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雲因掀開簾子,驚詫道:“呀,下雪了。”臉上不禁流露出憂慮之色,念道,“也不知道這雪要下多久,要是下大,回去路上可就難走了。”


    阮箏沒放心上:“回不去就在梵音寺住上一宿。”


    雲因不讚同道:“那可不行,若是讓侯爺他們兄弟幾個發現,還不知道要多擔心呢。”


    阮箏沒說話,隨她去了。


    然不過片刻,她忽然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與雲因對視一眼,齊齊道:“有馬蹄聲!”


    是衝著他們來的!


    雲因抽出暗格的長劍,被阮箏握住手臂。


    “坐著。”


    “娘子?”雲因語氣焦急,滿是懊惱道,“咱們這回出來的匆忙,隻帶了十多人,早知道就應該——”


    一陣嘶鳴聲響起。


    阮箏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她或許知道來的是誰了。


    “停下吧。”她對外頭道。


    車夫答應一聲,苦笑道:“老夫人,魏王來了。”


    雲因長舒一口氣,真是虛驚一場,又不免惱怒,壓低聲音罵道:“這高七想做什麽?大晚上的,嚇死人了!”


    “我倒想問問,你們要做什麽。”森冷的聲音響起,讓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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