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廳上出來,嶽疏桐便和段泓商議著前往穀府一事。


    “殿下,此事太過突然,穀虛懷又不肯讓費大人和於大人前去探望,我擔心事有蹊蹺。”嶽疏桐道,“我想,我們還是去找穀虛懷為好。若他當真隻是病了,也正好省了他日後長途奔襲;若是有什麽事,我們也好保護他。畢竟現在隻有他最有可能知道遺詔的下落。”


    “不錯。可知如粹現在仍病著,隻怕我們無法立刻啟程。”段泓仍有所顧慮。


    “我已經好多了。我們現在就可以走!”


    二人一驚,轉過身去,隻見如粹正披著一件衣衫站在廊下。


    “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去。”嶽疏桐忙上前攙扶。


    “總是躺著,怪難受的,我便想起來走走。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和段泓談話的。”如粹有些歉意。


    “無事,我們如今也沒有什麽要隱瞞你們的了。”嶽疏桐道。


    “如粹,你現在不要著急。我們還需好好商量此事。你且養著身子,不必想別的事。”段泓勸道。


    “都是我,我拖累你們了。”如粹很是內疚。


    “我們之間,不要說這些。”嶽疏桐安慰著。


    兩人將如粹送回了房,又找竹猗和向隻影商量前往穀府一事。


    “隻要能為師父和夫子報仇,我並不怕奔波。可我實在是擔心小弟的身體。我們能否向費大人借一輛馬車,這樣趕路時,小弟也不至於太勞累。”許是擔心添麻煩,說這話時,向隻影很小心。


    嶽疏桐見向隻影如此,心中很是難受。


    如今顛沛流離的窘境,皆因她與段泓而起。非但不能護師姐他們周全,還要害得他們處處小心。


    “師姐放心,這自不必說。”段泓道。


    “馬車到底比騎馬慢些,為不誤事,不如我們兵分兩路。”竹猗提議道。


    “也好。要不,殿下帶著熒兒和師姐先行,我與師兄在後照看如粹。”嶽疏桐道。


    “我想和阿灼姐姐在一處。”熒兒雙手絞著衣衫的下擺,道。


    隻是一個極為簡單的請求,熒兒的麵色竟有些緋紅。


    向隻影見狀輕笑:“是想照看如粹吧。”


    熒兒的臉更紅了,卻還是嘴硬道:“我隻是想和阿灼姐姐在一處。”


    “那就讓熒兒和我一起照看如粹吧。師姐放心,我一定看護好他們兩個。”嶽疏桐對向隻影保證道。


    “你要看護他們兩人,豈不是分身乏術。不如我與你一起。若有什麽意外,我也好幫襯。”竹猗道。


    “那好。我與師姐騎馬先行,阿灼你與師兄帶著熒兒和如粹在後。也不必著急趕路,一切以如粹的身體為重。”段泓決定道。


    幾人商量好後,段泓將此事告知了費允和於定乾,費允忙命人去準備車馬,又安排宴席為幾人餞行。


    席間,費允端起酒樽,敬了段泓一杯酒:“殿下既然已有決斷,臣若是挽留,隻會誤了大事。殿下此去,若有什麽事要吩咐,隻管來信,隻要是臣能辦到的,一定辦妥帖。”


    “殿下,容臣說句大不敬的話。臣與賢貴妃娘娘也算師出同門。先有先帝囑托,後有師門遭禍,臣已同那些奸人不共戴天。隻要殿下一句話,刀山火海,臣也不會畏懼。”於定乾朗聲道。


    “如此,我先謝過二位大人。”段泓亦端起酒樽。


    三人一飲而盡。


    “我這杯酒,敬嶽姑娘。嶽疏桐一路保護殿下,多少次兵在其頸也毫無懼色,真乃巾幗英豪。往後還要多多勞煩姑娘。”費允又斟滿一杯酒,對嶽疏桐道。


    “殿下於我有大恩,我定會護好殿下。”嶽疏桐端起了酒樽。


    宴席直到深夜才完。


    散時,於定乾拉著竹猗等人,說了好一會兒話。


    “席間我一直在想,還是將你們幾個接到我那裏去吧。”


    “多謝師叔好意。隻是我們與段泓、阿灼情誼深厚,斷斷沒有舍他們二人而去,兀自偷安的道理。日子還長,待大事已成,大仇得報,我們再去叨擾師叔。”向隻影婉拒道。


    竹猗也開口道:“阿影說得對,師叔莫要傷懷。待再見時,我同師叔好好切磋棋藝可好?”


    “好!”看著眼前一派霽月清風之姿的師侄,於定乾很是欣慰,一口答應,“我的棋藝,也隻是略遜色於你師父。和你對弈,我的勝算可大著呢。”


    眾人都笑了。


    於定乾又解下身上的荷包,塞進竹猗手中,死死按住。


    “好孩子,這些錢你拿著。不論走到哪裏,不會有誰與銀錢過不去。眼下,我也隻能為你們做這些。”於定乾紅了眼眶。


    竹猗便不再推辭,任由於定乾親手將荷包係在自己腰間。


    此時已是子夜,幾人不得不散了。


    待回了房,嶽疏桐便立刻歇下。


    翌日,一聲雞鳴後,嶽疏桐便立刻招呼熒兒起身了。


    幾人並無什麽行李好打點,隻將如粹扶上馬車,便可以啟程了。


    上車之前,嶽疏桐借了費宅的信鴿,將於定乾所述可以為他們所用的官員的單子並一封信送往王驥住處。


    費允又命人取來一些幹糧和水,預備幾人路上吃。


    辭謝費允和於定乾後,段泓和向隻影騎著馬,很快便消失不見。竹猗駕著車,帶著嶽疏桐、熒兒和如粹,緩緩駛離費宅。


    一路上,幾人不敢有片刻停頓,隻是偶爾讓馬歇一歇。


    行程似乎比嶽疏桐想得要順利些。行過幾處鎮子和村落,並沒有遇到什麽異樣;哪怕是經過幾座小城,城門處的官兵也沒有多做盤查,拿到竹猗給的銀錢,很痛快地放行了。


    襄城已越來越近。


    又是深夜,萬籟俱靜,連風吹過的聲音都聽得分外真切。


    走到一大片農田時,熒兒心血來潮,坐到了竹猗身邊,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我有好久沒有好好看星星了。從前隻覺得這星星沒有什麽稀奇的,如今再看,果然是‘星漢燦爛’,比之太陽之耀眼和月華之皎潔,也別有一番滋味。”


    嶽疏桐聽到熒兒這番話,不覺笑了。她輕輕將車簾撩起一道縫隙,道:“如粹如今文靜懂事了,你也開始有感悟了。你們二人還真是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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