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徇隻身獨上六重天,此天名為日輪天,由羲和之子新任的太陽帝君羲晙掌管。比君兆和望為要早個百年上位,年歲也稍長些。


    他亦是一介神尊,隻不過稱呼上有所不同。許是諸神之中的天之驕子,讓他在萬神叢中更具熾烈的神性。融合了光與熱之力,從本身感知而言,對來源不明的晦暗力量,譬如魔神之力有天然排斥。


    赤日宮是日輪天最高的殿堂,羲晙常坐殿內高台上,掌管著四界之中永不止息的光明。


    官方話術的確如此,其實羲晙的日常公務並非難事,如果非要評價,無聊倒是真的。正如望為向霍逢描述的那般——“羲晙牽三足金雞出來遛彎,閑的也是閑的。”


    每日按照凡界時算,羲晙便會駕著日車,三足金烏則負責拉車。他們從諸天之上飛掠而去,環繞一圈,凡界的一整天便過去了。早出晚歸,直到月輪天接班時才能下值。周而複始,循環往複,太陽帝君成了四界最出名的勞模。


    忙就罷了,他還時常收到來自凡界的“差評”。


    出自各個官方神廟的許願簽,凡族求水不成,便開始求天陰。隻要沒那麽大的太陽,也就沒那麽容易口渴,土壤也就沒那麽容易龜裂。認為太陽是個麻煩的,整天出來,造成各種旱災。


    得,他每日忙活,簡直白忙!


    最初,羲晙忍不下這口氣。無數次撕裂某結界抵達辰中天境內,與望為手下五將過招。不願糾纏的他成功逃逸,在曆經波折後終於到了無名殿前,他要跟望為討說法。


    彼時的望為,正是穩坐魔神之位,無論是實力還是聲望,皆如日中天。


    她靠躺在大殿之上的髹玉漆雲水紋座上,感知到羲晙上門,也沒看他,依舊自顧自地合眼躺著,甚至還翻了個身。


    羲晙:“……”


    羲晙:“伯賞望為,那場禁水鬧劇到你這一代理應徹底廢除,沒想到你居然還將它延續下去了?現在下界竟然認為是我太陽的錯,這件事你負全責!”


    看著望為一動不動,他直接瞬移到玉階頂層,到了那金貴的王座旁。他抬手欲將她一把拉起來,下一刻,望為的身影已然閃到了殿中央的玉泉石之間。


    她端坐在泉中的水藍蓮座上,上方汩汩不斷的靈泉如瀑落下,卻精準避開了望為的周身。


    “火氣太旺,就會惹人心煩。凡族煩你,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麽?”望為看著羲晙逐漸漲紅的臉,信口點評道。


    “隨你怎麽說,我是來解決問題的,我現在就要你恢複水神在天宮的職務,回到原來的樣子!”羲晙直入主題,這裏籠罩著強大的力量,這讓他感到無力和窒息。


    魔神之力如灰蒙的水霧,將他周身的光輝盡數吞噬。


    羲晙感覺到危險,他準備拿出法器動手,卻發現自己被定格在原地,而四周霧霾未減。他那金光燦爛的識海中,那抹中心的光輝正在被一絲灰氣纏繞、進攻。


    “你、你對我做……做了什麽?”羲晙瞪大眼睛,看著朦朧不清的望為。


    高挑的女子走近他,言辭狡黠道:“取一些你的力量瞧瞧,不過分罷?來都來了,不留下些東西,本座怎會放你走呢?”


    望為沒有修本族的水係術法,轉修魔神之力,本就是需要多方突破的。既然羲晙送上門,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魔神之力收納天下萬法,並不僅僅能加持水係法術。像羲晙的陽火之力,值得研究,好找出最能直接克製天界火族之法。


    她赤腳踏出靈泉,一步開出一朵水蓮,邁向羲晙的步伐很慢,可每一步都教羲晙難捱不已——仿佛有人踩在他的心口,讓他無法運氣調息。


    “羲晙,你擅自踏入吾地,本座對你隻是小懲大誡。不然總有人誤以為,本座的辰中天是個隨便踏足之地。”


    忽然,一卷水軸從靈泉飛出,纏繞在羲晙的腰間,將他控在半空中。一切發生的太快,羲晙來不及反應,水軸的冷意逐漸滲入他熾燙的羽衣裏。他不禁打了幾個寒顫,竟然發覺自己的法術暫時失靈了。


    “你說,回到原來的樣子……告訴本座,怎麽才能回到萬事萬物的伊始?”


    羲晙掙紮不脫,亦回答不上,但他心裏清楚伯賞望為問的是何事。


    君偕天尊生前召集八大神尊,誓要處理水族掌管魔神之力一事,他認為此力量始終是禍根,須盡早拔除這天界一大隱患。


    道理沒錯,不過無人知曉君偕的私心。


    他希望水族能夠臣服於他的統治。畢竟水族有如此之力,待到某時掀起一場叛亂,水族中人很有可能成為天界新的統治者,而君家就會永遠失去競爭的機會。


    畢竟昔日廝殺的恩怨種種,無法被抹殺掉,隻有徹底擊敗對手,才能改寫曆史、創造曆史。


    伯賞延表麵上保持著我行我素的作風,其實是在暗暗培養他的長子伯賞淼。


    看起來是把他剔除家族之外,不被看好繼承魔神之位。實則伯賞延在天宮範圍內,為他建立良好的名聲,令他能流芳百世,名揚四界。所做甚多,不就是為了某天籌謀到天界至尊的寶座麽?


    羲晙隻知其一:魔神之力乃毀天滅世之力,必須拔除,否則會影響九天之間的能量均衡。若是隻有水族強大,那麽天界的一杆秤便會瞬間傾斜,恐會引發無數災禍事端,絕非好兆頭。


    更何況,魔神之力是一股超脫四界之力,本就來自上古之戰中對抗邪魔的力量。


    魔神之魔,本意乃“除魔、降魔”。


    魔力脫胎自魔本身,以修得的魔力對抗原生的魔力,效果如妙手回春,讓天界徹底扳回一城。


    然而,邪魔除盡之日,力量依舊盤桓未散,且隻有水神祖神共工的同族才能使用,還是水族中特殊體質之人,這類人一代裏倒也能出個一兩位。但放眼整個天界,這類人實在少之又少。


    掌握不世之力的人越少,這個世界就越危險。少數者看似好管控,然而這股力量卻不是多數人能克製的。


    後來的無數代魔神之力的繼承者,成為了水族的統治者,逐漸這股力量到了伯賞氏的手中。伯賞氏的老祖便用盡手段,竟然將力量留在了家族之內沒有流出去,不過傳承並不久遠,到望為這一代不過也才是第五代傳人而已。


    望為作為一個“晚輩”,羲晙沒想過自己會被她這般態度對待。


    不過,若論功法,也真的不是對手。羲晙隻能自己認栽,被望為的水軸丟出無名殿外。


    每每回憶起年輕時的往事,羲晙就非常希望自己能夠忘卻那段被伯賞望為羞辱的記憶。


    此前他聯合五重天的火德熒惑神尊對望為發難,君兆天尊帶領無數神族前來解陣,攪亂魔神破界的計劃。這是唯一成功的一次,成功地將她徹底逐出了天界。


    而如今,她下了界。聽說她失去了絕大多數法力和整具神身,這樣竟然都還沒死……真是不可理喻。


    凡界俗語常言: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伯賞望為是他見過命最硬的人,羲晙還偶爾會在噩夢裏莫名夢到她,真是神魂不散!


    最近羲晙的妹妹羲晏接班,接替這份駕車送日的業務,他才難得清閑在殿內休憩。


    烏徇的運氣不太妙,從前羲晙白日從來都不在殿中,然而妹妹來頂班,他也隻會守在這殿中哪都不去。不過調查事情,也並不一定要到太陽帝君的本尊麵前。


    在外圍觀察良久,烏徇變成了其中一位灑掃藏品閣的神侍跟著隊伍進了閣樓,而原身被烏徇打暈暫時藏了起來。


    他準備從匣子的外形入手,放著各類藏品的地方,定然是有不少寶匣的,說不定就能找到一模一樣的。


    因為羲晙最近在殿內,各個宮苑管事的上神也比過去嚴苛,烏徇幾次三番差點暴露。


    譬如,隻養三足金烏的殿是絕對沒有任何其他妖獸存在的,因為妖獸之力會相互影響,可能會惹到三足金烏,所以赤日宮平日裏連一隻靈蟲都不存在。故而,神侍們會使用驅逐妖獸的熏香,熏遍房間每個角落。


    烏徇被熏得一邊克製住化形本體,一邊克製住頭暈、眼花以及反胃等症狀。在清理灰塵之時,努力集中精神對照著尊上傳回的匣子模樣。


    藏品閣的寶物不少,琳琅滿目,然而沒有一款能對得上。


    看完這數層寶閣,他感覺自己命數將盡了。好在自己平時悶葫蘆一個,表情看起來也沒什麽起伏,加上每個灑掃的神侍都不太關注別人的情況。隻有一個人問過他身體情況,他連忙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不過恰好被他尋到一個獨自休憩的時機,烏徇潛入了無數個可能擺放匣子的房間,居然都沒有找到。


    難道是君兆給的消息有誤,故意欺騙尊上?烏徇想了想,稍後又反駁了自己,就算君兆會騙人,尊上的判斷也絕不會有誤。


    他決定要去赤日宮的主殿一探究竟。


    ……


    大風和夫諸很快到了仰月閣。


    起此名者能看出,對凡界的眷戀深似海。不過這個地界,尊上很不喜歡。大風之所以一開始認出此地,便是通過烏徇和望為的傳信中所知。


    夫諸先行邁出一步,發現四周一切竟然變了一副模樣。


    是幻境,還是真實的世界?


    她發覺自己正站在子桑氏的府邸裏,被認成府邸裏的神侍,使喚著她去做雜事。夫諸感覺很古怪,但也不動聲色加入其中。


    在路過某個房間時,看到牆壁上懸掛著日曆,發現此時竟然是三天之後。


    她這是莫名進入了未來的時間線?那這裏究竟是幻境的未來還是現實的未來呢?


    遠方傳來神侍在招呼她,夫諸穩住情緒,既然來都來了,她就要看看自己能查到多少東西,到時候好回去稟報。


    以前總被大家當成小孩子,如今終於有可以獨自行動的機會,擁有未來三天的信息差,定然能夠發現不妥。


    就算是虛假的幻境,回到現實也有驗證的時間。


    ……


    另一邊,大風發現了不對勁,卻沒拉住夫諸,她就這樣原地消失了。


    大風使用了望為曾經教給她的法子,利用類似天眼的能力,看清了前麵的錯綜複雜的陣法。不僅有殺陣,還有一些撕裂的空間漩渦,處處凶險。


    她暗道不好,夫諸快人一步,不知道去了哪裏。殺陣未動,她很有可能是踏入了更危險的未知境地。


    大風冷靜觀察,意識到隻有破除所有陣法,修補所有毀壞的空間,才有機會將夫諸救出來。


    她當即化身飛鳥,精準躲開層疊陣法和迷障,成功進入了仰月閣防禦的第一層。


    安晟業與自己培養的一眾神侍,安然在府中正堂等候。別的不說,就門口那些路障就夠闖入者喝一壺的。


    然而,他還是有些低估魔神培養出的弟子了。


    很快,大風就找到了解陣的陣眼所在。不出一個時辰,裏三層外三層的陣甲,被拆得七零八散。隻不過還來不及找到夫諸,然後修補空間裂縫。


    安晟業大為震驚,他立刻派身邊的手下上去擊殺大風,自己則在後方默默瞅準時機。大風乃天界著名猛將,她殺起敵人,如疾風吹拂,猶入無人之境。


    隻不過,安晟業為了這一日的自保,早就將這些看起來普通的神衛體內灌入一種神秘的奇藥。奇藥來源不明,是一位無臉無形的神秘人饋贈。


    那人告知安晟業,此藥乃絕世之藥,可操控死人繼續殺人,無休無止,直到殺死對方才能停下。


    被大風殺死的敵人都以詭異的方式再度起身,她心中疑竇叢生,在天界生活那麽久,也打過無數仗,卻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東西。


    殺到後來,她終是有些力竭,也明白其中用意,絕不能戀戰。


    大風假意襲擊那些活死神侍,實則吸引人牆潰散,在一處空缺之地找到了擊殺安晟業的最好角度。


    她捏起覆蓋在自己手臂上的飛羽,朝著安晟業的喉嚨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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